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1949：解放軍兵臨城下，傅作義為什么把抗戰(zhàn)日記全部燒毀？

漁舟夜郞 2023-01-31 發(fā)布于重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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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談是不是投降？不講道德還能做人嗎？咱們過去的歷史就完了嗎？”華北“剿總”司令傅作義顧慮重重，帶著一連串疑問把從抗戰(zhàn)時期開始寫的日記付之一炬。正如電影《大決戰(zhàn)·平津戰(zhàn)役》一幕，女兒傅冬菊很傷心：“爸，你怎么把日記都燒了？這一頁頁都是您的歷史啊！”傅作義靠在沙發(fā)上無力說道：“歷史讓別人去寫吧?！焙翢o疑問，傅作義在政治轉型過程中比較糾結，尤其在意別人怎么看他，那就看看“別人”怎么說吧。

兵臨城下，猶豫不決

1948年11月下旬，東北野戰(zhàn)軍主力陸續(xù)入關。解放軍兵臨北平城下，采取“圍而不打、耐心等待”的方針，爭取國民黨軍隊和平起義。

此前，南京有意委任傅作義為東南軍政長官，要他率領華北部隊全部南撤。傅不同意，自己又不是蔣的嫡系，根基在北方。冠冕堂皇的道理說了一大堆，蔣介石倒也不再堅持，“華北不能放棄，決令宜生固守，并以全權交付之”，后又要求退保天津、塘沽，確實控制一個海口。

傅作義不知道女兒也是共產(chǎn)黨員，只曉得她周圍肯定有“那邊”的朋友，從南京返回后，開始嘗試另謀出路，“為了保護北平的古跡，為了北平民眾的生命財產(chǎn)安全，我愿與貴黨貴軍和談”，但又同時強調“我現(xiàn)在仍能控制50萬軍隊、200架飛機”。旋又提出和共產(chǎn)黨組成聯(lián)合政府，劃出一塊“和平區(qū)”，所部改為“和平軍”，儼然以地方實力派自居。

中央軍委經(jīng)過慎重研究，認為傅作義提出的要求不切實際，不過肯定他“有志于和平事業(yè)”，決定保持接洽，利用“和談”先穩(wěn)住他不走，以便迅速解決蔣系軍隊。

第四、第九兵團司令官李文、石覺就屬蔣的嫡系，分別畢業(yè)于黃埔軍校第一、第三期，總覺得“北平目下還有二十余萬兵力，如能協(xié)力同心，尚可決一死戰(zhàn)”，要不實在“對不起黨國，對不起委員長”。

毛澤東高瞻遠矚，確定平津決戰(zhàn)“先打兩頭，后取中間”。12月上旬，傅作義賴以起家的第三十五軍被解放軍包圍在新保安，補給依靠空投，處境日益艱難。

“華北剿總”副秘書長焦實齋心急如焚：“傅先生整天在辦公室獨自踱來踱去，時而以手擊額，時而仰天長嘆，我有幾次向他匯報工作，到他辦公室門前，從外面看到他這情形，心里也替他難過，只好退了回來?！?/span>

傅作義

形勢逼人，和為上策

蔣介石暗暗叫苦，“平津被圍之速，實非意料所及”，第三十五軍兇多吉少，“以致宜生大受刺激，似有精神失常之象，原定固守天津、塘沽之計劃恐難實現(xiàn)，而宜生又為政治與虛榮之所牽制，不愿放棄北平而企圖固守，是等于自滅也”。

國防部長徐永昌亦為晉綏軍出身，奉命北上勸說傅作義南撤。12月13日中午，飛機降落南苑機場，情況混亂不堪，根本無法進城。傅在電話里說：“敵已準備分段截擊平津線，幾日前即無法轉移矣，且新保安等地被圍之軍亦不好棄絕。”徐永昌只好怏怏飛返南京。

