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魂

詩/袁彩文

眺望綿延起伏的群山

樹叢翻涌出層巒疊嶂之威儀

站在村口對面的河岸

感覺自己這些年

都像這河水在虛度時光

村人早已遠去

而我還游蕩在這里

蒼翠挺拔的椿樹、杏樹與棗林

聳立在視野抵達的前方

鴻影綽綽

枝葉紛擾

讓心事煩亂不堪

我總是在內(nèi)心以一個擁有者或深愛者的身份

駐守著這片寧靜遼闊的疆域

我將我的思想播種在這里

我將我的苦痛和淚水

讓迎面吹過的秋風(fēng)拭干

我知道

那稍縱即逝的流星

對于廣袤的宇宙而言

只是短暫的擁有

就像村民們曾擁有過這座村莊

他們終將在時空變幻中

快速逃離

年復(fù)一年

我漫步在這里

遙望藍天星辰與群山

撫摸河水樹木與窯洞

追憶往昔歲月

人世間滄桑變幻

恒久的只有眼前蔥郁的大地

億萬年河山

我來自故鄉(xiāng)的一呸泥土

終將消匿于云霓深處的寂寥山岡

云天霧路轉(zhuǎn)瞬即空

我堅信大地必將迎來燦爛的前程

此刻

我徜徉在這片萬物共生的大自然當(dāng)中

百感交集熱血沸騰

大地低沉

云帆一路向北

纖細幽靜的小徑彎延攀伸

它怎能護佑我內(nèi)心的高貴尊嚴(yán)和

極度無限的絕望呢！

朝露飛濺

鳥啼偶有往復(fù)

今兮何兮

歲月無聲無息

我一直猜想山谷之中一定有奔跑的肉體或靈魂

比如：螞蟻、兔子、松鼠等等

當(dāng)然也有許許多多的亡靈互相間簇擁

它們穿梭在群山之巔

組成嶄新喧囂的世界

而我只是它們中間存在的微小部分

它們怎能明白我內(nèi)心的憂傷與失落

我遙望

一直彷徨

我的靈魂早已和這片熱土

溶為一體

外部世界的刀光劍影

與村莊無關(guān)

與土地?zé)o關(guān)

和我徹底決裂

滄海遼闊

神圣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思想

這里是我永恒的土地

永遠煙波浩渺的故鄉(xiāng)

林海陣陣

群山峻跋

我在等待

傍晚的落日與靜默的村莊做最后的告別

那是我渴望至久的一場生命盛宴

故鄉(xiāng)

沒有人會想起你

但我一低頭

就熱淚盈眶

走近你

月亮已經(jīng)老了

布滿星辰的河床

近乎干渴

再也流不出兒時的歡聲笑語

行走在路上

顫抖的心無處安放

一株草一棵樹或一只飛鳥

都能激蕩起我無窮的想象

只要翻起它們的過往

就會把我的童年記憶擦亮

風(fēng)從山谷中漲起

風(fēng)聲掏空村莊里的窮人

他們低聲細語悄無聲息

像是山石被月光點亮

隱約可見的模樣

一輩子都唱著哀婉的歌

我將在時空中喚醒我的夢

喚回我的熱忱

年老體弱的鄉(xiāng)親

踉踉蹌蹌

東倒西歪

有一種離世的錯覺

而我無法挽留落葉歸根

夜色深藏得無邊無際

蛙聲此起彼伏

落葉紛紛的盡頭

我將信念與執(zhí)著

播灑在豐滿的谷穗之上

堅定而又執(zhí)著

樸素而又厚實

聲波無跡

歲月無痕

我托起沉睡的大山

手握著憨厚質(zhì)樸的村莊

寂靜無聲的黃土地呵

無人能理解我的憂傷與困惑

山澗樹林茂密

熟識的地名彌久誠摯

千年云煙呵

在人世間洶涌轉(zhuǎn)動

而眼前的村莊

已沉浸在清靜與荒涼之中

與世無爭

云霓遠上

星輝璨動

廢棄的窯洞

像一雙雙黑眼睛

緊盯著我

我不敢有絲毫的倦怠與冒犯

靜下心來

打量著院落里齊腰高的蒿草

我恍惚看見親人們還在田間勞作

他們攢著一股子勁

向著苦難發(fā)起最后沖鋒

在裂縫中透出卑微的光亮

草在大地上一直埋怨

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宿命

野草不能理解土地的疼痛

不能理解身下的泥土承受過的絕望

而我只能站在大地之上

靜靜地

黯然神傷

風(fēng)聲在山谷中嗚咽

像是用最簡潔的語音

告訴逝去的祖先

這是誰也無法逃脫的命運

是我永恒的精神家園

作者簡介：

袁彩文，男，上世紀(jì)七十年代初出生于陜北神木市高家堡古鎮(zhèn)的一個小山村。學(xué)生時期開始寫作，陸續(xù)在《陜西日報》《榆林日報》《星星詩刊》《西部散文選刊》《天涯詩刊》《陜北》《當(dāng)代精英文學(xué)》《現(xiàn)代中學(xué)生》等紙刊網(wǎng)絡(luò)平臺發(fā)表作品三百余篇（首），多篇作品入選權(quán)威性刊物，在全國各類征文比賽中多次獲獎。1995年被北師大作家班錄取，現(xiàn)為中國作家網(wǎng)認(rèn)證會員，中國詩歌網(wǎng)藍V詩人，《百度》和《今日頭條》特約撰稿人，西部散文學(xué)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