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正德年間,大名府城內(nèi)有一個商人,名叫劉貴賢,常跑關(guān)東經(jīng)商,賺了筆大錢,成了當(dāng)?shù)赜忻母晃獭?/p>
這年秋后,貴賢從關(guān)東回來。
父母給他訂了一門親事。說的是城南萬年村李員外的女兒,名叫李秋芬。
說起這李秋芬來,真是如花似玉貌若天仙,可稱上是一個絕色美人。
貴賢一聽說,自然心里美滋滋的。沒過多久二人便成了婚。
成婚月余,劉貴賢又赴關(guān)東經(jīng)商去了。
撇下秋芬一人在家,一天兩天倒沒什么,可是時間一長,自然很寂寞,再加上正在青春年少,自然愿意出外游玩,打發(fā)時光。
不料在城內(nèi)的一次廟會上,秋芬被磁山鎮(zhèn)的高武舉看上了。
說起這高武舉來,長得膘肥體壯且好打架斗毆,惹是生非,又是一個見了女人就走不動的家伙。
他見了秋芬小姐,兩只眼睛便像瓦匠吊線——盯住了。他仗著一身武功,家大業(yè)大,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婦女,拆散了多少恩愛夫妻。
回到家后;便挖空心思想把秋芬弄到手,為此,漸漸害起相思病來了。
只說這萬年村西,有一座尼姑庵,庵內(nèi)住著個水性楊花、色膽包天的尼姑,名叫杜刁艷,長得也有幾分姿色,早就和高武舉好上了。
她幾日不見高武舉,心里便癢癢的搓手跺足。
又過了兩天,實在忍不住了,便趁人不備,溜進了高武舉家。一打聽高武舉的六個老婆,才知高武舉已經(jīng)病了數(shù)日。
她細(xì)問了武舉的病由,便一拍胸脯說道:“這李小姐我知道,她是城南劉貴賢的妻子,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過不了十天半月,保管叫她乖乖地躺在你的懷里,聽說那男人常跑關(guān)東,很少回家,這不正是良機嗎?”
高武舉一聽,就像打了一針興奮劑,“唰”地一聲站起來。他請求說:“這事成不成就看你的了。”說著便抱住杜刁艷系吻起來……
第二天上午,杜尼姑就像鬼魂一樣溜進了城南門。
她一打聽劉貴賢早往關(guān)東走了,心里便像往水井扔石頭一樣有底了。
于是,她東搖西晃地進了劉家大院,剛一進門就和秋芬搭上話了:“幾年不見,你昨長得越來越好看了,原來是青龍寺的牡丹花照到你身上了。”
幾句話,把個李秋芬說得美滋滋的。她就像請菩薩一樣把杜尼姑請到了屋內(nèi),讓她坐了上首。
杜尼姑大腿擱在二腿上,品著香茶明知故問道:“俺那寶貝妹夫呢?”
秋芬擺了擺手不滿意地說:“又到那關(guān)東去了?!闭f到這里不由鼻子一酸,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落了下來。
杜刁艷一看故意桃撥道:“我還說自己當(dāng)尼姑命苦呢?想不到你也是個活寡婦。他娘的,我早聽說他劉貴賢在關(guān)東有好幾個相好的,難怪他扔下你往關(guān)東跑,”
一番謊話把個李秋芬給弄得黃蓮水洗頭——苦惱(腦)起來。這時她擦了擦眼淚抽泣著說:“那又有什么法子?誰叫我嫁進這個家呢!”
杜刁艷一聽,便試探地說:“唉!誰叫咱都是女人,都這樣命苦。我看你一個人在家怪可憐的。若不嫌棄,你我結(jié)成知交,我可常來你家做針線,和你說說話,幫你解解悶。”
秋芬擺了擺手不好意思地說:“怎么能麻煩你呢?”
杜刁艷不以為然地說:“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我們女人之間理應(yīng)誠心相待,”
秋芬聽后,覺得不便再拒絕,便點頭答應(yīng)了。當(dāng)時便叫了聲:“姐姐?!?/p>
杜刁艷聽后眉飛色算、笑得前俯后仰,就這樣杜刁艷從此可以大搖大擺地進出劉家了。
第二天杜刁艷又來了。一進門就幫秋芬做起針線活來,她剛拿起針就像吊死鬼吹燈——噴起邪氣來,“我說秋芬妹子呀!貴賢走了多少天了?”
秋芬客道,“一月半了?!?/p>
“啥時回來?”
“他說到臘月回來過年?!?/p>
杜刁艷試探著問:“那你想他不?”
秋芬含羞地說,“昨能不想呢,”
杜刁艷唉了一聲說:“年青人想男女之事是很自然的。有句話我當(dāng)姐姐的不知該說不該說。這好花不常開,青春有幾載?人生就是那么回事,他在外邊找相好,嫖女人,你在家也找個稱心如意的男人又有何妨?興他劉貴賢放火,就不興你點燈嗎?”