此時，傅作義派出的和談代表，《平明日報》總編輯崔載之經(jīng)由采訪部主任記者、中共地下黨員李炳泉穿針引線，帶著一部電臺悄悄來到了薊縣八里莊。

毛澤東電告林彪等人：“你們應向傅的代表試探，傅是否有命令中央軍繳械的權力，如果他沒有此種權力，則可向他提出讓路給我軍進城解決中央軍。”平津前線司令部參謀長劉亞樓根據(jù)上級指示，明確表示“不能同意建立什么華北聯(lián)合政府”，要求傅作義抓捕蔣系軍隊的高級將領。

據(jù)東北野戰(zhàn)軍參謀處長蘇靜回憶，“第一次談判除雙方各自提出條件外，未獲得任何結果，談判也就擱下來了”。

形勢變化驚人，第三十五軍最終難逃覆滅下場。12月25日，中共中央以發(fā)言人的方式，宣布了43名戰(zhàn)犯名單，傅作義也是其中之一。連續(xù)遭遇打擊，傅作義精神恍惚，經(jīng)常自言自語：“我的政治生命完了。”

毛澤東示意北平地下組織傳話，“我們一宣布，傅在蔣系部隊中的地位加強了，他可以借此機會大作文章，表示堅決與我們打下去，實際上則和我們和談，只要和平解放北平，我們就有理由赦免他”。傅作義如釋重負，但仍缺乏最后決心，“為保全北平文化古城，還要繼續(xù)談判”。

轉眼迎來元旦，中共地下黨員、《大公報》北平辦事處主任徐盈消息靈通，傅作義和他的部下守歲到凌晨，才算在緊張心情下讀畢南京的新年文告。“只望和平果能實現(xiàn)，則個人的進退出處，絕不縈環(huán)，而一惟國民的公意是從?！笔Y的話未必出于真心，但至少“和平”在國統(tǒng)區(qū)已經(jīng)不成罪名。

解放軍入關

瓜熟蒂落，北平新生

1949年1月7日，“華北剿總”土地處長周北峰和燕京大學教授、民盟北平負責人張東蓀輾轉來到薊縣八里莊。9日，林彪、羅榮桓、聶榮臻與周、張舉行正式會談，強調先解決平津，第二、第三項完全不成問題，軍隊必須解放軍化，用整編方式改編，允許傅部編一個軍。此外，對參加起義的人員既往不咎，新保安、張家口被俘人員可以釋放。周北峰挺高興，“會談較順利，氣氛較融洽”，雙方形成一份《談判紀要》，寫明14日午夜前是最后期限。

傅作義借口“所談的問題不夠具體”，繼續(xù)拖延時間，甚至命令天津防守區(qū)“堅定守住，就有辦法”。同時又派華北“剿總”副司令鄧寶珊作為全權代表，偕同周北峰前往通縣附近五里橋進行第三次談判。華北野戰(zhàn)軍司令員聶榮臻開門見山：“現(xiàn)在距離最后期限只剩下幾小時了，我們已下達總攻天津的命令，這次再談就不包含天津了，只談北平問題?！眳f(xié)議總共十八條，內容包括“自本月22日上午10時起雙方休戰(zhàn)；過渡時期雙方派員成立聯(lián)合辦事機構；城內部隊兵團以下原建制、原番號移駐城外，于到達指定駐地約一月后實行整編”等等。

1月21日，傅作義召集高級軍政人員會議，宣布《關于和平解決北平問題的協(xié)議》。李文、石覺痛哭流涕，紛紛表示想回南京。傅作義當場同意“可以走”，但不得影響部隊對協(xié)議的執(zhí)行。巧合的是，蔣介石也在這一天宣布下野。當日下午，徐永昌再到北平試著最后“挽救”。

傅作義坦然答復，“礙于環(huán)境，已由寶珊等出城談判”。23日，李文帶著部分團長以上軍官飛離北平。石覺晚年談及傅作義與北平和談，依然有些五味雜陳：“他治軍治民聲望很高，自奉甚儉，待部屬誠摯公平，頗受部屬及百姓敬愛；北平局部和平也非預謀，全是一錯再錯逼得沒法可想?！?/span>

1月31日，國民黨軍隊全部開出城外，東北野戰(zhàn)軍第四縱隊入城接防，北平宣告和平解放，迎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