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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人：沈小姐 領證前一晚，我和馮俊昊去附近露臺酒吧正式同我們的戀愛生活告別，準備明天迎接我們嶄新的夫妻生活。 吃了一半，他說要親自給我調一杯酒，走開了。 他的手機留在桌上，我看到屏幕亮了一下，好奇點開，看到了一張照片，我的心頓時沉入谷底。 從小我就知道，要改變命運，只能靠我自己。 我一直都在這么做，甚至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在這么做了。 13歲的時候，我放學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跟著同桌去她家門口的文具店買我眼饞很久的圓珠筆。 她家到我家差不多要走二十來分鐘，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飯時間。 我媽看到我，忙著去廚房給我熱菜，我奶把她攔下說，熱什么熱，野丫頭活該她餓死！活該她沒人要！ 我站在原地傻愣愣的眨眼睛，倒沒有太大震驚，只是心里一直猜測的一個念頭被證實了，有些不可思議。 我覺得我和爸媽長得不一樣，原來我們真的不一樣。 我爸在外頭打工，我媽拗不過我奶，只能等她晚上睡著了，再偷偷去給我下面條吃。 我餓慘了，呼嚕嚕吃著面條，我媽一面柔聲讓我慢點吃，一面把我的身世告訴了我。 我媽因為先天性心臟病，懷孕有很大風險，孩子懷了兩個月，在我爸勸說下去醫(yī)院打了。 她就是在那里遇見我的生母，還有已經八個月大的我。 她聽到隔壁房間里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叫聲，還有醫(yī)生護士勸慰聲。 所有人都在勸那個女人，肚子已經八個月了，這個時候不要孩子，那就太不負責任了。 女人哭喊著，要我對孩子負責，那誰對我負責！ 女人挺著大肚子去找男友，結果人家根本不搭理她。 正僵持著的時候，女人忽然捂著肚子大喘著氣坐到地上，我媽趕緊幫忙去扶了一把。 她說，那個時候她就有一個念頭，這個沒出生的小家伙有著這么強的求生欲，她說什么也要幫上一把。 她和我爸商量，帶著女人回了家。 我奶拍桌子反對，但架不住我爸哄勸，畢竟她就這一個兒子。 最后，我奶妥協(xié)了，說是兒子就留下，是女兒就送走。 78天后，我出生了。 我奶當然不肯留我，但是我就睜著眼睛，嘴里含著我媽的手指頭盯著她看，看得她心軟了，看得她心疼了，她說孩子要留下。 我爸堅定站在我媽這邊，他不愿拿我媽生命冒險，又想成全我媽當母親的心，最后我奶還是妥協(xié)了。 我出生十天后，那個女人偷偷把我抱走了。 我媽說那天她急得在外頭找了一整天，我奶在家里一頓冷嘲熱諷，不過就是個野丫頭，沒了就沒了。 不過，三天后，我就被那個女人送回來了。 我媽問她去哪里了，女人一張?zhí)撊醯哪樕狭藷o生趣。 她說抱著我去找了男友和她媽，男友給她吃了閉門羹，她媽一把掃帚把她打出了家門。 她哭著跟我媽說，姐，這個孩子就交給你了。 你要是問我剛聽到身世時什么感覺，其實沒什么感覺。 雖然我奶不喜歡我，但我爸媽對我是真的好。 對于那個女人和那個男人，我純粹就是多個好奇，想看看他們長什么樣，跟我長得像么？ 后來我奶生病走了，我爸也在城里站住了腳跟，我就跟著我媽一起，去了大城市。 一開始我和這個大城市格格不入，說話帶著口音，穿得也很土。 但我很快就用另外一種方式融入了大城市，那就是刻苦努力后的成績。 我如愿考上了大學，在一家外企找了一份工作。 從小助理一直干到市場二部經理，我?guī)缀醢阉械臅r間都撲到工作上，沒日沒夜加班，這就是單身的好處。 別人都在談情說愛的時候，我就可以有大把的時間賺更多的錢，好好報答我媽。 一次和總監(jiān)陪客戶吃飯，客戶很難纏酒量也很好，一部的經理拼不過喝趴下了，他轉而要跟我拼酒。 