|
很多讀者跟我反映,多談幾次這樣的話題。 我是這么看的,從來沒有一個運動員,是靠看奧運比賽看成冠軍的。同樣的道理,沒有一個人,可以光靠聽真話,變成牛人。 聽真話只是別人幫助你認得世界,可是真正要認識世界,把世界變成你的認知,是通過探索實踐來完成的。 我以前分享過過一句話。 一個人行使他的權力,唯一的辦法是參與。 你不參與你是沒有可能獲取真正意義上的權力的,哪怕名義上你最大也沒用。 名義上漢獻帝最大,實際上不讓他參與任何具體的事情,那么他也就只能是個橡皮圖章,沒有人真的會尊重他。 同樣的道理,財富是通過行使權力來獲取的。而智慧,是一個人在行使權力,獲取財富的過程中逐漸鍛煉出來的。 也就是說,你不參與,不會有權力,不會有財富,亦不會有智慧。 就是這么一個過程,沒啥神奇的。 我講長江七號的那一期說得很清楚,古代士農(nóng)工商的排序,讓你認為讀書很高貴,經(jīng)商很下賤,是一種圈套。 古代的讀書不是學習,因為考的內(nèi)容只有幾本書,那不是人類的文明,那是人類文明里面被刻意圈出來的一小部分,區(qū)區(qū)幾句話。 一個士人文鄒鄒幾句之乎者也,他懂的不見得比一個農(nóng)民多。農(nóng)民也懂四時節(jié)氣,也認得莊稼種子,這同樣是知識。 但是士就是比農(nóng)高,因為士的作用是忽悠,忽悠別人不要去具備商人思維。 農(nóng)是僅次于士的,因為他們提供的是有限范圍內(nèi)的勞動。種地重復性很強的,尤其是古代的農(nóng)民,他們大都只種主糧和桑樹。 工的地位就比農(nóng)要低,因為他們實際上已經(jīng)參與實踐了,他們要開始琢磨了。怎么才能把一個杯子做得好。 商的地位最低,因為他們是一種思考性質(zhì)的勞動。他們不思考是賺不到錢的。 而思考很可怕,實踐更可怕,帶著思考的實踐,在不同領域探索,那簡直太可怕了。 朱元璋說過一句話,不許思考,你爹種地你種地,你爹唱戲你唱戲,你爹軍戶你當兵,永遠不許跨界探索。 這樣就永遠不會整出幺蛾子。 他說得很對,他抓住了問題的實質(zhì)。 但是人類進入現(xiàn)代社會之后,一切都發(fā)生了變化。 日本有部電視劇,講述日俄戰(zhàn)爭,描寫了秋山真之這個日本海軍天才參謀的成長歷程。 他生在農(nóng)耕社會下的日本,去美國留學,驚呼,世界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用四個字形容,叫做大爭之世。 如果不能適應,他們小日本的結(jié)局就會和印第安人一樣。 我們的祖先,也經(jīng)歷過這樣的探索,吃過苦頭,所以留下一句話,你拒絕探索,就會落后,而落后,就會挨打。 所以其實一百年前認知領先的人,他們已經(jīng)開始意識到: 讀書不是為了不做事,讀書是為了更好地做事。 這個做事,是指帶著思考的,全方位地探索,實踐,而不是重復勞動。 這個認知很了不起的,就像互聯(lián)網(wǎng)上那個段子。 有些事兒,100年前你以為所有人都知道了,其實只有極少數(shù)知道了。 等過去一百年,的確很多人知道了,但也絕對不會超過10%。 也就是說,100年過去,90%仍然不知道,稀奇么?不稀奇。 這就是農(nóng)耕社會的慣性。 人們只能認識到自己身處的一小片天地,人們是無法像秋山真之一樣,深刻地感受到整個世界格局的變化。 這就是為啥你感覺人無論過了幾百年,始終是那批人,變化很微弱。 讀書是為了不做事這個觀點,到今天仍然很普遍。 我以前聊過很多次,小時候爺爺奶奶跟我講過的一些深刻的話。很多讀者饒有興趣。 覺得我爺爺奶奶一定具備很高的認知。 我的看法是,那些更接近于他們的前人留下來的家學,而未必是自己探索的認知。 我爺爺生在一個大地主商人家庭,他的祖先創(chuàng)業(yè)時很牛,但是到他的爺爺,爸爸的時期,已經(jīng)富很久了。