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7年十二月,聽聞趙光義駕崩,新登基的宋真宗又是個愛好和平的太平天子。 于是,李繼遷便壯著膽子派人到宋朝求和。 為什么求和還要壯膽呢? 因為,這世上只有實力對等的敵體,才能提和平。 實力不對等的,從來都是求“饒”。 趙光義時代,雖然宋軍弄不死李繼遷。但每當李繼遷被打得山窮水盡時,他都會老老實實給宋朝謝罪稱臣,斷然不敢把自己抬到與趙光義平起平坐的地位,提求和二字。 可是,現(xiàn)在的皇帝是宋真宗趙恒。他已經厭煩了無休止的戰(zhàn)爭,厭煩了打打殺殺,無所謂李繼遷是來求和,還是求饒。他只想做一個太平天子。  所以,當李繼遷提出求和時,真宗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采納了參知政事李至,知制誥王禹偁等人的建議,決定將定難五州全部還給李繼遷。 在宋真宗、李至、王禹偁看來,李繼遷之所以折騰,不過就是想恢復祖宗基業(yè)?,F(xiàn)在我主動把定難五州打包歸還,你李繼遷還好意思折騰嗎?你不得對我大宋感恩戴德嗎? 然而,真宗還是太年輕了,宋朝的中樞大臣們對李繼遷的狡詐和野心也完全沒有概念。 李繼遷這種人,是典型的畏威不畏德。 你對他越是客氣,他越是蹬鼻子上臉。 反之,他比誰都懂禮數(shù)。 對于李繼遷的求和,田錫當時就直言: 李繼遷此前屢屢謝罪稱臣,但哪一次是真心言和?對付這種言而無信的小人,跟他廢什么話?。客览锎蚓蛯α?! 但是,真宗與主和的中樞大臣聽不進去。 而他們聽不進去,集體軟弱的結果,就是宋朝這邊剛做出讓步,李繼遷就得寸進尺,認為宋朝軟弱可欺,派兵攻打靈州。(靈州就是唐朝朔方軍的駐地靈武) 得知了消息后,真宗意識到自己被戲弄,很是生氣。 他召集群臣開會,讓大家拿主意。 這一次,大臣們對救援靈州產生了爭論。 大部分人認為靈州偏遠,后勤補給困難。并且自唐末以來,隨著大量胡人遷入河套,這一地區(qū)的民族構成已發(fā)生變化,由原來的中原漢人為主,變成了以胡人為主。在這種情況下,靈州城外遍布黨項藩帳,事實上是一座孤城。如果宋軍要守住靈州,就必然要耗費海量的人力物力向西北移民。而既然固守靈州的難度如此之大,那不如放棄,把靈州軍民撤回中原,留下一座空城給李繼遷。  987年形勢圖 另一部分人則認為,靈州是西北重鎮(zhèn),一旦靈州陷落,中原將很難再獲得來自西域的良馬鐵器等資源。當初對李繼遷妥協(xié),根本就是個錯誤決定,必須亡羊補牢!因此現(xiàn)在不僅不能主動放棄靈州,反而還要在西北多建據(jù)點和軍事要塞,遏制李繼遷的發(fā)展。 面對兩派大臣的爭論,真宗思來想去,認為自己剛登基就賣了定難五州,如果再不戰(zhàn)而失靈州,就太對不起列祖列宗了。 于是,他就采納了主張派建議,一面調集大軍火速馳援靈州。一面則派人攜重金拉攏吐蕃六谷部,聯(lián)合吐蕃夾擊李繼遷。 不過,估計是將領們看出了皇帝對救援靈州的態(tài)度不是很堅決。宋軍出發(fā)后,一路上故意磨磨蹭蹭,對增援不放在心上。 因而,靈州最后還是陷落了。 拿下靈州后,李繼遷宣布建都于此,并將靈州改名為西平府。他經過多年奮斗,終于達到了人生巔峰。 而與之同時的宋朝,由于失去靈州,西北邊疆形勢一下子就嚴峻了起來。 想想也是,李繼遷以前只是個流寇,頂多打打游擊戰(zhàn),不成氣候。但現(xiàn)在,他已然進化成了割據(jù)一方的軍閥。如果再不能對其進行有效遏制,局勢會更嚴重。  可是,正當宋真宗調兵遣將,準備對付李繼遷時,遼軍這時候南下了。 1003年四月,遼軍發(fā)動望都之戰(zhàn)。 此戰(zhàn),宋軍被斬殺三萬多人。遼軍在打掃戰(zhàn)場后,又對河北州縣劫掠了十幾天,然后見好就收,打道回府。 面對河北前線傳回的戰(zhàn)報,宋真宗一下子犯難了。東有虎,西有狼,這該怎么辦? 想來想去,為了避免雙線作戰(zhàn),真宗便一改先前對李繼遷的主戰(zhàn)態(tài)度,又轉而想以妥協(xié)換和平。 真宗認為,李繼遷雖然拿下了靈州,但宋朝答應歸還的綏州、宥州、靜州,現(xiàn)在還沒有正式交接給李繼遷。他覺得自己可以用這三個州作為籌碼與李繼遷談判。 然而,李繼遷的為人,前面也說了。根本就是言而無信之輩。 真宗以中原統(tǒng)治者的思維,多次想用誠意打動李繼遷??衫罾^遷的眼里只有利益,壓根就沒有信守承諾的概念。 所以,當宋朝歸還綏、宥諸州不久后,李繼遷馬上撕毀和平協(xié)議,出兵騷擾宋朝。 