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群靈魂，在無可奈何的痛苦中升起
說他們不在乎，說他們受得了
任何將發(fā)生的事
我的眼光和靈魂一齊拋出，停不下來
這些靈魂中有一個并沒有死亡
卻拒絕回家
by  貝里曼

之一
我畏懼黑暗
類似畏懼你
一只花貓老矣
它可能也畏懼我
畏懼是個令萬物
戰(zhàn)栗的詞匯
如此可以躲開
心底真正的恐懼
不是嗎？有一個嗓音
不緊不慢唱著
生亦何歡
車貸房貸
為了它們努力
多么重要
當(dāng)我們能有愛情
這些都不算什么
當(dāng)我們什么都沒有
骸骨痛苦地生銹
那個聲音還在回蕩
死亦何懼


之二
路邊草叢
有許多蜥蜴
看戲一半的時候
它們大概
頭耷拉著睡著
舞臺吊著一只燈泡
劇中人
在垂死掙扎
夢境似乎
開始在陽光下
御風(fēng)而行
我們在那兒
游蕩了一輩子
總覺得
樹梢的紅蜻蜓
是蜥蜴?zhèn)?/span>
的夢境之一
飯來張口
多好啊
之三
我知道現(xiàn)在無須統(tǒng)計咖啡館
臨街玻璃窗到底攀爬了多少只蒼蠅
比如喝了一杯貓屎咖啡
終于把卡夫卡放進(jìn)褐色杯子攪勻
那種感覺煥然一新，就像嶗山道士
終于從唐王朝帝都的城垣中破繭而出
一陣痙攣蔓延過般若湖邊的蜻蜓
這個極小極小的臆想，三岔處，許醫(yī)生
聽診器輕輕分開幾瓣心房，熱衷游戲
的女人亟不可待地按住了發(fā)電機(jī)組
的啟動程序，玄月看起來似乎有一道
新的傷口，大抵隨時隨刻都會有莫名液體
沿著月光順勢而下，當(dāng)蘋果園像飛艇
沉默寡言地漂浮于我們頭頂，那些蘋果
表示根本不在乎它們的情緒會有多少波瀾
彼時我用舌頭酸酸甜甜品嘗到的
都是黑暗，甚至遼闊的原野，蘋果
在土地上翻滾，踮起腳也無法用望遠(yuǎn)鏡
看清楚一大群蘋果無限縮小無限地
成為過去的什么東西，至少你的孤獨
是其中一種，我屏住呼吸，緩緩伸出手
那些有溫度有筋骨的視覺感知
仿佛海水退潮一樣返回了天際線


之四
我站在月光里，祭壇有多少種
用照妖鏡試試那些妖魔鬼怪
萬物藏有多么豐厚的陰影
我的情人，屬于露珠覆蓋了鳶尾
灰鳥來來回回，但本質(zhì)上就是單身
的女妖，我觸摸它抑或她，天空
腐朽了第一波冬雨，李淼詢問
雨和雪它們有關(guān)系嗎？親愛的淼兄
這時候說不定雪就在來得路上，它們
把我們當(dāng)作歸途，我們的故鄉(xiāng)在遙遠(yuǎn)的
蒼穹，幾億萬光年，太累了，我在你
這兒歇歇腳，雪花孕育古老的虔誠
我騎著一輛手閘生銹的單車，拼命地
向上攀登，期望有一場曖昧邂逅
并不一定和愛情有關(guān)，兩個人朝對方
瞥了一眼，仿佛失散多年的知己
月光是一副至善至美的骸骨，我站在
月光里發(fā)現(xiàn)頹勢不可阻擋，對即將發(fā)生
什么一無所知，那些來歷不明的耳朵眼睛
等在事情結(jié)束，時間像個威風(fēng)凜凜
的大力金剛，所有人都等著長眠
實際上冬雨紛紛，從超市參加了一個
銀行卡活動，優(yōu)惠了十元錢，塑料袋里
就是那半只憂傷的石榴走地雞，可能
屬于比較冗長的活色生香了，六朝如夢
我想象著午餐大快朵頤，晚來天欲雪
捧起一本書正兒八經(jīng)地閱讀，脈搏充溢
著血液，暴雨淹沒了廢墟，湖泊是
一個碩大豐盈的蓄水池，晚安
本篇圖片
樸安娜 Anna Park  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