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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秦文學】鵬鳴:【帝國特使】(第七章)(長篇歷史小說)

 三秦文學 2022-05-24 發(fā)布于山東




帝國特使(第七章)

文/鵬鳴

既然堅定了信仰,任何風暴都難以阻擋,為夢想尋找另一個世界,為心靈尋找一個歸宿,在路上。
漢境之內(nèi),張騫與他的使團,走得是順風順水,平平安安。出了隴西,告別了漢界,長安城就徹底遠去了。
離家久了,行路中難免會產(chǎn)生思鄉(xiāng)之情,沉默地沉默著,說話的言談之中,都是對長安城的記憶。富饒之城長安,十里繁華,景色怡人,街道寬闊,屋舍磅礴。天子腳下的長安城,聚集著高官顯宦,富甲名流,擁有吃喝玩樂,適心娛目的溫柔之地,滿足人們的各種需要和渴求。
張騫摸了摸自己的包裹,想著艾小滿臨行前,為他縫制的衣裳,又想到艾小滿的一套衣物,也隨身攜帶著,心頭不禁一熱,脈脈溫情油然而生。這漢家兒女的服飾,穿在身,暖在心,一直向西,英姿颯爽地走下去。張騫的心里,也許和一眾隨行一樣,心里不只有牽掛的姑娘,還有故鄉(xiāng),這每一步邁出去,走得越遠,故鄉(xiāng)的身影越濃重。
馬蹄聲聲,駝鈴叮當。張騫的眼前,浮現(xiàn)出大漢天子送別他時的模樣,也許那一刻,比他們更為擔心和難受的,就是這位年輕的帝王,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們一路離開,還能不能一路回來。
當時,劉徹發(fā)皇榜,招募前去西域之人,不只要有膽有識,還要有一片忠心,這去西域,是鑿空探險的事兒,誰愿意去那異方之地?固然能當漢使是份榮耀,除了一路艱險不說,中間還隔著一個強大的匈奴,任誰都有這樣那樣的擔心。


只是,從小在劉徹身邊伴讀,張騫了解他的心思,再也不能把大漢朝的安危,放在'和親’之上,讓一個柔弱的女人背負一個國家的責任,這是朝廷從上到下的奇恥大辱。劉徹決心改變,一邊做軍事準備,一邊做外交努力,事關大漢的將來,人民的福祉,劉徹對張騫寄予厚望。
想到自己揭下皇榜,站在皇帝面前說:“陛下有凌云之志,此番招募前往西域之人,是陛下高瞻遠矚的宏圖大計,臣愿應募,前往西域,不尋到月氏國,絕不回故里?!?/span>
劉徹說:“張騫,你懂朕,朕一直屬意于你,只是前些天,朕去了天祿閣,一番查找下來,朕竟然找不到一點點可供你參考的路線,所以朕有些后怕,害怕此行會害了你?!?/span>
張騫信誓旦旦的說:“陛下,用合適的人做最合適的事情,去西域,臣最合適,陛下不必多慮了?!?/span>
劉徹說:“滿朝文武百官,都置朕的榜文于不顧,只有你來應召,張騫還是張騫,不枉在朕身邊這些年。”
張騫說:“這些都是微臣應該做的?!?/span>
劉徹說:“你去西域,為實現(xiàn)我大漢朝結交盟友的戰(zhàn)略意圖的,你是開天辟地頭一遭,第一回,行走路上,記得昭揚我大漢國威,彰顯大國風范,為我大漢百姓謀福利?!?/span>
張騫聽了,沉思一會兒,說:“臣謹記陛下重托,一定不負使命?!笔姑谏恚元q在耳,看著身后精心挑選的一百多名隨從人員,他們個個都是從羽林中千里挑一,張騫情不自禁的把旌節(jié)握得更緊,牢牢護住,這是他使者身份的證明。
風越來越緊,日光都像被吹灰了,張騫一行人艱難地移動著。走了許久,張騫隱隱約約覺得不對,甘父仔細勘察之后,才發(fā)現(xiàn)走偏了方向,調(diào)整好方向之后,繼續(xù)馬不停蹄,朝西北前行。
甘父勘測方向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利用刀,太陽、以及它投下的影子。甘父把他的匈奴長刀穩(wěn)穩(wěn)的插在地上,在陽光投射影子的地方,放塊石頭,就放在那兒,然后等上半個時辰,當太陽發(fā)生移動的時候,影子也會轉過去,那時在影子的底端做個記號,可以指出一條相當可信的東西線。
空氣忽地變得濕潤起來,每一口呼吸都浸了水一樣的順暢。林海莽莽,蔥郁繁茂,像一把巨傘,一點日光也漏不下來。周邊雜草眾生,各種不知名的花兒爭相開放,仿佛到了一個世外桃源,又像是進入一個空靈秘境,所有的人一下子就陷入沉寂,不發(fā)一點聲音。