而由于宋軍在西北的碌碌無為,這導致一些原本臣服于宋朝的西北少數(shù)民族部落,紛紛倒向了李繼遷。 在招納了這些游牧部落后,李繼遷實力相比于之前又更上一層樓。  1003年形勢圖 說到這里,有心的朋友應該已經發(fā)現(xiàn)宋朝對外戰(zhàn)爭疲軟的原因了。 除了重文輕武因素外,一個關鍵原因就是宋朝的統(tǒng)治者,總喜歡以今天會計的辦事邏輯來處理國家大事。 比如,覺得歲幣這里虧了,可以在互市那里補回來,我大宋是最終贏家。 比如,覺得開戰(zhàn)導致財政赤字,那我與敵人休戰(zhàn),不是可以省去軍費開支,解決赤字的問題了嗎? 像這種解決問題的邏輯,也不能說有錯。 但問題是,很多國家大事要從長遠考慮,不能只著眼于當下。 即便當下實在有困難,不得不妥協(xié),也應該臥薪嘗膽,制定一個長期規(guī)劃。 而宋朝是什么情況呢?從來就沒有長期規(guī)劃,眼里永遠只有仨瓜倆棗。 就拿宋朝與李繼遷的談判來說。 宋真宗受限于當時的窘境,用簡單的平賬思維解決問題,這個可以理解。但真宗只算了短期的經濟賬,當他看到罷兵休戰(zhàn)帶來的短期收益后,忘了長遠的政治賬。也可以說,他是根本就沒打算算這筆長遠賬。最終也就導致了養(yǎng)虎為患,給子孫后代造成了更大的麻煩。 當然,真宗種下的惡果,此時還看不到。 因為就在李繼遷風頭正盛,洋洋得意時,他陰溝里翻船,被吐蕃人干掉了。 怎么被干掉的呢? 過程大致這這樣的。 李繼遷拿下定難五州和靈州后,繼續(xù)向割據(jù)河湟的吐蕃六谷部進行擴張,并攻陷了吐蕃人控制的西涼府。 面對李繼遷的擴張,六谷部的首領潘羅支感覺打不過,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派人給李繼遷送信,說自己打不過,有意投降,希望能與李繼遷面談,商討投降的具體事宜。 聽說潘羅支有意投降,李繼遷身邊的謀士張浦勸他別去,因為不管怎么看,潘羅支的投降都更像是詐降。 可是,一向擅長使詐的李繼遷,此時卻極為自負地表示,我就是偷奸耍詐的祖宗,當年宋軍被咱騙得團團轉。如果潘羅支詐降,我會看不出來嗎? 于是,他就不顧眾人勸阻,一意孤行地要親自去會會潘羅支。 然后嘛,他在去往六谷部的路上,中了吐蕃人的埋伏,被亂箭射成了重傷。  后來,見李繼遷重傷,很多之前對其表忠心的游牧部落以及黨項部的大族,覺得李繼遷要是死了,造反也不可能成功,便又再次倒戈,與宋朝眉來眼去。 見到這副景象,李繼遷在彌留之際,找來兒子李德明,對其囑咐道:我死之后,你一定要向宋朝投降。如果宋朝不許,你就反復上表。宋朝皇帝好面子,你只要把姿態(tài)擺得足夠低,他就不好意思來打你了。只要宋朝不來打你,你就有時間削平內亂,統(tǒng)一咱們黨項各部,再次與宋朝一爭高下! 不得不說,李繼遷真的看透了宋朝,看透了宋真宗。當宋朝方面得知李繼遷死后,還沒等李德明上表,宋朝內部就已經開始議論如何安撫他了。 吐蕃那邊,聽說宋朝要安撫李德明,潘羅支急眼了。他與李德明有殺父之仇,一旦李德明穩(wěn)住了局面,必然要出兵報復。 于是,他就懇求宋真宗出兵,趁著李繼遷咽氣之際,趁機掃除黨項的殘余勢力。 可是,宋真宗對此卻不同意。 宋真宗說,人家那邊正在辦喪事,咱們現(xiàn)在出兵是趁人之危,不符合施恩之道。 并且最主要的,遼軍有南下跡象(李繼遷死于澶州之戰(zhàn)前),宋朝現(xiàn)在沒精力,也沒兵力與李德明爭奪西北。 由于宋真宗不同意出兵,于是,宋朝便與李德明展開了談判。 后來,宋真宗在談判過程中向李德明允諾了兩個優(yōu)惠政策: 允許李德明每年賣若干萬擔鹽到中原。 允許黨項商人到宋朝做生意。 同時,宋真宗也提出了六個條件: 一,歸還靈州。 二,不得再擴張,必須退回平夏,也就是退回定難五州之地。 三,派遣子弟宿衛(wèi)京師。(就是派人到宋朝做人質的意思) 四,歸還被俘的宋朝官吏和軍士。 五,解散軍隊。 六,從今以后,黨項不管有什么糾紛,都要聽宋朝的處置意見。 對于宋朝開出的優(yōu)惠政策,李德明當然是沒有意見的。 但宋朝開出的六個條件,他不能接受第一條和第三條。 而由于李德明不能完全接受條件,談判也因此擱置了。 后來,宋遼爆發(fā)澶州之戰(zhàn),宋真宗被寇準架到前線督戰(zhàn)。一時間,宋朝沒有精力再管西北那攤子事。  李德明見宋朝沒功夫制約自己,便趁機用離間計,借吐蕃人之手干掉了死敵潘羅支。 到了1005年,宋遼簽署“澶淵之盟”。 