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版南北戰(zhàn)爭”（1）

上一個系列“張勛復辟”11集講完了，下面開始“護法戰(zhàn)爭”（被稱為“中國版南北戰(zhàn)爭”）。話說，張勛復辟和護法戰(zhàn)爭是啥關系呢？

國務總理段祺瑞終結張勛復辟，再造民國，重新取得北京政府的主導權，但他面臨非常不利的局面：

第一，來自馮國璋的競爭。代總統(tǒng)馮國璋與老段面和心不和，而且新總統(tǒng)馮國璋和老總統(tǒng)黎元洪不同——老馮背后有長江三督的支持，不是一個光桿司令。

第二，來自南方獨立的挑戰(zhàn)。兩廣的陸榮廷依然標榜自治，不愿意接受北京政府；西南三省軍閥則在盟主唐繼堯的控制下，公開反對段祺瑞內閣。

第三，來自中華革命黨的反對。

還好，段祺瑞是一個性格剛強，意志堅定的人，并沒有被各種壓力所打倒，相反，這些不利因素反而促使他下定決心調動北洋軍，進行一場中國版南北戰(zhàn)爭，消滅以桂系陸榮廷和滇系唐繼堯為首的南方軍閥，武力統(tǒng)一全國。

段祺瑞

在南方軍閥中，桂系的力量最為強大，陸榮廷身為兩廣巡閱使，控制著廣西和廣東，經濟力量和軍事實力都很雄厚，被段祺瑞視為最重要的敵人。反觀當時的湖南，軍事力量非常薄弱，卻是連接南方和北方的戰(zhàn)略要沖。因此，段祺瑞把湖南作為進攻南方軍閥的前哨陣地，準備先拿下湖南，然后在湖南集結北洋軍主力，大舉殺入兩廣和西南，徹底解決南方軍閥的問題。

然而，段祺瑞的想法首先遭到時任湖南省長兼督軍的譚延闿的反對。譚延闿本身就是湖南人，又是辛亥革命的元老，1916年第二次出任湖南老大一直到現(xiàn)在。他很清楚，段祺瑞要控制湖南的話，必然會找一個親信來掌管湖南，他老譚就得騰位置，當然不愿意。于是，譚延闿先發(fā)制人，提出了“湘人治湘”的口號，然后到處聯(lián)絡反段勢力，尋求聯(lián)盟。因為有著共同反段的基礎，譚延闿很快就和陸榮廷、唐繼堯等南方軍閥走到一起，南方軍閥也很贊成“湘人治湘”這個口號，主張湖南應該維持現(xiàn)狀，不贊成北洋軍進入湖南。

當然，這一切都阻擾不了意志堅定的段總理控制湖南的決心。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段總理也打算好好利用譚延闿“湘人治湘”的口號，將計就計派遣一個湖南人去治理湖南，取代譚延闿。

誰呢？

時任北京政府陸軍部次長的傅良佐。

傅良佐

傅良佐是湖南乾城人，但因常年待在北京，很多人并不清楚他也是湖南人。所以在公布傅良佐的任命時，段總理特地做了說明，說明傅良佐也是湖南人。按照段總理的任命，譚延闿還是湖南省長，負責省政；傅良佐則出任督軍，統(tǒng)率湖南的湘軍。傅良佐對這個任命非常滿意，人還在北京，就發(fā)布了三條治湘方針：一，湘人治湘；二，軍民分治；三，不帶北洋軍入湘。

傅良佐的任命發(fā)布以后，陸榮廷和譚延闿都不樂意了，聯(lián)名通電北京政府，要求段祺瑞收回成命，并提出劃湖南為南北的軍事緩沖地帶，維持現(xiàn)狀，以保障南北和平。段祺瑞面對陸、譚兩人的質疑，不能沒有表示，于是也通電做了解釋：譚延闿是文人出身，治理內政才是特長，行軍作戰(zhàn)卻是弱項，因此讓傅良佐負責軍事其實是減輕譚延闿的壓力，讓他可以發(fā)揮特長，安心民政。

