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個簃(1897-1988),名賢,字啟之,海門市人。曾任上海美專教授兼國畫系主任,上海中國畫院副院長、名譽院長,西泠印社副社長,全國政協(xié)委員。 1963年11月27日21時45分,中國書法家首次訪日代表團抵達東京羽田機場。距離王個簃上回東瀛之行,倏忽近30載。 自1958年起,日本書道家連續(xù)3次組團來華。彼時中日尚未建交,知識分子出國是少之又少的事。為貫徹周恩來總理的民間外交政策,中國人民對外文化協(xié)會派出第一批書法家代表團回訪日本,意味著因戰(zhàn)爭及余波而中斷的兩國書畫界交流重啟。 代表團一行六人肩負使命,臨行前準備縝密,各有分工,經(jīng)北京、廣州、香港輾轉(zhuǎn)而來。核心成員王個簃和潘天壽師出“后海派”領(lǐng)袖吳昌碩,顧廷龍是古籍版本學(xué)家、目錄學(xué)家、書法家。 日方以書法家西川寧為首的數(shù)十人在機場休息室舉行歡迎儀式,“男女書法家咸集”“女書法家獻花”。人群中幾張熟悉的面孔讓王個簃倍感親切。《每日新聞》報道:中國書法家代表團應(yīng)日中文化交流協(xié)會和日本書道聯(lián)盟的邀請赴日本參觀訪問。 翌日一早,眾人在餐廳邂逅巴金、冰心等中國作家代表團六人。時局的冰層下,暖流暗涌。 28天里,賓主因墨為緣,酬酢甚洽。 在大阪的一晚,出席日本女書法家交流活動者達百余人。王個簃后來得知,日本婦女一般夜間不出門、不輕易參加集會,“這次活動在日本可說是一次創(chuàng)舉吧。” 參觀日藏中國文物,是重要行程。 大倉集古館、奈良國立博物館、內(nèi)閣文庫、東洋文庫……特別是兩度造訪東京國立博物館,親見定為國寶的12件書法珍品,皆為唐代名卷,顧廷龍在《訪日游記》中寫道:“陳列品中得自我國者實不少?!? 吉光片羽幸存,如野草掙出石縫,令人更悟和平之可貴。 12月2日,應(yīng)松丸東魚邀,王個簃與顧廷龍前往欣賞他收藏的《吳昌碩印譜》等珍品?!翱有⊥诘蒙睢笔窃S多日本學(xué)者的研究風格。篆刻家松丸東魚積二十年心力,什襲珍藏缶翁書畫九十余幀,筑室貯之,題榜“寶缶廬”,“后被火,剩八十余件”。 吳昌碩別號老缶、苦鐵等,開“后海派”。他于石鼓文用功最多,以篆籀筆法入畫,自稱“苦鐵畫氣不畫形”。當年,27歲的王個簃破釜沉舟,辭去月薪四五十元的南通省立第七中學(xué)教職,一只箱子、一張古琴,投缶廬門下。王個簃因任其孫家教,得以朝夕相伴。 訪問期間,正逢吳昌碩先生的周年。21日下午,松丸發(fā)起同道在一座寺廟里舉行紀念儀式,這種儀式在十年中舉行三次。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吳昌碩為日本公私收藏的作品至少有2500件(不包括近年來回流的數(shù)千件在內(nèi))。 講經(jīng)堂的四壁及桌上,整齊放置著吳昌碩真跡達幾百件之多,皆為來客私藏?!敖?jīng)過再三考慮,我準備詳細敘述一些昌碩先生刻苦學(xué)藝的情況。為了使日本朋友更能理解昌碩先生的創(chuàng)作方法和意圖,我就用陳列的作品做介紹?!蓖鮽€簃在《隨想錄》中回憶。 中國書法自漢代傳入日本,形成書道。但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中國書法界知己不知彼。探討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殊途及相互影響,借此反觀中國書法的真義,此行不僅推動了兩國書藝的交流,也成為民間文化互動往來的見證。 王個簃搦管:“文字締因緣,上下二千載。老樹聳駢枝,新花放異彩?!惫P走游龍,幻化成聯(lián)結(jié)友誼的紐帶。 “當我們和新交舊雨的日本朋友握手道別時,大家不約而同翹首盼望,中日兩國恢復(fù)邦交的日子早日到來?!蓖鮽€簃感慨。 遠道銜來的橄欖枝,絕非精衛(wèi)填海。友好邦交不是一味屈從和贊同,而是彼此傾聽,在理解的基礎(chǔ)上,求同存異,碰撞融合。1972年,中日建交。 王個簃米壽之年,第三度赴日講學(xué)辦展,3年后去世。 如今,個簃藝術(shù)館守望著文峰塔,青銅胸像四周綠草茵茵,王個簃不負恩師所題:“食金石力,養(yǎng)草木心?!? 記者 顧 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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