李德明見宋遼不打仗了,擔心宋軍會全力進攻自己,便一面派人到遼國請求冊封,一面又派人到宋朝請封,并再三向宋真宗保證自己這次是真心歸順朝廷,絕無二心。 對此,宋真宗一時拿不準主意,就找來寇準商議。 寇準認為,西北的戰(zhàn)爭打了二十年,實乃中國之患?,F(xiàn)如今李德明既然上表請降,不如就此允諾。當然,李德明打折扣,不同意歸還靈州和遣子弟入質,那我們大宋也應該對等,也給他打折扣,收回先前允諾的兩條優(yōu)惠政策。 宋真宗認為寇準說的有道理,便遣使與李德明簽署了“景德和議”。 簽署協(xié)議后,雙方三十年不再有戰(zhàn)爭,宋朝的西北得到了和平。 不過從事后來看,這個協(xié)議明顯是對李德明有利。 為什么說對李德明更有利呢? 首先,李德明不歸還靈州,這是實實在在地拒絕了宋朝,維護了自身利益。而宋朝不許黨項向中原販鹽和黨項人到中原做生意,這是根本杜絕不了的。黨項人即便只通過黑市貿易,也能從宋朝獲取大量利潤。 其二,李德明簽署和約后,他雖然不再向宋朝擴張,也保證不破壞河西走廊的區(qū)域平衡。但由于宋朝并沒有約束李德明的實力,所以李德明實際也并未遵守不擴張的承諾。 比如潘羅支死后,李德明進攻六谷蕃。宋真宗知道后,派人向李德明宣旨,命令他不許欺負吐蕃人??墒抢畹旅鞑宦?,宋真宗拿李德明也是沒什么辦法。 出兵征討?犯不著。 好不容易與黨項簽署和平協(xié)議,宋朝犯不著為了吐蕃又開戰(zhàn)端。 經濟制裁?已經制裁著了。 不許黨項人來中原做生意,不許黨項往中原販鹽。能打的牌,基本都打了,宋朝還能怎么制裁李德明? 所以說,宋朝與李德明的和平協(xié)議,雖然對宋朝也有利,但對李德明更有利。 后來,趁著宋朝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李德明在西北大殺四方,陸續(xù)打殘了六谷蕃,沙州歸義軍,甘州回鶻。  李德明擴張之前 到了1032年,經過近30年的發(fā)展,大半個河西走廊被李德明吞并。此時的西北,除了割據(jù)河湟的唃廝啰外,已經沒有人能威脅到李德明了。 可以說,此時的李德明已經具備了建國稱帝的實力。他在自己的地盤上,其實平時也是皇帝的排場。 只不過,李德明的性格比較沉穩(wěn),喜歡悶聲發(fā)大財。 加之,他死得突然,還沒來得及建國,就突然病死了。所以建立西夏政權的成就,就落到了他的兒子李元昊的頭上。  李元昊這個人,性格很像李繼遷,不擅長隱藏自己的野心。 他十來歲時,就對父親李德明拿馬匹交換中原商品不以為然。 后來,他居然還反問李德明,說我們有如此國勢,為什么要向宋朝稱臣? 看到兒子如此張揚,李德明告誡道:我們用兵已久,實力疲弱!況且,我們三十年來的衣錦綺,都是宋朝賜予的,不能忘恩負義! 結果,李元昊卻反駁道:我們黨項人本來就是穿毛皮的游牧民族,游牧乃我族根本,英雄所求乃霸王之業(yè),何須宋朝賜予的錦綺! 言外之意,李元昊認為黨項人就該有黨項人的樣子。如果變得與中原人一樣,那黨項民族該如何自處? 其實,李德明也不是不懂這些道理。他只是認為時機未到,還不能暴露野心。 而既然李元昊是個藏不住野心的人。既然他認為實力已經足夠,不需要再向宋、遼稱臣納貢了。并且,他也反感黨項漢化。 所以很自然的,繼位不久后,為了稱帝建國做準備,李元昊就在黨項族內推行了一系列的“去宋朝化”改革。 如廢除了唐、宋賜給黨項王族拓跋氏的李、趙姓氏,改姓“嵬名氏”; 創(chuàng)立自己的年號,命令黨項各部從今以后不準再使用宋朝的年號; 向國內下達了“禿發(fā)令”,要求所有人在三天之內一律要禿發(fā),有不從者處死; 創(chuàng)立西夏文,在國內推廣,逐步取代原先流行的漢字等等。  西夏文 等做完這些準備工作后,李元昊為解決肘腋之患,便對唃廝啰宣戰(zhàn),企圖吞并今天的青海東部地區(qū),完成對西北的一統(tǒng)。 不過,李元昊對唃廝啰的戰(zhàn)爭很失敗。 他第一次親征,指揮部隊北渡湟水。唃廝啰知道后,趁黨項軍渡河時,命人將湟上游的堤壩扒開,引發(fā)大洪水,導致黨項軍隊被洪水淹死一大半。 第二次親征,李元昊吸取教訓,在渡湟水時派人在水淺的地方插上旗幟,作為標志,并派兵在河岸巡守。唃廝啰知道后,一面組織大軍積極應戰(zhàn),一面派人將巡河的黨項軍干掉,并把標記旗幟移到了水深的地方。 結果,當黨項軍被吐蕃軍擊敗,潰退途中按照標記旗幟過河時,又被淹死了很多人。 連戰(zhàn)連敗,李元昊很生氣。唃廝啰則派人到開封獻捷,希望與宋朝聯(lián)手夾擊李元昊。 