他沒有參與過創(chuàng)業(yè)過程,也沒有見過創(chuàng)業(yè)時期的祖先。 一個人能夠白手起家,都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思考與探索的,這個結(jié)晶其實比財富更重要,但是沒有辦法世襲。 于是他們就會把自己一生的探索與思考,盡量總結(jié)成語言,不停地跟孩子講。 孩子不一定能聽懂,因為他沒有參與創(chuàng)業(yè)。但是人有個功能,就是復讀機。 你成天那么說話,孩子跟你生活了幾十年,他就成了你的復讀機,就會復讀給孫子,重孫子。 你可能活不到見重孫子的那一天,但是你的復讀機可以活到,于是他就可以獲得好比生活在你這個創(chuàng)一代身邊一樣的教育資源。 就好比你又活了下去,親手調(diào)教重孫子。只不過是通過沿途的兒子孫子這些復讀機。 創(chuàng)一代這么做是希望萬一有一代,悟性奇佳,能夠通過只言片語,少走許多彎路。 其實我奶奶的所謂見識,也是同樣的道理。她的祖先是清廷官員。另一個領域的創(chuàng)一代。 我媽媽的父親,從老師,到被國民黨抓進監(jiān)獄,再到越獄出來組建游擊隊,最后成為高級干部。 這個過程,其實亦如同創(chuàng)業(yè),跟隨創(chuàng)業(yè)。 我有時候講過幾句讀者聽了覺得是金句的話,我說是我媽說的,他們說,你媽的見識好高。 我媽看了都納悶,她已經(jīng)忘了自己說過這句話。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不是她的見識,她只是個復讀機,她在無意識地復讀。 其實我的爺爺奶奶,我的爸爸媽媽,我的外婆,除了外公之外,所有人,沒有一個人經(jīng)歷過創(chuàng)業(yè),或者說跟隨創(chuàng)業(yè)的過程。 沒有。 一個人不實踐,見識只是認識,不會變成認知。認知一定需要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的內(nèi)涵其實就三個字:去參與。 我的太太,比上面這些人小一兩代,她也從來沒有去參與過。 她的父母是農(nóng)民,她小時候念書的動力就一個,讀書是為了不做事,而不是更好地做事。 她理解的讀書的價值就是從此脫離社會,進入到一個更有利于自己的分配位置上去,而不是為了更好的融入社會。 有讀者問過我們,我們夫妻的差異是如此巨大。 是的。 其實我和我的爺爺奶奶差異極其巨大,和我的父母差異極其巨大,和我的太太也差異極其巨大。 因為他們都不是融入社會的人,而我是。 我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我的太太,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去研究,怎么擺攤,不會有人關注這個話題的。 我特別喜歡研究這個。 我小學低年級的時候把自家的書租出去,2毛錢一次。不是說說的,是真要收錢。人家告到我媽那里,說我居然真收錢。 我高三考完興沖沖跑到自己母校門口擺攤賣書,舊書賣的比原價貴,因為旁邊豎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我的高考成績,書上有筆記,所以更貴。 這就是我常說的,臉是抹布,一定是要踩在腳底下摩擦的。 一個要臉的人,注定一輩子都是個loser。朱元璋是不要臉的,他只是忽悠別人去要臉。一個人誰都可以騙,但絕對不能騙自己。 很多年后,我聽到一個人說,當一個讀書人開始懂得不要臉的時候,他就成長了。 我深以為然,引為忘年知己,從此沒有講過他一句壞話。這個人叫任正非。 有人問我怎么跟太太相處,其實很簡單,就是習慣。我打小就和與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相處,我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全都與我有極其深刻的不一樣。 