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

——室利·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的開示錄

I AM THAT

室利·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 著

靈智寶鬘翻譯團隊 中譯

對話053：

欲望的滿足滋生了更多欲望

提問者：必須得承認，我今天來的路上心情很不好，帶著憤慨：我在航空公司的辦公室里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當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任何東西看上去都靠不住，好像一切都是無用的。

尼薩迦達塔：但這種情緒是有用的。質(zhì)疑一切，拒絕一切，不甘于依賴別人而學習——這是你長期修行培養(yǎng)出來的成果。畢竟，人不能一直就只是在學習。

問：我受夠了。靠這個，我也沒啥進步。

尼：不要說“沒啥進步”。它把你帶到了你所在的地方，那就是當下。

問：我當前依然像是個孩子，還會發(fā)脾氣。和之前相比，絲毫沒有任何進步。

尼：你開始時是個孩子，你將來也會像個孩子一樣結束。無論你在這期間獲得了什么，你都必定會失去，并且從頭開始。

問：但孩子會耍性子。當他不高興或遭到拒絕時，就會鬧脾氣。

尼：讓他鬧吧，看著他鬧就可以了。如果你太好面子，覺得鬧脾氣很丟臉，那就直視著。我知道這是種痛苦的修行，但也沒有好的解決辦法——除了一個——那就是停止尋找解決之法。

如果你感到憤怒或痛苦，就把自己從憤怒和痛苦中分離出來，然后觀察它們。外化（externalisation）是通往解脫的第一步。后退，并觀察。現(xiàn)實中的事件將繼續(xù)發(fā)展下去，但它們本身并不重要。只有心才是重要的。不管發(fā)生什么，你都不應該在航空公司的辦公室里或在銀行大廳里大喊大叫。這不符合社會規(guī)范。如果你不喜歡他們的規(guī)章制度，或者不打算委屈自己，那就不要乘坐飛機或是存錢。走路吧，如果你走不了路，就不要旅行。如果你要在社會上打交道，就必須接受社會的規(guī)則，因為它的規(guī)則就是你的規(guī)則。是你的需求和要求創(chuàng)造了它們。你的欲望是如此復雜、如此矛盾——難怪你創(chuàng)造出來的社會也是復雜而矛盾的。

問：我確實看到并承認，外在的混亂反映出的只是我自己內(nèi)在的不和諧。但有什么解決的辦法嗎？

尼：不要尋求解決之法。

問：有時，人會處于一種“恩典狀態(tài)”，生活快樂又和諧。但這樣的狀態(tài)并不持久！心情變了，一切就都變了。

尼：如果你能保持安靜，清除記憶和期待，你就能夠識別出事件之中的美妙紋路。其實是你的躁動制造了混亂。

問：我在航空公司的辦公室里呆了整整三個小時！期間我一直在忍耐并練習讓自己寬容，但這并沒有使事情盡快得到解決。

尼：至少沒使事情變慢，你若發(fā)脾氣則肯定會使事情拖延。你想讓問題立刻得到解決，但在我們這里，變不出那種戲法。每個人都會犯同樣的錯誤：想要達到目的，卻拒絕使用正確的手段。你想要世界得到和平、變得和諧，卻拒絕在自己身上先擁有和平、和諧。好好聽從我的建議吧，不會讓你失望的。我無法嘴上說說就解決掉你的問題，你必須按照我告訴你的去做，并堅持下去。解脫并非來自于正確的建議，而是來自于基于建議所付出的行動。就像醫(yī)生在給病人打完針后，會告訴他：“現(xiàn)在，安心靜養(yǎng)。什么都別做，好好休息就可以了?！蔽腋嬖V你的也是：已經(jīng)給你“打了針”了，現(xiàn)在，保持安靜，只是保持安靜。你沒有別的事可做。我的上師也是這樣告訴我的。他會給我一些忠告，然后說：“現(xiàn)在，保持安靜。不要一直琢磨來琢磨去的。停下來。保持沉默。”

問：我可以在早上保持一個小時的安靜。但一天很漫長，許多事情都可能會發(fā)生，可以讓我心態(tài)爆炸。說“保持沉默”很容易，但當我的內(nèi)部和周圍的一切都在尖叫時，還要我保持沉默——請告訴我該如何去做？