然而,當如此機遇又一次擺在面前時,宋朝統(tǒng)治集團卻再次智商掉線了。 同知樞密院韓億對宋仁宗說:李元昊、唃廝啰都是藩臣,他們打仗,我們不能摻乎,否則會結仇。 結果,仁宗就拒絕了唃廝啰的聯(lián)盟申請。 事后,由于得不到宋朝的支持,加之自身在戰(zhàn)爭中的損失也很大,唃廝啰不敢專門與李元昊作對。而趁著這個機遇,李元昊一路向西,盡取肅、瓜、沙三州,全據(jù)了整個河西走廊。 當拿下了整個河西走廊后,李元昊占有夏、銀、綏、靜、宥、靈、鹽、會、勝、甘、涼、瓜、沙、肅等地,擁兵數(shù)十萬,具備了與宋朝叫板的實力。  1038年十月,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李元昊在興慶(寧夏銀川)正式稱帝,建立西夏。 第二年正月,李元昊派人向宋朝攤牌:通知你們一聲,我現(xiàn)在也是皇帝了! 攤牌之后,李元昊猜到宋朝會報復,便以三萬人鎮(zhèn)守甘州,以備吐蕃、回鶻;以七萬人駐防北部,防備遼軍;以十萬人鎮(zhèn)守宋夏邊境,防備宋朝;又以十二萬人作為戰(zhàn)略預備部隊,分別駐守興慶、靈州、賀蘭山。  宋朝方面,聽說李元昊稱帝,不出意外的直接炸開了鍋。 宋仁宗問大家怎么看這件事。 以宰相張士遜為代表的多數(shù)大臣認為,李元昊不過是跳梁小丑罷了,不足為懼。 這些人盲目樂觀,認為只要朝廷發(fā)兵,即可誅滅李元昊! 當時,只有直集賢院吳育、大理評事張方平等少數(shù)人意識到,西夏經過李德明、李元昊幾十年的發(fā)展,實力早已今非昔比。而大宋自與遼國簽訂澶淵之盟后,馬放南山,軍隊戰(zhàn)斗力則是直線下降。 既然,雙方的實力是此消彼長,那么現(xiàn)如今就不能立即出戰(zhàn)。只能是暫時在名義上承認李元昊,然后私修戰(zhàn)備,等到宋軍準備充分后,再對李元昊開戰(zhàn)。 實際上,吳育和張方平看到了事件本質。 既然,當年宋真宗厭倦了戰(zhàn)爭,對李繼遷和李德明妥協(xié),以致養(yǎng)虎為患。 既然,真宗、仁宗皇帝都想做太平天子,默許軍隊刀槍入庫,馬放南山。 那么今時今日的宋朝,就只能是承擔昔日不作為導致的惡果,承認打不過西夏的事實。 然而,實話永遠是刺耳的。讓大宋承認李元昊是皇帝,這讓很多人接受不了。 所以,宋仁宗在群臣的支持下,便派遣曾任執(zhí)宰的夏竦、范雍,分別坐鎮(zhèn)涇州(甘肅涇川)和延州(陜西延安),對西夏開戰(zhàn)。 可是,當夏竦到了前線后,直接就給朝內的主戰(zhàn)派破了一盆冷水:這仗打不了。我實地考察后發(fā)現(xiàn),黨項已今非昔比;而我們的部隊因為長期不打戰(zhàn),也是今非昔比。 冷水潑完,夏竦又提了兩條建議: 一方面,現(xiàn)有部隊要練兵,要挑選精壯,要去除冗兵、冗官,要合并小寨; 另一方面,要利用唃廝啰的力量,并招募當?shù)赝寥藶楸黾庸?、壯丁和獵戶來完善守備。 這兩條建議總結一下,就是現(xiàn)在宋軍還沒有深入西夏,殲滅李元昊的實力。開戰(zhàn)的事,先等等再說吧! 想想也是,一個學渣,平時不努力,妄想考前臨時突擊半個月就考上重點大學?這不是白日做夢嗎? 李元昊那邊,見宋軍大張旗鼓,卻沒有實際行動,便坐不住了,派兵對延州周邊城寨發(fā)動試探性地攻擊。 面對西夏軍的進攻,宋軍拼死抵抗,殺傷了大量西夏軍。 李元昊見占不到便宜,只好撤退。 后來,李元昊親自率領三萬騎兵圍攻延州西北的承平寨。結果又被宋軍打退。  事后,李元昊被打敗的消息傳到開封,宋朝的大臣們高興壞了,群嘲夏竦,李元昊哪有你說的那么厲害?看吧,他不是被我們打敗了! 譏諷完夏竦,以范雍的副手,延州宋軍副主帥劉平為首的大臣又口出狂言:我們宋軍有精兵二十萬,何懼李元昊這鼠輩! 可是,正當宋朝這邊還在吹牛皮時,西夏軍就卷土重來了。 這一次,李元昊使出誘降計和詐降計。 起先,李元昊想誘降鎮(zhèn)守金明寨(陜西保安縣)的宋軍將領李士彬(黨項人)。 后來,見李士彬忠于宋朝,李元昊又不斷派人向李士彬詐降。 李士彬見這么多西夏兵主動來投降,起先還非常謹慎。但當他問范雍怎么辦,而范雍又對他說這是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的好事后,他就放松了警惕,吸納了大量詐降的西夏軍。 結果,就在宋軍上下都沉浸在李元昊快要完蛋的幻覺中時,李元昊率領十萬大軍,直撲李士彬鎮(zhèn)守的金明寨,并在李士彬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與早先詐降的內奸里應外合,將李士彬活捉。 