尼姑的話,秋芬一聽就像李廣射箭——正中下懷。其實她早就有這樣的念頭,但又一想不禁猶豫地說:“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但讓人知道了,這可了不得。”
杜刁艷見她像數(shù)九天的羅卜——動(凍)了心,心里暗暗高興。
于是她趁機說道:“有個武舉看上了你,只要你愿意,這事只有你知我知他知,我還可以為你倆站崗放哨?!?/p>
秋芬聽了暗想,我這個干姐姐的心眼還不賴哩。不過,現(xiàn)在是和尚找對象——才一半成色。
于是她說:“咱倒沒啥,誰知人家肯來不?”
杜刁滟一聽滿有把握地說:“哪有蒼蠅不吻腥的?其實那個很有名氣的高武舉早就看上你了。你就在家等著,明天我把他請來?!鼻锓业椭^笑了。
這天上午,杜尼姑先來到秋芬房中說話,片刻后高武舉假裝找杜尼姑有事,就進來了,秋芬一見高武舉個大膘肥,四只眼相對早成了一條水平線,杜尼姑一瞧事成了,裝著解手,急忙溜出。就這樣,他倆勾搭上了。
一天夜里,李秋芬和高武舉干完了,高武舉臉朝上躺在炕上咳啾不止,一口黃痰朝屋頂?shù)醯募埌迳贤铝巳ァ2涣?,從此惹出了大禍?/p>
眨眼到了臘月二十,劉貴賢從關(guān)東回來了。他剛一進村風(fēng)聲就傳進了他耳內(nèi)。
他裝做不知,不露聲色,早晨起來,他睜眼向屋頂上一瞧,突然看見頂紙上的黃痰,心中更加懷疑。
于是,他向妻子問道:“我走后有誰來過咱家?”
秋芬說:“我一個弱女子,三門不出四戶,從不和人交往,誰來咱家作甚?”
貴賢冷冷地問道:“那這頂紙上的黃痰…”
秋芬答道:“是我吐上去的?!?/p>
貴賢知難而進,說:“真沒想到你的氣功還不小的呢,那你再吐一口我看看。”
怎知,秋芬用盡了吃奶的氣力,怎么也吐不上屋頂。
劉貴賢久闖江湖,什么事情不知道?他將臉一沉,一把抓住妻子、舉手就要打。
秋芬心中害怕,嚇得說了實話。
劉貴賢聽后肺都?xì)庹?,他恨透妻子,恨透了杜刁艷,更恨透了高武舉。
他心生一計,但表面上卻一如平常。他和和氣氣地對妻子說:“人不怕有錯,就怕有錯不改,”
妻子說:“從今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再不和他倆來往?!?/p>
貴賢說:“既然你決心改,我也就饒了你。但我還要看你的實際行動。你必須如此這般照我說得去辦。”
妻子聽后說:“我一定辦到!”
兩天后劉貴賢放出風(fēng)聲說,明天要去廣平府要帳,最少五天才回來。這風(fēng)聲很快就傳到高武舉和杜刁艷耳內(nèi)。
這天一大早,他離開家門,先到鄰居家呆了一會兒,就翻墻回到家,躲在暗中一個角落觀察動靜。
時間不長,只見杜尼姑偷偷地溜進來了,她一打聽貴賢真的走了,立即拍了三下手。
高武舉就搖搖擺擺地進來了。天剛下過雪,街上行人不多。
再說高武舉在鄉(xiāng)里橫行慣了,也不怕人看見,秋芬依舊笑臉相迎,她替高武舉解下斗篷,擺上酒菜;吃飽喝足后,二人又鉆進臥房辦事。
高武舉正在得意之中,秋芬讓高武舉把舌頭伸進自已嘴內(nèi),秋芬趁他不備,使勁咬掉了他半截舌頭,高武舉一陣劇疼,他心知不好,便倉惶而逃。
這時劉貴賢才進入屋內(nèi),從妻子手中接過高武舉的半個舌頭。
這天深夜他悄悄來到萬年村西,用短刀撥開庵門。這時庵內(nèi)的尼姑們睡意正濃,沒有一人聽見動靜。
劉貴賢來到杜刁艷房內(nèi),一看杜刁艷睡得象死狗一般。他猛一掀被子、一刀便插進她的心口,杜尼姑連吭也沒吭出一聲,就到陰曹地府去了。
這時,劉貴賢掰開她的嘴,把高武舉的半截舌頭尖塞了進去,然后閃電般地溜出庵門。
到了天明,尼姑們不見杜刁艷的面,以為她勞累未起,到用早齋時,仍不見杜刁艷起來,便叫一個小尼姑到房中去看看。
小尼姑到了杜刁艷房內(nèi),立時嚇得傻了眼。傾刻間,尼姑庭內(nèi)大哭大叫亂做一團。
縣太爺聞訊趕到庵內(nèi)。
