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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飛最后的吶喊:天日昭昭 雄氣堂堂貫斗牛,誓將直節(jié)報君仇。 斬除頑惡還車駕,不問登壇萬戶侯! 在當時的詩壇,岳飛只是一個“業(yè)余作者”,但他卻唱出了時代的最強音。他僅存三首詞,《滿江紅》一詞甚至被美稱為“孤篇壓兩宋”,變倡優(yōu)之詞為英雄之詞,其大都湮沒而少量遺存的絕句,也堪稱佳構。上述之詩載于南宋趙與時《賓退錄》。“新淦”,即今日江西省之新干縣,岳飛行軍途中題此詩于寺壁。岳飛被害后,寺廢壁亡,但此詩卻有幸長留于天地之間,而他題于張完家廳壁上的題記,卻“被其家洗去之,今尚有遺跡隱然”(《云麓漫鈔》)?!靶蹥馓锰秘灦放?,誓將直節(jié)報君仇”,這是不消多說的了,岳飛一生的英雄言行,就是最好的注腳。“不問登壇萬戶侯”呢?從前述二詩已可看出他的冰霜志節(jié)、松柏風標,唯有“斬除頑惡還車駕”,是岳飛的“不識時務”,用早些年流行一時的語言,就是“逆歷史潮流而動”。不可恢復舊疆,更不可迎回徽、欽二帝,這是宋高宗最大的不可告人的心病,也是先為金人俘虜、后來被遣作奸細的秦檜必須完成的任務,他們狼狽為奸,以此作為既定方針。岳飛不可能認識最大的“頑惡”不是金人,而實際上是高宗與秦檜這個“二人幫”。他信誓旦旦,要“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滿江紅》),“行復三關迎二圣,金酋席卷盡擒歸”(《題翠巖寺》),“南服只今殲小丑,北轅何日返神州”(《題驟馬岡》),“歸來報明主,恢復舊神州”(《送紫巖先生北伐》),“復三關,迎二圣,使宋朝再振,中國安強”(《金沙寺題壁記》),“他日掃清胡虜,復歸故國,迎兩宮還朝,寬天子宵旰之憂,此所志也”(《永州祁陽縣大營驛題記》),本來就“功高成怨府,權盛是危機”(宋·王邁:《讀渡江諸將傳》)了,何況岳飛還不斷地指天誓日、自明心跡,當然就更遭宋高宗的警惕與忌恨,遲早必置之死地而后快。不要把罪責推給下屬的秦檜了,沒有宋高宗的默許與支持,秦檜之流何至荼毒天下?何敢殺害岳飛?岳飛啊岳飛,一代名將的岳飛,他生活在封建極權制度之下,碰到的又是這樣一個又卑劣又殘忍的昏君與暴君,他的大略雄圖千辛萬苦注定要付諸流水,他的滿腔熱血所譜寫的,也注定是一曲千古悲歌。
其實,岳飛在二十五歲僅是一個“秉義郎”小官時,就敢于越級上告,上書宋高宗,反對高宗與左右重臣黃潛善、汪伯彥的逃跑主張,要求高宗“趁敵穴未固,親率六軍北渡”,結果以越職之罪被奪職罷官;他在投降派的如磐高壓之下堅持抗金,多次上疏反對以宋高宗為首的投降派的和議,并向高宗面陳“金人不可信,和議不可持”,而且在高宗面前斥責秦檜“相臣謀國不臧,恐貽后世譏議”;紹興八年(1138),喪權辱國的宋金和議達成,大臣武將照例加俸晉爵,岳飛也被授予從一品官的開府儀同三司,他人求之不得的大富貴,岳飛卻棄之若浮云,四次上章力辭不受,并上《謝講和赦表》,表達他的不同政見;同年,宋高宗在建康面見岳飛,說“中興之事,朕一以委卿”,岳飛興奮地揮毫疾書《乞出師札子》一文,不久高宗卻出爾反爾,岳飛竟然敢于冒犯龍顏,憤而去職離軍,上廬山東林寺閑住,忍得一時之氣的高宗只好命李若虛與岳飛的部下王貴去苦勸他下山歸隊。岳飛以鄂中重鎮(zhèn)武昌為基地,紹興十年(1140)最后一次北伐,本已軍抵北宋舊京開封附近,在上《乞止班師詔奏略》無效之后,被高宗以十二道金牌召回,后又明升暗降剝奪了他和韓世忠等人的兵權,他仰天浩嘆“十年之功,毀于一旦!所得諸郡,一朝全休!社稷江山,難以中興!乾坤世界,無由再復”。岳飛最后在供狀上寫下的是“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個大字,這就是他最后的吶喊與抗爭! 節(jié)選自李元洛著東方出版中心出版圖書《絕句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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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句之旅》《清詩之旅》《古典情詩覽勝》已于2023年新春之際與讀者相見,《一日一詩》即將于三月上市,敬請期待。
編輯/章雪芳 審核/小樓聽雨 校對/馮 曉 聲明:投稿視為授權本平臺刊發(fā),出版等權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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