范雍那邊,聽說金明寨被攻陷,急了,他擔心李元昊攻打延州,便立即派人通知副主帥劉平和鄜延副都部署石元孫增援延州。 劉平這個人,前面說了,他本來就視李元昊為鼠輩?,F(xiàn)在延州城危在旦夕,他為了趕路,自然也是想不到李元昊會在回援的途中設下埋伏。 所以,當劉平率宋軍抵達距離延州只有五公里的三川口時,就被李元昊伏擊了。 此戰(zhàn),史稱三川口之戰(zhàn)。 宋軍在戰(zhàn)斗中,表現(xiàn)得非常英勇,副主帥劉平也很爺們,誓死不降。 但奈何,西夏軍占有地利優(yōu)勢,兵力也多于宋軍。最終,宋軍全軍覆沒。  三川口之戰(zhàn) 戰(zhàn)后,李元昊控制了橫山(陜甘交界的橋山北麓)以南至延州一帶。掌握了拿下延州的主動權。如果延州失守,李元昊下一步就可以攻打長安了。 萬幸的是,三川口戰(zhàn)役期間,延州一帶的氣溫驟降,西夏軍缺少御寒衣物,沒法繼續(xù)攻打延州。加之,部分宋軍又一直在西夏軍的后方活動,李元昊擔心后路被斷,就只好下令撤回了國內。 面對三川口之戰(zhàn)的慘敗,開封方面,幾天前還接到喜訊,說李元昊是秋后的螞蚱,蹦噠不了幾天了。結果,現(xiàn)在又突然收到宋軍死傷數(shù)萬人的噩耗,頓時就炸了鍋。 而在人心惶惶之時,參知政事宋庠又出了個餿主意,建議朝廷趕緊在潼關嚴加守備。 結果,當這個建議一傳十,十傳百,被訛傳成了“朝廷要放棄潼關以西”后,朝野上下的人心更加惶惶不安。 為了安撫朝野不安的情緒,宋仁宗只好進行人事調整,將范雍降職,罷免了只知道吹牛的宰相張士遜等人,并派范仲淹、韓琦到西北擔任夏竦的副手,分別主持涇原路和鄜延路,共同負責迎戰(zhàn)西夏的事務。 范仲淹和韓琦,都是優(yōu)秀士大夫代表,兩人私交不錯,堪稱知己。但是在對付李元昊的問題上,他們兩個有分歧。 韓琦年輕氣盛,他覺得應該主動出擊,尋找李元昊決戰(zhàn),根除隱患。 范仲淹老持穩(wěn)重,他覺得宋軍本來就沒有做好戰(zhàn)爭準備。況且剛剛又經歷一場大敗,現(xiàn)在應該多建城寨,穩(wěn)扎穩(wěn)打才對。 在戰(zhàn)術問題上,韓琦與范仲淹相互說服不了對方。于是,官司就鬧到了宋仁宗那里。 宋仁宗這個人,與他的老爸宋真宗一樣,優(yōu)柔寡斷,耳根子特別軟。  一開始,仁宗見很多人支持范仲淹,就也支持范仲淹。 而也正是在仁宗支持范仲淹期間,宋軍打了幾次小勝仗,歷練出了諸如種世衡、狄青等北宋名將。 后來,仁宗見大家又主張速戰(zhàn)速決,支持韓琦的主動出擊建議,他就覺得總是這么與西夏耗著,也不是辦法。 于是,他便采納了宰相呂夷的建議,又命令夏竦、范仲淹、韓琦等人主動出擊。 然而,當宋仁宗前腳下決心命令夏竦主動出擊后,他后腳卻又猶豫了。 為什么猶豫呢?因為范仲淹不配合。 聽說皇帝下旨主動進攻,范仲淹以準備不充分為由,出戰(zhàn)必敗為由,死活就是不出兵。 作為主帥,夏竦見范仲淹不配合,這仗根本沒法打,便只好上奏仁宗,建議仁宗派一個監(jiān)軍到前線,督促范仲淹出兵。 可是,仁宗看過奏折后,卻直接甩鍋,把夏竦的奏折交給了范仲淹,讓他看著辦。 《孫子兵法》云:不知三軍之事而同三軍之政,則軍士惑矣;不知三軍之權而同三軍之任,則軍士疑矣。 這一戰(zhàn),明明是宋仁宗自己要打,可是他又立場搖擺?;实廴绱饲啬撼?,毫無決斷,導致前線軍士議論紛紛。這仗要是打的贏,就是見鬼了。 后來,見宋軍揚言要進攻,卻遲遲不動,李元昊便再次主動出擊,攻打韓琦的防區(qū)。 韓琦知道后,隨即征調一萬八千多人,交給部將任福指揮,命其出擊迎戰(zhàn)。 開戰(zhàn)之前,韓琦對任福反復交代:李元昊很狡猾,你務必要穩(wěn)扎穩(wěn)打。 任福也多次表示,一定會謹慎對待。 可是,當任福出征后,他馬上就忘了韓琦的叮囑,貪功冒進,中了李元昊的誘敵深入之計。 這一戰(zhàn),史稱好水川之戰(zhàn)。西夏軍又在握有地利優(yōu)勢的情況下,殲滅了一萬多宋軍。  戰(zhàn)后,韓琦收拾殘局。當他看到陣亡將士的父母妻兒為親人離去而哀嚎痛哭的一幕,頓感慚愧,便上書自貶。 范仲淹那邊,因為消極備戰(zhàn),被宋仁宗罵了一頓:你看看士氣,如果你還要臉,就趕緊派兵出擊,報仇立功! 結果,范仲淹直接回懟:臣深知不進攻可能會得罪別人,臣也并非不能督軍討伐。但目前大舉進攻,實在困難!值此成敗安危的關頭,我們一定要穩(wěn)重,不能再敗。如果我們再敗,就是將臣誅殺也于事無補! 