仵作驗罷尸體,寒道:“大老爺,以我看來,這定是有人色膽包天,夜入庵門,欲強奸杜尼姑,杜尼姑不從,將這采花之人的舌頭咬掉。那強人疼痛難忍,一時大怒,才拔刀行兇?!?/p>
縣令聽后連連點頭,親自掰開杜刁艷的嘴,取出那半個舌頭,就回衙去了。
第二天,縣大爺帶上幾名衙役,到了磁山鎮(zhèn)鼓樓召集青年人開會。磁山鎮(zhèn)一帶的青年一名不缺全都集中到會場??h令坐在臺前,令文案先生挨個登記名冊。
高武舉也被迫來了,當(dāng)?shù)怯浀剿彰麜r,他啞口難言。于是縣令宣布散會,只把他一個人留下了。
經(jīng)過查問,他前兩天突然變成了啞巴,縣令胸有成竹地說:“把他帶進衙內(nèi)?!?/p>
經(jīng)過大堂驗證,這舌頭正好恰如其分。此時高武舉有口難辯。又經(jīng)不住刑法,無耐只得提筆畫供。只等秋后斬首不提。
再說秋芬聽說杜刁艷已死,高武舉又判了死刑,不由暗中提心吊膽,幸虧丈夫?qū)λ纫郧案佑H熱,她這才放下心來。
轉(zhuǎn)眼到了三月十五、正好秋芬娘家廟會,于是夫妻雙雙到萬年村趕會。一進岳丈的門,貴賢偷偷到廚房一看。一個能盛七八擔(dān)水的大水缸卻只有少半缸水。
他把禮品往桌上一放,二話沒說,拿起水桶就要去挑水。
岳母一見,忙上前攔住。心疼地說:“你剛進門,你內(nèi)弟都閑著沒事,昨能叫你去挑水哩?!?/p>
貴賢緊提著扁擔(dān)說:“娘,要不是來此趕會,我昨能給你老人家挑擔(dān)水呢?”
秋芬也趁機說:“娘你就讓他去吧,一個女婿半個兒,這有啥不該的?!?/p>
丈母娘終于松開了手,再三囑咐說:“去就去吧,小心點,井可深哩,”就這樣貴賢挑回了一擔(dān)又一擔(dān)。時間不長就挑了多半缸。
他走進屋,一語雙關(guān)地對著妻子和二位老人說:“爹、娘今天上午,人多鍋大,我看俺娘的身體也不太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總是圍著鍋臺轉(zhuǎn)。今天就讓秋芬做頓飯,您老人家也好去廟會上轉(zhuǎn)轉(zhuǎn)?!闭f罷拿出十個銀元,塞進岳母手中。
二位老人高興得臺不上嘴,心想:總算修了個好女婿。
再說,丈母娘趕會走后,貴賢陪著岳父和親戚痛飲了幾杯酒。
這時,他見妻子系上布裙,到廚房往鍋內(nèi)添水,便假意上廁所。此刻秋芬正爬在大缸邊,頭朝下撅著屁股舀水,就在這一剎那間,他猛地掀起了她的雙腿,將她扔進缸里。
秋芬一口氣沒有上來,就嗆死了。這時他急忙奔廁所解了個小手,然后回到屋內(nèi)繼續(xù)喝酒。
傍響午,岳母領(lǐng)著眾親戚趕會回來,忽見女兒掉進了水缸,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貴賢一個箭步飛出屋門。趴在妻子身上痛哭流涕。
眾人把秋芬抬到床上,貴賢假意地握住秋芬的手哭道:“我的賢婆呀!你…等等我,咱一塊走吧!”說著就朝南墻撞去。
岳父急忙拉住,勸道:“我的賢婿呀!看來她就是個短命鬼,人死了,哭有何用?把她弄回去埋了,也就是了?!?/p>
貴賢一聽,趁熱打鐵來了個先發(fā)制人,軟硬兼施地說,“爹,秋芬死在你家,倘若我告進官府,你吃罪得起嗎?”
岳父一聽,頓時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暗想此事非同小可,可千萬別打官司。于是便求起女婿來。他說,“我說賢婿呀,我從這里給你弄口棺材,夜里偷偷弄回去埋了就是了,再給你重新娶個媳婦,你說行不?”
劉貴賢聽后,心中暗喜,心想這老雜毛終于鉆進了圈套。于是他小孩氣地說:“爹呀!那我看準(zhǔn)誰,你就得給我娶誰才行?!?/p>
岳父摸著胡子茬說:“行,花錢多少,都算我的?!?/p>
辦完了喪事,劉費賢指名要娶高武舉的女兒。岳父終于使媒人說通了。
這也許是上天的指意,對奸夫的報應(yīng),不然怎么這么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