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杉樹下》的性描寫及其他芻議

          ——讀陳德民小說作品的思考

           文／廖學文（北京）

     得到德民先生新作《紅杉樹下》的時光，是我自庚子年初回湘探望父親因新冠疫情一直滯留在長沙客棧的日子里。捧著裝禎精美，紙質(zhì)竟有點絲滑的先生之新作，跟著先生的鋪就的美麗的文字，聞著陣陣書香，我被吸引在書里故事的情節(jié)之中。

小說中男女主人公的愛情悲劇感動著無數(shù)人

     01、手法新穎

     作家用父女倆三十多年后才相見時的對話，開始了小說的張頁。父親告訴女兒與其母相戀、生子然后失散的全部；女兒轉達母親寫在日記中的期盼、誤會和怨恨。一共36章，洋洋43萬8千多字。每章開始都是由父女倆的對話引出這一章的主題，然后以“情景再現(xiàn)”演繹和記述主題發(fā)生的過程與細節(jié)。這樣的寫作方式，讓小說的結構鋪陳寬闊而不零亂。幾十個人物分別出現(xiàn)在小說的各個章節(jié)之中，就像讀者進入了現(xiàn)場一樣，水到渠成且接續(xù)有序。這樣寫法，讓故事的沖突明顯而又不覺突兀。失散的一對戀人，在同一座城市就是沒有辦法再見，不可能發(fā)生的事，在書里理所當然地發(fā)生著。這種有嚼勁兒的沖突，幾乎每一章都能讓讀者享受。這種寫法，讓文學語言既有文彩又接近口語。小說主人公鄭東杰父母寫給鄭東杰關于東杰與文瀾非婚已孕如何出路的信，以及東杰表叔表嬸為他解難的對話，活生生的家長里短，精道而不失文雅?！都t杉樹下》是一部方便閱讀，既可以一般理解作為回望從前的一則故事而欣賞；更可以深層理解，從中發(fā)掘和感悟社會發(fā)展的驚濤和暗流。

知青們勞動之余舉辦文藝活動

     02、剪裁適度

     知青的故事及小說，之前多是當過知青的作者們的敘說，而《紅杉樹下》的作者陳德民先生并沒有插隊知青的經(jīng)歷，他在浩瀚的知青故事基礎上加工塑造出的這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是先生把握了紙媒傳播特點的結果。

     在當今信息爆炸的環(huán)境下，用小說形式來表達作者的思想，既要有教化的作用，又要有吸引讀者的魔法，這是對作家的折磨和拷打。先生不但承受住了，還剪裁出了合適的尺碼。

     書中的各個章節(jié)都有鄭東杰、文瀾的話題，這是小說的主線；書中的好人，大隊馬支書、生產(chǎn)隊秦隊長、公社陳書記、還有愛藍球的縣委周書記，一個也不多；壞人或者說教養(yǎng)不好的人，知青許明松、生產(chǎn)隊長趙剛和公安助理，一個也不少。

     故事的采擷，除了主角，喬玲被奸后屈從；彈棉匠被“天道酬勤”及他的戀情始末；戚衛(wèi)紅與劉學卿的愛情的不可能而最終幸福圓滿。

     粘合劑的選用，書中貫穿始終的海州大調(diào)，在一些特定場合總會出現(xiàn)。海州大調(diào)在蘇北地區(qū)是有原型的，它應該具有非遺項目的特色。這一段一段出現(xiàn)的海州大調(diào)，承啟和抒發(fā)著作者心中的激越。也顯示出了作者應景作詞的不凡功力，詞的寓意、詞的韻律增添了作品的色彩。使作品像一棵高大茂盛的紅杉樹，既有枝曼，又有根系，因海州大調(diào)而使它們更加和諧地融為成一體。

爭當頂天立地的漢子

     03、故事好聽

     《紅杉樹下》的大故事是主人公的愛情悲劇，故事的進展過程幾乎是一波三折，男才女貌、相親相愛、懷孕生子，人生基本的生活要素，在作者筆下，因環(huán)境、禮教等條件的限制，本來可以一雙兒女四口之家安靜生活的老百姓的日子，他們得到的是四人分三地，失散三十五年，最后的團聚竟是在女主角的彌留之際。