宋仁宗見范仲淹說的有道理,便也沒有追究他的責任了。 宋仁宗就是這樣的性格。說好聽點叫尊重別人的意見。說難聽點就是優(yōu)柔寡斷,缺乏身為決策者的擔當。 不過,硬懟皇帝的范仲淹,不久后也被朝廷貶官了。而他被貶官,純粹是自找的。 好水川之戰(zhàn)后,李元昊志得意滿,認為宋朝應該被自己逼到談判桌前來了。于是,他就寫了一封措辭囂張的書信,派人送到了范仲淹的案頭,讓范仲淹轉交給宋仁宗。 結果,這封本該由宋仁宗親啟的書信,卻被范仲淹先看了。 先看了還不說,范仲淹還把信給燒了。 在范仲淹看來,李元昊態(tài)度傲慢,居然辱罵我大宋皇帝。他自作主張,燒了書信,這是忠誠為國之舉。 可是,范仲淹卻忘了,他看了本該由皇帝親啟的書信,并且還燒了,這是僭越之舉!這是要砍腦袋的! 幸虧,范仲淹平時還有些朋友。加之朝內的大臣也不想因為這件事,破了大宋不殺士大夫的規(guī)矩。因而范仲淹才免于一死,被貶到耀州任知州。  范仲淹 后來,宋朝不敢出擊,李元昊也不進攻。雙方就這么耗著。 耗了半年后,宋仁宗看了一眼軍費開支,一年3300萬,差點沒嚇暈過去。 現(xiàn)在耗著就要三千萬軍費,如果開戰(zhàn),那得要多少錢?不得把國庫掏空了! 于是,宋仁宗便產生了主和的想法,并采納了知諫院張方平的上奏,決定參考宋遼澶淵之盟的案例,向李元昊表示綏懷之意。 然而,就在宋朝準備與西夏談判時,遼興宗耶律宗真卻在幽州集結重兵,要求宋朝割讓關南十縣。并揚言如果宋朝不答應,遼國就南下攻宋。 得知消息后,宋仁宗趕緊派知制誥富弼去遼國交涉。 后來,富弼給宋仁宗匯報交涉內幕:遼國是想趁火打劫,如果能訛回來關南十縣,當然最好不過。訛不到土地,能勒索一點銀子布帛,遼興宗也能接受。 宋仁宗知道了遼興宗的底線后,便表示可以把關南十縣每年的賦稅送給遼國。 也就是,在澶淵之盟的基礎上,宋朝每年再多給遼國十萬匹絹和十萬兩白銀。 當然,這筆錢也不能白給,遼國要出面調停宋夏戰(zhàn)爭。 遼國方面,遼興宗見勒索成功,便遣使與宋朝簽署協(xié)議。 簽署協(xié)議時,由于宋朝的年號是慶歷。所以這個事件就被稱為“慶歷增幣”。 值得一提的是,宋仁宗和很多宋朝大臣在慶歷增幣這件事上,表現(xiàn)的非常軟弱。  當時,富弼在遼國談判,面對遼興宗的多次惡意挑釁,富弼每次都是據(jù)理力爭。 比如,在宋遼澶淵之盟的誓書上,寫的是宋朝每年“贈”歲幣于遼。 到了慶歷增幣,遼興宗要求宋朝把“贈”字改為“獻”或者“納”字。 對此,富弼據(jù)理力爭道:“獻”、“納”只能用于宗主和藩國,怎能用于平等國家之間呢? 后來,就因為用“贈”還是用“納”的問題,富弼留在遼國與遼使爭了一個月。 然而,正當富弼為了宋朝的面子,在遼國據(jù)理力爭時,宋仁宗為了盡快簽署協(xié)議,竟然自降身份,同意在誓書用“納”字。 即承認歲幣是宋朝“納”給遼國的(稱臣納貢的意思),不是贈送的。 后來,遠在遼國的富弼知道了這一消息,頗有一種“臣等正欲死戰(zhàn),陛下何故先降”的悲涼感。 所以,當他回朝復命時,便直接謝絕了宋仁宗的提拔,并對仁宗說道:臣出使只為國家利益,不為個人前途。臣懇求陛下增修武備,勿忘國恥!  富弼 宋仁宗對富弼的直言很感動,然后,扭頭就把一雪恥辱的事情忘了。 什么增修武備,什么勿忘國恥。在宋朝皇帝眼里,都是傻子才干的事。傻子才像越王勾踐那樣臥薪嘗膽呢!聰明人從來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至于死后的洪水滔天,那關我屁事。 可以說,此時的宋仁宗,滿腦子只想著遼國盡快出面干涉,逼迫李元昊向自己稱臣。至于遼國對他的欺辱,他不在乎。 然而,就在宋仁宗把希望寄托在遼國撮合的時候,李元昊聽從謀士張元建議,于天都山(寧夏海原)集左右?guī)?0萬,分兵兩路,一路出彭陽城,一路出劉蹯堡(今寧夏固原西北),鉗擊鎮(zhèn)戎軍(今寧夏固原),企圖在誘宋軍出擊,聚而殲之后,直接沖入關中平原,拿下長安! 實話說,李元昊的這一步棋雖冒險,但一旦成功了,回報也很大。 因為,宋軍當時壓根不知道西夏軍行軍路線和攻擊目標,只會固守堡寨。殊不知,李元昊的主力已經悄悄逼近潼關。 后來,雖然李元昊拿下關中的戰(zhàn)略目標因為范仲淹率部增援而落空,但在定川寨,西夏軍還是取得了殲滅兩萬宋軍的大捷。 定川寨之戰(zhàn)大敗的消息傳到開封后,宋仁宗直接暈圈了。 自宋夏戰(zhàn)爭以來,宋軍一敗三川口,再敗好水川,又敗定川寨。 如果宋軍只是一次戰(zhàn)敗,那還可以說是運氣不好。