我酒量也不好，三杯紅的下肚臉就紅了，對方卻說紅的不算，要我喝白的。 這個時候，旁邊忽然插過來一只手，接過客戶遞過來的酒杯，仰頭就干了。 我這才注意到馮俊昊，市場一部新來的員工。 后面的酒他都幫我擋了，每次擋酒都說一個名頭，客戶被他哄得高高興興，走的時候答應第二天就簽合同。 合同是市場一部和二部共同拿下的，但執(zhí)行歸了我們二部?？偙O(jiān)說二部人手不夠，給我調了一個人。 開項目會的時候，我見到了總監(jiān)調給我的幫手，不是別人，就是馮俊昊。 馮俊昊哥大金融碩士畢業(yè)，高中的時候和父母移民去了國外，言談舉止都很歐美，是個開朗活潑的大男孩。 他加入我的項目組后沒多久，就對我展開了追求。 我拒絕了他三次，每次他都會消停一天，然后繼續(xù)我行我素。 他說只要我一天沒有結婚，他就一天不會放棄，哪怕給我當個備胎也好。 戀愛經驗極度匱乏的我，最后還是和這個小我三歲的弟弟牽了手。 可能是他因為在國外的生活更加獨立自主，馮俊昊比我想得要成熟很多。 和他在一起的節(jié)奏很舒服，從戀愛到接受他的求婚，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女人會給他發(fā)照片。 那張照片，是她和我唯一的合影， 她抱著出生十天的我，去照相館拍的。 我問他是怎么聯(lián)系上我生母的。 馮俊昊支支吾吾半天，才說是之前去我租的房子幫我拿行李的時候，在門口遇到的。 那個女人千方百計打聽到我的消息，想要找我借錢，可沒想到我不僅換了工作，就連住的地方也換了。 知道馮俊昊是我的男朋友，那個女人就和他加了微信。 我說，她不敢找我，是因為覺得自己對我有虧欠。 馮俊昊勸我，畢竟是給了我生命的人，如果真的需要幫助，我們能幫的就還是幫一把。 那個女人來找我的事情， 連我爸媽都瞞著。 心里頭揣著什么心思，已經很明白了。 我用馮俊昊的微信聯(lián)系了那個女人，和她見了一次面。 這是我頭一次和她面對面，算是了卻了我當年的愿望，見到真人了。 她比照片上老了許多，其實一個女人年紀輕輕就生了一個孩子，被男友拋棄，被母親趕出家，不用說也知道，那日子過得究竟有多慘。 我說，要借錢是吧，開個價吧，不過以后別再來找我了。你沒有養(yǎng)過我一天，我也不會認可我和你的母女關系。 她說，想要找我借錢是假的，就是想借著這個方式見一見我。 我反問她，如果只是見一面，完全可以找我媽幫忙，完全沒有必要背著我媽偷偷見我。 她說不用了，姐就是一個爛好人，我不想再給她添麻煩了。 和她說了沒幾句，公司有事找我，我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的時候她人就不見了。 我也不想和她扯上任何瓜葛，能安安靜靜從我的世界里消失，再好不過了。 半個月后，我和馮俊昊去我媽家商量辦酒席的事情，進門就看到我媽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了。 我忙問她怎么了，她告訴我，那個女人走了，孤零零的一個人走了。 我媽說，她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拉著我媽的手說，姐， 謝謝你，給了她一個完完整整的家，謝謝你把她教育得那么好，讓她可以不用像我這樣，渾渾噩噩過一輩子…… 那一刻，我才有一種感覺，好像生命中真的少了什么。 在溝通的時候，我能感受到沈小姐言語中小小的失落。她說那次和生母唯一一次見面，一共只說了十分鐘的話。 但是從來沒有想過，這是生母留給她生命中最后的十分鐘。 她說她現在有了孩子，也開始慢慢理解生母當年的苦衷。 對于生母，談不上原諒不原諒，但她還是欠生母一聲謝謝，這可能是她這輩子一個永遠抹不平的小小遺憾了吧。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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