      “事物發(fā)展的必然，而這種必然的不可能實現(xiàn)，這便是悲劇”。這個故事不同于世俗的男女間的愛恨情仇，它融入了太多了的社會因素，是普通人無論如何也沖不出去的羈絆。

     彈棉匠趙樹森的聰明、勤奮和追求美好的心性，作者筆下的他很有特色。他是個因偶然撞見母親被壓在伯伯身下受著凌辱時，似懂非懂的年齡因此奮而離家的流浪兒童。經(jīng)歷了許多年苦難，因為進入不了正常的社會圈內(nèi)，很難獲得真愛甚至沒有戶口。最后被要求改姓做張家的上門女婿，倒也落得個心雖不甘，人還能有了個家室的結果。

     女主角文瀾當代課老師，大雨天遠道送學生過河，掉入河溝混身濕透，善良的女村民讓她換衣并留宿自家。女村民讓文瀾和自己睡在一起，讓自己的老公睡在同一間屋內(nèi)的另一張小床上?；擅癖鰟恿?，公安助理威風了，扣他們一個傷風敗俗的帽子。這個故事明顯貶斥了當年的一些事的丑惡和一些人心的扭曲?？墒亲髡咭粋€不字也沒說，讓讀者通過閱讀就可明辨是非。

誰說女子不如男

     04、文字優(yōu)美

     書中的文字，從章節(jié)的命題就工整干凈，四個字提綱挈領了每章中一兩萬余字的內(nèi)容，其中的：愛的心語、情非得已、花的心跳、人生平臺、青春孽債、小曼招婿、十年尋子、重逢悲歌、初心依然，這些標題，也都是耐人尋味，引人入勝的詩一般的文字。

     陳德民是作家更是詩人，他的1280七言長詩《印象南京》代表了他在詩詞創(chuàng)作上的成就。詩人的明顯特征，竊以為是要有足夠的情懷和無邊的意境。在這部小說的文字里，我讀到了先生與書中情節(jié)相匹配的詩情畫意。＂此時，太陽已經(jīng)落山了。刺骨的寒風拂在臉上像砂紙磨著皮膚一樣難受＂。＂晚霞開始布滿了西邊的天際。天空好似一張畫紙，讓晚霞這枝神奇的畫筆在上面肆意揮灑，構成一幅色彩斑斕的鄉(xiāng)村晚景圖。夕陽慢慢地從地平線上消失了，周圍的光線也慢慢變得模糊。＂＂月亮已經(jīng)爬上了天空。像一個含羞的少女，一會兒躲進浮云，一會兒又撩開面紗，露出嬌容，整個世界都讓月色浸成了夢幻般的銀灰色。＂“'粳稻遠彌秀，栗芋秋新熟。’這是大自然對農(nóng)民最好的饋贈，人人疲憊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慶。＂＂汗水在背上肆意地滾落，隨著兩人臂膀的揮挪和身軀的擺動，金色的光影在他們汗如雨下的背上閃動著。一幅夕陽下堆草垛的畫面，金色的夕陽，金色的草垛，金色的漢子＂。＂路邊的樹木緩慢地向他們的身后移去。很多樹丫上被喜鵲銜草結了一個個鵲窩，成了喜鵲們“四面通透”的“獨棟別墅”。不時有喜鵲飛上去“喳喳”鳴叫，好像在向行人炫耀著安居樂業(yè)的幸福與快樂。＂＂你文瀾是我窮極一生也不可能做完的一場夢，而我鄭東杰則是你一念之間就刮過的一陣風。＂詩一樣的文字，詩一樣的小說。