但連敗三次,那就真是實力問題了。 而實力問題,又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那得練兵,那得給武將放權,那得面臨數(shù)不勝數(shù)的的公文和奏報。 本著過好一天算一天,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的生活宗旨,宋仁宗隨即下令議和,趕緊與李元昊簽條約,也不等遼國撮合了,也不管李元昊提什么條件了,只要李元昊愿意向我大宋稱臣就行了。  李元昊那邊,與宋軍三戰(zhàn),雖然每一次都是大捷,但西夏軍的損失也很大。其實李元昊也打不下去了。 然而,看到宋仁宗急于議和,李元昊覺得可以敲竹杠,便獅子大開口,表示稱臣是不可能的,我不僅不會稱臣,你宋朝每年還要給我十萬匹絹加三萬斤茶的歲幣。另外,你宋朝還得割地,解除鹽禁,允許我自立年號。 見李元昊如此囂張,韓琦、富弼等人站出來強烈反對議和。表示如果連這種給西夏當孫子的協(xié)議都能簽,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可是,面對李元昊開出的價碼,宋朝的中樞居然同意了!中樞的一班大臣一致認為,李元昊既然不愿稱臣,那就別勉強他了。 中樞這時候只想息事寧人,早點罷兵。 看見中樞如此窩囊,韓琦又站了出來,當著宋仁宗的面,怒斥滿朝文武無恥:你們連這種條件都能同意,就不怕遼國見我們軟弱無能,也趁火打劫嗎!  韓琦 前面說了,宋仁宗耳根子軟。 一開始,宰相兼樞密使晏殊建議他同意李元昊的條件,他點頭表示可以簽字蓋章。 但聽了韓琦的話,他也覺得很有道理。 西夏不稱臣,這確實是個隱患。遼國可能會因此而額外索取名分,甚至再起紛爭。 李元昊見宋朝軟弱,這次即便談和了,以后也肯定會搞事,然后繼續(xù)獅子大開口。 所以,宋仁宗便駁回了中樞的建議,表示給錢給物可以商量,但李元昊必須稱臣。 后來,見宋朝態(tài)度堅決,李元昊便稍微降低了一點條件,表示可以稱臣,但宋朝必須要把歲幣增加到二十五萬,并重開邊境的榷場貿易。 看到這個條件后,宋仁宗雖然覺得給的確實有點多。但為了盡快停戰(zhàn),他咬咬牙,最終還是同意了。 1044年五月,李元昊上誓表稱臣,對宋朝取消帝號,由宋朝冊封為夏國主(對內還是以皇帝自居)。 作為稱臣的回報,宋朝則每年向西夏賜白銀七萬兩、茶三萬斤、絹十五萬匹。 這個事件,史稱“慶歷和議”。 而隨著“慶歷和議”的達成,歷時近五年的宋夏戰(zhàn)爭也就此告一段落。  關于“慶歷和議”的性質,不客氣的說,這就是個城下之盟。 李元昊除了稱臣,沒有任何損失,即便是稱臣這一條,李元昊也沒有做到。因為宋朝使者到了西夏后,連興慶城的城門都不讓進。李元昊根本不見宋使。這算哪門子的稱臣? 至于說慶歷和議讓“宋夏維持了二十年和平“,其實也是牽強之詞。 因為慶歷和議后,西夏二十年沒有入侵,并不是和議起到了作用,而是不久后,李元昊死了。 怎么死的呢? 事情經過大概是這樣的。 李元昊向宋朝稱臣不久后,隨即就與遼國爆發(fā)了戰(zhàn)爭。 遼興宗親征西夏,先勝后敗。 戰(zhàn)后,李元昊志得意滿,認為宋朝、遼國皆被自己擊敗,自己是無敵的存在。 于是,他就飄了,把給宋朝國書中的“男邦泥定國兀卒曩霄上書父大宋皇帝”,改成了“男邦泥定國吾祖曩霄上書父大宋皇帝”。 原話的意思是“西夏國主上書大宋皇帝”。 修改之后的意思,就成了“西夏爸爸上書大宋皇帝”。 宋廷收到國書后,當即就炸鍋了。不少大臣氣的咬牙切齒,但又無可奈何。畢竟,宋軍在戰(zhàn)場上確實拿西夏沒轍。 但這口惡氣也不能咽下去。 于是,就有大臣建議,咱打不贏,可以使陰招啊。用離間計破壞夏廷內部的團結。把場子找回來。 宋仁宗認為這個建議可行,便吩咐下去,誰能除掉李元昊身邊的心腹大臣,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只要除掉,朝廷都重重有賞。升官晉爵絕不虧待。 朝廷的意思傳達下去后,北宋名將種世衡便想出了主意。他利用黨項族分成幾部,各部落首領與李元昊之間,沒有絕對君臣臣服關系,且李元昊又疑心較重的情況,派一個叫王嵩的和尚到西夏做臥底,成功讓李元昊殺掉了身邊的兩個心腹大將野利旺榮和野利遇乞。 事情至此,宋夏雙方扯平了。 李元昊閑不住,在國書上占北宋便宜。北宋使離間計,除掉了李元昊的心腹將領。大家都有損失,扯平了,事情也就告一段落。 但不想,李元昊是真喜歡折騰。 他殺了野利遇乞后,無意中看上了野利遇乞的老婆沒藏氏。