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第一次聽見“高富帥”三字,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錢鐘書——才高八斗之“高”,學富五車之“富”,至于“帥”,便是“腹有詩書氣自華”了。說到“白富美”想到的又恰是錢先生的夫人楊絳女士,這位奇女子學識、家世、相貌、性情皆不輸林徵因。何況翻譯了八十萬字的鴻篇巨著《堂吉訶德》這種硬功夫,此條就遠非林徽因寫幾首“新月派”詩歌所能及。只不過一來錢鐘書太負盛名掩其光芒,二來楊女士與世無爭,潛心著學,不為人所熟知罷了。 作為一個年輕人,我曾告訴自己,如果王小波的文字是一座山,我或可繞過此山,借山之厚土,筑得小小土丘,也足慰平生。鐘書先生之才學則是橫在我面前的天,吾輩觸手莫及,登天無路,只能仰止。此生終不可望其項背。 我是這樣崇敬鐘書先生,卻也正因如此,才要說出實話:作為一本小說,人們把《圍城》評得太高了。 
 我讀《圍城》的事是這樣的:中學的時候,課本里有一篇錢鐘書的散文,讀后非常喜歡,后又知道先生著有奇書《圍城》,便想問我的老師去借來看。我的老師告訴我,錢鐘書何許人也,先生之物,他尚讀不通,我一豎子豈能妄讀??上н@位老師的話最后我沒聽,還是設法找得此書,一讀之下,果然證實我的老師是胡說八道?,F(xiàn)在想來,他對我的一番“恐嚇”無外乎兩種緣由,其一,老師不想把書借給我。其二,他根本還沒有看過《圍城》就被錢鐘書嚇到了,以為此書會像另一本錢鐘書的學術天書《管錐編》那樣駭人。關于此事,我自己希望是前一個原因,這樣我心里才會好過些。 因為據(jù)我后來所見,《圍城》是一本情節(jié)簡單,語言幽默的小說。全書基本由作者的文字游戲構成。所以,只要一個具備正常智力,小學已經(jīng)畢業(yè)的人,看不懂《圍城》是說不過去的,包括錢鐘書的另外兩本《寫在人生邊上》和《人鬼獸》。 都并非像卡爾維諾的《看不見的城市》或米蘭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生命之輕》那樣讓讀者費勁。 直至今日,我依然喜歡看《圍城》。而客觀的說,中外都把它評得太高了。此書中作者確實透露出作者無人能及的文字功力,且處處引經(jīng)據(jù)典,信手拈來,足見錢鐘書確實博古通今,學識淵博。我和朋友們開玩笑說,要學寫比喻,這就是一本最好的教材。但作者實在太有智慧了,任何事情都說得太過于明白,這就成了寫雜文的路子。 眾所周知,錢鐘書的雜文天下無雙,嬉笑怒罵皆成文章。也可能正因此,錢鐘書把寫雜文的感覺帶進了小說里,相反就成寫“破題”了。我這么說,并非在反證寫小說好的作者是智慧不夠,而是那些作者把智慧留在心中,卻只在書中時隱時現(xiàn),叫人尋味。此外,從《圍城》全書來看,故事結構并不好,只以方鴻漸從回國到愛情和工作,再到結婚,由時間推移這一條線,顯得不夠十分高明,不能不說是此書的一大遺憾。當然會有人說,小說結構好有屁用,文字好才最重要,對此,我想說:兩者皆不可缺。不要怪筆者挑刺,對于一般人,書要能寫到這份上,已是十分不易,可錢鐘書偏偏不是別人,他是大師啊。 
 最后說兩句,錢鐘寫《圍城》時他才三十一歲,我相信他本來可以在壯年時寫出更好的小說作品,卻由于動蕩的時代造成了這個巨大的缺憾。慶幸的是,先生在晚年以數(shù)十年心血寫下了學術巨著《管錐編》,盡管我才疏學淺,此書是真的讀不懂了,但尚可供給讀得懂的人學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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