他們偷偷的相愛了

      05、思想深邃

     中國知識青年這個名詞，起源于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河南省委上報中央關于郟縣大李莊讀了書的23名孩子回到了農(nóng)村，給家鄉(xiāng)帶來了文化和管理農(nóng)村經(jīng)濟的一些能力的報告。毛主席批示“農(nóng)村是一個廣闊天地，知識青年在那里大有作為”。后來，究竟出于什么原因，大量的城市學生上山下鄉(xiāng)，這就是德民先生在《紅杉樹下》提出了的議題。不要把一個歷史事件不作仔細研究之前就冠以簡單的好與壞。作者有思考但沒有說教。作者告訴讀者，學生們在鄉(xiāng)下是有成績的，比如改善勞動方式，因為有文化；學生們在農(nóng)村也是有貢獻的，比如改變教學模式，因為有思想；學生們對世俗的東西敢于沖撞的，比如文瀾不屑公安助理的調(diào)戲，因為有眼界。作者對農(nóng)村最缺文化的現(xiàn)象，感受刻骨銘心，書中鄭東杰一次一次對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科學種田及團支部的管理上的建議和成功實踐，其實是作者對農(nóng)村急需文化知識的一種認知。

     可是，為什么知青上山下鄉(xiāng)只能維持十幾年，為什么十幾年間還出現(xiàn)了不少的問題？作者是認真思想過的，下面的一段被我稍稍整理了的書中的文字，可以讀出作者思想的火花?！?插隊知青’!插隊，插到人家的隊里。就像一根針扎進肉里。當一根針扎進人的肌體時，本能的反應就是將它盡快拔出來。你插進人家的家園，給人家造成不快。人家的林，人家的地，人家的先進名額，你插了進來，就要被你分走一部分，人家怎么會高興?你是外來戶，你是從別處插進來的人，人家自然會排異，最終要把你們這些插進來的擠出去。＂

     那個特殊年代和當時發(fā)生的那些事，在作家們的眼里怎么看？乞今我讀過的這類文字，要屬德民先生把握拿揑得是恰如其分的，我認為絕大多數(shù)經(jīng)歷過和了解那段歷史的人，都能接受。文瀾父親因說了幾句維護孔子形象的話，就被打成了反革命，這是莫須有；六朝古都南京的街巷名稱，被改得不倫不類，以至于主人公鄭東杰家的收信地址鄭東杰本人都無法確定，這是荒誕?？墒堑旅裣壬徽f了現(xiàn)象，無意，也知道無用，無須再多說什么，這是一個作家的涵養(yǎng)。是不是可以說，這里有點曹雪芹老先生著書的遺韻。

     上世紀六十年代末，戰(zhàn)爭陰云密布，國民經(jīng)濟停滯，怎么應對？

     幾十年后的改革開放，需要膽識，需要知識，需要耐力，正是那年月上山下鄉(xiāng)的知青們擔綱了重任。弄潮兒是他們中的佼佼者，大批的忍辱負重的則是廣大返城的知青們，他們耐得住清貧，很多人還經(jīng)歷著下崗、創(chuàng)業(yè)的陣痛，但他們家國情懷深沉，無怨無悔的為囯家盡綿薄之力。就是這一代最勤奮的人，支撐著國家的進步和發(fā)展。這應該是認識知青現(xiàn)象的基本思路。農(nóng)村的發(fā)展道路怎么設計，仍需注入足量的知識，德民先生在字里行間流露著這份急切。第14章《為農(nóng)獻策》中平靜的描述，這是在對一個歷史事件用立體視覺進行觀察的效果，是作者的水平和修養(yǎng)的體現(xiàn)。鄭東杰們，改變了山鄉(xiāng)背糞“祖宗背過，老太背過，老爹背過，父母背過”的歷史，提高了勞動生產(chǎn)率，拓展了種植面積。一個良性循環(huán)，因知識和智慧而開始。

昏暗的燈光下，他們又相聚了

      06、性愛高尚

     《紅杉樹下》對知青戀人中性愛的描述，獨具匠心。沒有絲毫的淫穢，只有健康和幸福。

     年輕的少男少女們離開父母與同齡人同吃同住同勞動，水到渠成產(chǎn)生的戀情，在作者筆下如春筍破土，如春燕銜泥。既美麗大方又圣潔內(nèi)斂。

     男女交歡的情景，比如得既不生澀又不露骨，但絕對寫的是成年人清楚的神圣的時刻。

＂鄭東杰開始了一次即將遠離的探索之旅。他從兩座對稱的山峰一直跋涉到那神秘的大峽谷的盡頭，當他深入到那片稀疏叢林下面的仙人洞里擷取核心樣本時，整個馬陵山發(fā)生了強烈的地震，山下的河流竟然翻起滔天巨浪，狂風暴雨伴著雷電交加從山林里發(fā)出慘烈的嚎叫......河流突然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漩渦，深不見底，把這對有情人卷進漩渦，直向下墜落·……直到后半夜，風雨才漸漸平息，文瀾被潮水沖到岸邊的淺灘上，四野一片寂靜。＂這是鄭東杰與文瀾在一起的最后一個夜晚，文章在這里是他倆共同知青生活結束的節(jié)點，隱寓了兩位主角后來感情生活的苦難，是悲劇高潮之前的序幕。很值得仔細地體會。