尼：所有需要做的事情，都可以在平靜和沉默中完成。沒有必要生氣。

問：全都是些理論！是與事實不符的理論。我快要回歐洲了，那里沒有什么事情可做。我的生活完全是空虛的。

尼：如果你試著保持安靜，一切都會來的——工作、工作的動力，以及正確的動機。難道你必須事先就知道一切嗎？不要焦慮于你的未來——現(xiàn)在就保持安靜，一切都會水到渠成。意料之外的事情一定會發(fā)生，而預期的事情則可能永遠都不會出現(xiàn)。不要告訴我你控制不了你的脾氣，你不需要控制——將其丟進海里去吧。不要與習氣為敵，也不要屈從于習氣。沒有什么體驗能傷害到你，只要你不把它變成一種癮。對整個展現(xiàn)出來的宇宙而言，你是那個微妙的起因。一切的存在，都是因為你在。牢牢地、深深地抓住這一點，并反復去思考。要認識到，這是絕對的真理，也就是解脫。

問：如果我是我自己的宇宙的種子，那么我就是一顆腐爛的種子！看看種子結出來的果實就知道了。

尼：你的世界有什么問題嗎，以至于你要咒罵它？

問：它充滿了痛苦。

尼：大自然本身既非快樂的也非痛苦的，它充滿了智慧與美麗?？鞓泛屯纯喽贾淮嬖谟谛闹小８淖兡愕膬r值觀和態(tài)度，一切都會改變?？鞓泛屯纯嘀皇歉泄偎邮盏降母蓴_；對它們一視同仁，就會升起喜悅感。還有，不管世界怎么樣，都是你創(chuàng)造出來的，盡一切手段使它快樂吧——只有得到滿足才能使你快樂，但欲望的滿足會滋生出更多欲望。遠離一切欲望，自在逍遙，那是一種瓜熟蒂落的境界，同時也是圓滿狀態(tài)的先決條件。這種狀態(tài)表面看上去很無聊、很空虛，但無須懷疑它。相信我，正是欲望的滿足滋生了痛苦，而擺脫了欲望的自由便是喜悅。

問：有些東西是我們需要的。

尼：如果你不要求得到你不需要的東西，你需要的東西便會不請自來。然而，只有少數(shù)人會達到這種完全超然且離執(zhí)的狀態(tài)。這是一種非常高的境界，是解脫的門檻。

問：在過去的兩年里，我一直很落寞、孤寂和空虛，我經(jīng)常祈禱死亡能快點到來。

尼：好吧，隨著你來到這里，各種事情都接踵而至，但讓事情順其自然地發(fā)生吧——它們最終會自己安排好自己。對于未來，你不必感到緊張，未來會自己找上門來。再過一段時間，你會繼續(xù)“夢游”，就像現(xiàn)在這樣，漫無目的，毫無意義；但這段時期會過去，之后你會發(fā)現(xiàn)你的工作既富有成效又輕松。人們總會有一些時段，感到空虛和寂寥。這樣的時刻是最棒的，因為這意味著靈魂已經(jīng)啟航，離開了它的停泊地，向著遠方航行。這就是離執(zhí)——舊的已去，新的未至。如果你害怕，那么，這種狀態(tài)可能會令你苦惱；但其實沒有什么可害怕的。記住這條指示：無論你遭遇什么，都要超越。

問：佛法中有規(guī)定：要記住需要記住的。但我發(fā)現(xiàn)要在正確的時間記住正確的事情非常困難。對我來說，遺忘似乎才是鐵律！

尼：如果不管什么情況總是引發(fā)了欲望和恐懼的風暴，那么記住便不會很容易。由記憶產(chǎn)生的渴望，同樣也是記憶的破壞者。

問：我怎樣才能與欲望對抗？沒有什么比欲望更強大。

尼：外在的事物我們要么討厭、要么想要，這種執(zhí)著就像是堅固的巖石一樣，而生命之水在巖石上流淌，發(fā)出雷鳴般的轟轟聲。若通過明辨與離執(zhí)移除掉巖石，那么，同樣的水流便會流得深，流得安靜，流得迅疾，水量會更大，力道會更強。不要只停留在理論上說說，要花時間去思考和沉思；如果你想獲得自由，就不要忽視離自由最近的那一小步。就像爬山一樣：不能錯過任何一步。少了哪一步都達不到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