所有人都更喜歡士農(nóng)工商這樣的秩序的存在,然后積極踴躍地在秩序里給自己尋找一個相對舒適的位置。 只有我孜孜以求地想要從頭做起。 所以我才會告訴你說,真正的權力源自參與。 就像你去裝修,你說你是讀書人,你是穿著長衫的人,你看不起工人,你拒絕對話。 那結(jié)果很簡單,結(jié)果就是裝修完你發(fā)現(xiàn)這不是你想要的。 因為你要層層傳遞,你要指望設計師準確地理解你的意思,項目經(jīng)理準確地理解設計師的意思,工人準切地理解項目經(jīng)理的意思。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指望秩序就等于指望通過太監(jiān)管理將軍,通過將軍打勝仗。這么多中間層早就把你架空了,你連一枚雞蛋到底多少銀子都不會清楚。 而創(chuàng)一代們之所以有著高勝率,就是因為參與,他們非常非常熟悉自己的將軍,熟悉自己的兵,自己的武器,自己的糧草,自己的對手。 這個過程就需要你去蠅營狗茍。 你的客戶半夜要見你,你不可能不起床;你的工程師半夜要吃炒面,你不可能不去買。 你想要了解這個世界,你就不能嫌累,你就不能嫌賤。 十年前我還在帶領市場團隊的時候,當我們的演示服務器下了飛機,找不到工人運輸?shù)臅r候。 我發(fā)現(xiàn)我的985的碩博士銷售們都一個個面面相覷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不是做生意的料,他們注定給我打一輩子工。 因為他們脫不掉心里的長衫。于是我笑著扛起一臺服務器,走在前面。 我從來沒有被動地做過什么事,也沒有過委屈的想法。因為我是真的想贏而不是辯個輸贏。 三人行必有我?guī)?,只要我能夠得到我當下想要的信息,我很樂意跪在每個不如我的人面前喊他師父。 哪怕他只是個黃牛。 因為我心里沒有誰如,誰不如的那些秩序,我就一個目的,我想贏,而贏的關鍵就在于信息不對稱。 所以每個有利于我信息擴張的,在我看來都是恩公,哪怕對方只是個二道販子。 這種參與的過程,你會攫取極大的權力,有讀者問過,為什么我那些職場生涯里,可以活得像個間諜,都不是欺上瞞下,欺左瞞右那么簡單,而是瞞天過海了。 怎么做到的? 就是參與,深度參與,狂熱地攫取信息。當我掌握了所有一手資料的細節(jié)的時候,別人就都是麻瓜,無論上司下屬還是同事,全都是。 說白了,我想讓他們知道什么,他們就只知道什么。這個過程是有風險的,風險收益,風險收益,盈虧同源,風險不可能避免,風險只能被管理。 管理風險的方法只有一個,更加瘋狂地攫取信息。 你和別人的信息差越大,風險才越低。風險不需要為零,風險只要低于收益,合適的盈虧比就會浮現(xiàn)。 所以說,成事本質(zhì)上取決于盈虧比,盈虧比取決于風險管理,風險管理需要信息差,信息差源自權力與財富。 而獲得生活中真實的權力的來源只有一個,就是參與,深度參與。 不是說你牌越大你權力越大,并非如此。牌大些只是從名義上講,允許你獲取的信息差更大些。 名義上允許的,你未必能拿到。就像那句臺詞,李達康做什么職位,什么就是一把手。 我當年也一樣的,我做員工的時候員工就是一把手,我做經(jīng)理的時候經(jīng)理就是一把手,我做高管的時候高管就是一把手,我做老板的時候,老板才是一把手。 所以所羅門才會告訴上帝,我不要權力,也不要財富,我要智慧。 我要我知道,別人都不知道;我要我懂別人,別人都不懂我。這就是智慧。 有這玩意就足夠了,真的足夠了。 你只要在很小的一個范圍內(nèi)做到這一點,就足夠了。 |
|
|
來自: 新用戶12603780 > 《記憶承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