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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區(qū)門口新開了家原湯牛肉粉面店。 在我們大洞口，人們有個美好的習慣，哪里開了家新店，都喜歡去吃個新鮮。吃完之后做一番品評，跟其他店鋪比較一下價格和口味，然后決定下次來還是不來。 這樣有個好處，能給新開的店鋪增加信心和人氣，不至于剛開業(yè)，因為生意不好就憂心忡忡。 但也有個壞處，會給不知情的老板造成一種錯覺：哇，生意真好啊，看來我這個店是開對了，要發(fā)財了。 他不知道，這是善良的洞口人們給他的面子，如果口味不行，價格還高，也不注意衛(wèi)生，過不到兩三個月，就會門前冷落鞍馬稀。 2 早上，和老婆一起，去到這家原湯牛肉店吃早餐。 我要了個牛肚面，老婆點了個牛肉粉，兩碗24個大洋。 按洞口的行情，有點小貴，很多粉面店牛肉的都是10元。 掃微信付了款，坐在桌臺邊，沒多久，兩碗粉面就熱氣騰騰地端上來了。 份量有點少啊，我一看碗里，心里嘀咕了一下。 3 吃面的時候，老婆從她碗里夾了片牛肉給我。 禮尚往來，我也從自己碗里夾了片牛肚給她。 呵呵，這樣看起來，是不是顯得我們相敬如賓？ 過了一會，老婆問我：牛肉好吃么？ 我說：還沒吃呢，呃，剛才那片牛肉怎么不見了。我在碗里翻了一遍，竟然沒找到。 奇怪呢，好好一片牛肉，怎么會不見了？ 老婆說：肯定是你吃了。 我說：牛肉這么貴重的東西，吃了我怎么會沒印象？肯定是你沒給。 老婆笑著又夾了片給我。 我把這片牛肉存在碗邊，又夾了片牛肚給她，說：我這人從來不想欠別人人情。 老婆再夾一片牛肉給我。 我用筷子把她的牛肉擋?。簞e夾來夾去的，年輕人秀恩愛，旁人看起來既美好又感動，象我們這種又窮又丑的老夫妻，秀起來會讓旁人倒胃口，把店里顧客都倒走了，老板會找我們算帳的。 老婆一笑，埋頭吃粉。 4 吃到后面，我筷子卷了下，先前那片牛肉終于現身了。 我跟老婆說：原來這么小，難怪我戴著眼睛都找不到。 說完丟進嘴里。 老婆問：好吃么？ 我說：沒感覺，嚼木渣似的，前面吃了那片大的，也是沒感覺，這說明師傅手藝不行，35塊一斤的牛肉，還不如10塊一斤的豬肉吃起來印象深刻。 吃完面，又把湯也喝光，肚子連個半飽的感覺都沒有。老婆光吃了粉，湯還留著。 我說：人家這是原味牛肉湯，精華都在湯里面，你不喝，不但是浪費，也是打人家的臉啊。 老婆把湯喝了。 5 吃完出了店門，有個顧客回頭看一眼招牌，說：這口味不適合我們洞口人。 老婆接過話說：就一個字，麻，嘴都麻木了。 我也覺著吃得不滿意，虧對了我的24個大洋，走下門口的臺階，對老婆說：我覺得自己太沖動了，24元啊，買了牛肉，炒個芹菜或香菜牛肉，我們一家人可以吃一餐美美的，下次再也不來了。 開飲食店和餐廳基本都這樣，如果顧客第一次吃得不滿意，下次肯定不會來了。不但不會來，而且還會告訴身邊的家人和朋友都不來。 所以，在洞口這樣的小城，常住人口就那么幾萬，做生意的店主，要珍惜每一次顧客到來的機會。
6 過了幾個月，這家粉面店門邊貼出了“店鋪轉讓”。 沒多久，店鋪換了主人，招牌也換了，變成了“老高沙粉面館”。 周末，帶著兒子來吃早餐，要了兩碗豆腐肉絲臊子，一碗是粉，一碗是面，一起12個大洋。 便宜吧？應該是洞口最低消費了。 另外，還有自助開胃的海帶絲、擂缽辣椒、酸姜片之類的，這些是免費的。 我問兒子：好吃嗎？ 兒子點頭說：還可以。 兒子一向吝嗇于他對食物的贊美，能得到這小子“還可以”三個字應該是比較高的榮譽了。
作為一個在深圳開過多年小店的店主，我和老板聊了起來。 我問他房租多少，他說四萬多一年。 我說這樣算起來，你一天至少要賺200元純利才能保住基本開支。 他說是的，房租水電和其他一些開支，一天大概要220元。 我說：如果你們兩個按每人100元一天工資算，這個店一天要賺420元純利才算不虧本，多出來的才是你們做生意賺的錢，按平均一碗4元的利潤算，一天要賣105碗粉面，才能保住你們的工資，否則，就是“楊白勞”。 老板說：是啊，現在做生意不容易。我們以前在廣東打工，我一個月工資有6千多，他一個月有一萬多。之所以回來開店，是因為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父母孩子都需要照看。人這一輩子，如果不能陪著父母漸老，也看不到自己孩子的成長過程，這樣的人生，是殘缺的人生。 他最后的幾句話觸動了我。還好，我2013年從深圳回到家里，從此一直陪在父母和妻兒身邊，日子雖然過得清貧，但心里卻感覺到溫馨和幸福。 這種感覺，只有遠離過家鄉(xiāng)和親人的游子才能體會特別深刻。 我笑問他：現在生意怎么樣？ 他說：還算不錯，剛接過來的時候不行，慢慢才好起來的。 我說：前面那老板做的是貴州口味，不適合我們洞口人，所以把生意做死了，你接過來，有一段時間的慣性，慢慢會越來越好的。 老板說：承你貴言，希望如此！ 吃完，我和兒子推門離去，走下臺階，冬日的陽光懶懶地在身上。 很溫暖很愜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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