不僅暗中將其發(fā)展成了自己的情人,還與其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后來的夏毅宗李諒祚。  后來,李元昊與沒藏氏暗中茍合的事情被皇后野利氏知道了。 野利氏是野利遇乞的妹妹,李元昊殺了她的哥哥,她本來就窩火。現(xiàn)在李元昊又跟她的前嫂子沒藏氏搞在一起,并且還偷偷生了兒子,她就更惱火,對李元昊很不滿了。 不過,野利氏只是個婦道人家。況且娘家兩個帶兵的哥哥都被殺了,她想報復李元昊也沒能力。于是在郁悶之下,野利氏也就只能是終日以淚洗面。 鬧劇發(fā)展到這里,還沒完,重點來了。 野利氏有個兒子叫寧令哥,是李元昊冊立的太子。見自己老爸在外面養(yǎng)女人,寧令哥本來不想管這事。畢竟他是太子,只要能繼位,總有一天可以幫老媽出頭。 但是,李元昊太能作死了。 他見寧令哥的老婆,也就是他的兒媳婦沒移氏很漂亮,就將其納為了妃子。并且,他在寡婦沒藏氏的耳邊風影響下,居然動了廢黜寧令哥,讓李諒祚繼位的念頭。 這一下,寧令哥坐不住了。 寧令哥知道,古往今來,廢太子有幾個是善終的?自己多半是活不了了。為了保命,他便傻乎乎得找到老師沒藏訛龐,求其給自己指條明路。 為什么說是傻乎乎的呢? 因為這個沒藏訛龐不是別人,正是與李元昊私通的沒藏氏的哥哥。 他見寧令哥找到自己,便說奪妻這事你要都能忍,你是黨項男兒嗎?你有血性嗎?以后你怎么有臉做西夏皇帝?誰奪你媳婦,你就去報仇,親爹也不能例外! 再說,你是太子。你把陛下殺了,你馬上就能繼位了。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在沒藏訛龐的忽悠下,寧令哥就傻乎乎的帶著部下沖入了皇宮。 進宮后,寧令哥直沖李元昊的寢宮,正好看到李元昊摟著自己媳婦沒移氏喝酒。 這一下,新仇舊恨全上來了。 紅了眼的寧令哥二話不說,沖李元昊就是一刀砍去。李元昊喝了酒,頭腦不清醒,躲得慢了點兒,腦門躲開了,鼻子沒躲開,結果鼻子被寧令哥一刀砍掉。 砍傷了李元昊后,寧令哥跑到沒藏訛龐的府上,說李元昊的鼻子被砍掉了,現(xiàn)在臉上噗噗地往外噴血,應該是活不了了,你趕緊擁戴我為新君。  可讓寧令哥萬萬沒想到的是,沒藏訛龐早就有兩手打算,兩邊押寶。不管哪邊贏,他都是勝利者: 如果是寧令哥把李元昊殺了,他就以謀反罪名殺掉寧令哥,立自己妹妹沒藏氏生的李諒祚為西夏新君。李諒祚只是個小孩,沒藏氏又是女流之輩,屆時西夏的大權還不是由他來掌控? 如果寧令哥刺殺失敗,他也無所謂,反正寧令哥死了,太子肯定輪到李諒祚。他也就是多忍幾年。忍到李元昊去世,他再擁立李諒祚,也能大權獨攬。 所以,當沒藏訛龐聽說李元昊死定了后,立刻翻臉,指責寧令哥大逆不道,把寧令哥當場殺害。 至于李元昊,因為鼻子被砍,血流不止,沒過多久也咽氣了。 臨死之前,李元昊立下遺命,讓自己的從弟委哥寧令承繼大統(tǒng)。 他認為李諒祚還小,肯定守不住基業(yè)。動蕩局勢下,必須立成年人為君主。 但李元昊的遺命,被沒藏訛龐直接撕了。 沒藏訛龐召集滿朝文武說,咱們大夏從來都是父死子繼,沒有兄終弟及的規(guī)矩。委哥寧令不是先帝的兒子,憑什么讓他繼位?現(xiàn)在先帝不幸歸天了,我外甥李諒祚就是現(xiàn)成繼承人,由他來繼位,你們誰有意見? 沒藏訛龐不僅是寧令哥的老師,還是西夏的宰相,權勢一向很大。他堅持立自己妹妹生的孩子做接班人,而且李諒祚也確實是李元昊的兒子。其他大臣見此情況,也不敢有什么意見。 于是乎,當時還不滿兩歲的李諒祚,就被扶上了大位。 李諒祚繼位之初,因為年幼,還在吃奶,顯然不能處理朝政。如此一來,沒藏氏名正順理成章地就當上了皇太后。 沒藏訛龐也名正言順的繼續(xù)擔任國相,總攬西夏朝政。  而這對兄妹,沒有李元昊的本事,不敢蓄意挑起戰(zhàn)爭。所以一直到李諒祚成年以前,西夏都沒有入侵宋朝。 但是,隨著李諒祚慢慢長大,他也像李元昊一樣,不滿向宋朝稱臣。宋夏戰(zhàn)爭也隨即再次爆發(fā)。 可以說,宋夏“慶歷和議”遠不如宋遼“澶淵之盟”那般穩(wěn)固。 宋夏之間打打停停,慶歷和議往往難以落實,形同廢紙。 這從側面也說明了,花錢買和平,從來都不牢靠。因為送錢這種事,從來都是雙向選擇。就算你想送錢,也得要別人愿意收錢才行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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