     德民先生還對愛給予了這樣的文字：“天地之間，一個人和另一個人相遇，這是一件多么值得珍惜的事情。誰曾料歲月悠悠，人生無緒?本以為以后的路還很漫長，卻不知以后很長的路也會戛然而止，甚至相見無期。人生的錯過就是如此，一剎那便是永遠?！?/span>

     故事圍繞女主角在推進，作者的金句接二連三的涌出，這些出自作者心扉的話語，對讀者，特別是年輕讀者，不說有醍醐灌頂之用，至少有醒腦啟迪之工。再摘錄一段：＂她與鄭東杰相愛以來，才理解“性”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與占有無關，與墮落無關，與隱諱無關，與罪孽無關，甚至與欲望無關。她只想將自己全部奉獻給鄭東杰。＂

    多么美好的思想，多么善良的女性！

女知青被隊長強奸后，逆來順受，最終嫁給了隊長

      07、地氣濃郁

     陳德民先生的簡歷告訴我們，先生來自蘇北農(nóng)村。中國農(nóng)民養(yǎng)育了中國的世世代代，是一個英雄的群體。農(nóng)村的落后，農(nóng)民的苦難，又使這片土地充滿著神秘和智慧。如今有不少“吃飽了撐得慌的人”專門去欣賞貧窮和落后。今后這又可以省點事了，認真細品德民先生的《紅杉樹下》，蘇北農(nóng)村的縮影就在你的眼前，就在你的腳下。

     書中有老屋、昏鴉，書中有山嶺、河岔，書中有終年少有的葷腥，書中還有千萬年不曾明顯變化過的田畝和枝芽。

     生產(chǎn)大隊組織勞力集體偷伐林場的樹給知青蓋房；被跳蚤咬得沒招沒落的知青們，就是不理解這些小蟲怎么不咬當?shù)厝?；不同場合作者如?shù)家珍的多款農(nóng)家菜，再幾兩桃林酒，這就不枉到這世上走一遭了。

     穿插書中的十九段海州大調(diào)，那些詞娓娓道出，有德民先生對家鄉(xiāng)的眷戀和贊美，也有德民先生對改變農(nóng)村面貌的希冀和盼望。你或許會被你抽象出來的山鄉(xiāng)美景陶醉，又或許你對農(nóng)民的愚昧而唏噓，你還一定會測隱農(nóng)民世世代代的不容易。不管你眼下是什么身份，讀《紅杉樹下》之后，你會喜歡上蘇北的那片土地，你可能還會從此善待中國所有的農(nóng)民兄弟。

     文行至此，我還有許多想說的話，也還想再在這篇文章中再擠進去德民先生書中的美妙。喧賓奪主了，作罷。《紅杉樹下》為什么這么打動我？我現(xiàn)在的答案是：因為作者陳德民先生集文學領域的諸家于一身，他讀過的文字太多了，所以他的學養(yǎng)與僅是作家的人絕不一樣。作為我們，我們可以挑三揀四的選讀精致的文字，而德民先生是沒有選擇的。他要扶植許多新人，他要修改編輯不美麗的文字，這就是德民先生文筆過人的一個原因吧。

     我認為，《紅杉樹下》可以走紅了，放下手機捧上她，老知青們，老知青的兒女們，有威望的當了爺爺奶奶、姥姥姥爺?shù)睦现啵€可以讓自己的孫輩知道一點自己的從前。

                          2020.04.30于長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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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傳略

廖學文  曾長期在人民解放軍空軍機關工作。退休后致力于文學創(chuàng)作，已發(fā)表多篇文學作品。并出版了個人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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