陸榮廷

接到段祺瑞這樣的電報，陸榮廷也無話可說，他也清楚，湖南問題已經不是靠打打嘴炮可以解決的。于是，陸榮廷開始示意譚延闿進行武力反抗，并承諾自己可以給予必要的武力支持。有了陸榮廷的幫助，譚延闿瞬間有了底氣，當即召開秘密軍事會議，欲阻止傅良佐到任。

老譚擔心一旦自己阻止傅良佐，有可能引發(fā)北洋軍南下，故公開電請南方各省在必要的時候，可以派兵援湘。陸榮廷和唐繼堯緊急磋商以后，由唐繼堯提出建議，首先調動駐粵的滇軍連夜馳援湖南，為譚延闿打氣助威。為了解釋自己的行為，陸榮廷在通電中把傅良佐上任說成是北方準備對南方用兵的先兆，自己和唐繼堯調動軍隊援助湖南，其實也是自助。

上面說到的這支駐粵滇軍，早就來到了廣東，脫離了唐繼堯的控制。他們駐扎在廣東的北江，這里是桂系軍閥的控制范圍。因此，陸榮廷和唐繼堯早想把這支軍隊排斥出去，湖南有事是一個好借口，把這支部隊派去援湘，既可以對譚延闿有所交代，為他助陣打氣，又可以消除異己，解決掉這支麻煩的軍隊，一舉兩得。這支滇軍本身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因此對援湘毫無熱情，遲遲不肯開拔。大家各有自己的打算，因此，即便援湘的電報早就下了，可最關鍵的軍事支援卻遲遲不能到位。

唐繼堯

南方的援軍因為內部矛盾遲遲不來，可護送傅良佐就職的北洋軍卻逼近了湖南。僅憑湘軍的力量單獨抵抗北洋軍，無異于螳臂當車。雪上加霜的是，原本同仇敵愾的湘軍內部也開始出現(xiàn)不和諧的聲音。不少高級將領開始反感譚延闿，認為他為了一己之私，把整個湖南拉著對抗北洋軍，而譚信誓旦旦說南方會給的支持又遲遲不到。于是，湖南第2師師長陳復初，第2師4旅旅長朱澤黃，第1師1旅旅長李志文等，秘密合謀，不愿意抵抗北洋軍。在這種情況下，譚延闿能調動起來抵抗北洋軍的湘軍還不到湘軍總數(shù)的一半。譚延闿慌了，思考再三，決定放棄阻止傅良佐到任的計劃，并派出零陵鎮(zhèn)守使望云亭作為譚的特使到北京，歡迎傅良佐督軍早日到長沙上任，以便交接。

其實，老奸巨猾的譚延闿哪里是真心歡迎傅良佐上任，他這是調虎離山。他知道望云亭雖是湘軍軍官，其實骨子里支持北洋。他調走望云亭后，立刻讓親信劉建藩代理零陵鎮(zhèn)守使，接管了望云亭的軍隊和地盤，并調動忠于自己的第1師第2旅從長沙移防到衡陽。表面上，這么做是對北方不設防，實際上，他是把忠心的部隊集中到一起，退守湘南，等待南方軍隊北上后，一起反攻。

為了收買軍心和民心，譚延闿開始大批拍賣公產，當作軍費，并給所有在職的工作人員多發(fā)一個月的薪水。長沙各級官員對譚當然是感恩戴德，無論是政府工作人員還是軍隊里的大小軍官，都感激譚公的恩德。于是，大家紛紛上書北京政府，要與譚公同進退，共存亡。

湖南省長兼督軍譚延闿

面對整個湖南官場的眾志成城，同仇敵愾，還沒上任的督軍傅良佐和他背后的大老板國務總理段祺瑞又該怎么辦呢？我們下一期文章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