兩邊山巒起伏,山體姿態(tài)萬千,峰巒直沖云霄。峽谷陡峭幽深,谷口狹隘,千年的古樹枝枝杈杈掩映在谷口??粗@些樹木,千百年來,百折不撓,不卑不亢,如歲月一般,無聲的接受風霜雨雪的洗禮,張騫的心頭一震,想著,作為人,更需要這種堅忍不拔的勇氣。
甘父走過前來,說:“漢使大人,穿過這個峽谷,就進入河西走廊了?!?/span>
張騫緘口不言,凝神靜氣,看著眼前的河流,沿著峽谷蜿蜒而下,默默念著,這河水的源頭在哪里。
甘父又說:“咱們要從這片山林里走出去,山林野獸多,大家要小心?!?/span>
使團的一員說:“野獸咱們不怕,別碰見什么妖魔鬼怪就好?!贝蠹乙宦?,有些毛骨悚然,再仔細看看,這人跡罕見的地方,確實一片陰森森的。
張騫說:“莫要說笑了,常有商人經(jīng)這里來往,這還算好走之路?!?/span>
甘父說:“不只有商人,什么人都有?!备矢高@么一說,張騫看了他一眼,甘父閉口不再說話。本身中原而來的使團成員,對這陌生的地理環(huán)境有著本能的忌憚之心,不想再讓他們的心理負擔沉重,這也許只是,萬里長征的真正第一步。
張騫走在最前面,甘父緊隨其后,避過綠樹遮掩的洞口,一行人魚貫而入。一入峽谷,頓時豁然開朗,峽谷曲徑通幽,別有一番洞天,山泉叮咚,冰清玉潔,不染半點塵埃。美麗的景色,讓人心曠神怡,張騫下令讓所有人在泉水邊休憩一會兒,整理一下。
大家放松下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話,只有張騫和甘父,始終沒有放松警惕,可是,這一路下來,離開長安已經(jīng)千里之遙了,大家的確需要休整一下。
張騫一行人屁股還沒坐熱,同樣的一群人熱熱鬧鬧直奔他們而來,張騫一個眼色,大家不聲不響的立即整裝待發(fā)。
對方見到張騫一行人,略顯慌張與小心翼翼,甘父看他們身上攜帶的工具,悄悄對張騫說:“我們要小心點,這些是盜匪,說白點,就是流浪的盜墓者,他們不只是盜,連偷帶搶啥都干。我們要小心我們的物件,他們的鼻子可是比狗都靈,挖些地下的土,聞一聞就知道有沒有墓葬,我們身上有多少貨,他們看一眼也都知道個八九不離十?!?/span>
張騫心領神會,他聽聶壹說過,這些人不只跑去西域盜墓挖隨葬品,西域貴族喜歡漢朝玉器,下葬時會隨葬各種玉制品,他們認為玉和神靈相通,是一股神奇力量的存在。而在漢朝,玉石是由朝廷掌管營銷的,只有御用官商或者像聶壹這樣,有著強大而隱秘的朝廷背景的,才能有一部分買賣權利。玉石貴重,生意好賺,總是有人鋌而走險,甚至一步一步墮落深淵,連燒殺搶掠的事兒都干。


命一旦豁出去一次,他們也就不那么在乎了,這些人變得越來越兇殘。
張騫曾經(jīng)也心有不解,朝廷明令禁止走私玉石,重拳打擊走私犯,罪行嚴重,這些玉石販子把玉石走私到西域,然后又從那里挖古墓,再帶著西域的回來,是怎么帶來的。直到張騫暗訪大漠之后,才知道辦法何其多,裝死藏在尸體里的,賄賂邊防人員的,與正經(jīng)商人勾結的等等,方法是無窮無盡,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
當然,還有一類,也只是聽說,因為到底誰去過,具體也不知道,有一個叫于闐的地方,那里的南山上,于闐河中,都有玉石產(chǎn)生,所以,傳聞中還有一些人,是去那里找玉石的。大地之大,包容萬物,人群之眾,什么人都有。
盜匪們一看張騫一行人是朝廷之人,他們面色凝重,心有疑慮,一個一個鐵青著臉,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一切都像什么事兒都沒發(fā)生。張騫與他的使團,沿著谷底河繼續(xù)前行,剛剛的有驚無險,讓大家也放松了不少,并不是真正怕他們什么,而是不想徒添是非,耽誤行程。
大片的山林,仿佛永無止境,墜入其中的人如螻蟻一樣緩慢而沉重地前行。眼看天快黑了,張騫一行人尋找扎營地,準備過夜。
天黑透了,星無影,月無蹤,夜風涼的不像在人間。張騫與甘父值夜,團員們睡得很沉,一聲聲打鼾聲入耳,張騫與甘父也有些犯困。

張騫說:“明早還要趕路,你先去休息會兒,回來換我?!?/span>
甘父說:“還是你先去休息,我心沒你操的多,還沒那么累。”甘父心里明白,作為使者,張騫時刻在擔心著,防備著,這一路別出現(xiàn)什么意外,趕路才是最要緊的事兒。
陰冷的夜風呼呼的吹著,仿佛是這片濃郁山林的主宰,肆意的吹。
突然,草叢中有異動,縮在草叢里的身體,一個個的整體往外冒,瘋狂的朝使團營地沖來,他們的火把迅速的照亮了山林。張騫大喊一聲,沖殺出去,大漢使團不愧是訓練有素的羽林,他們一個個紅著眼,掄起刀劍朝盜匪們連砍帶剁,靜寂的夜里頓時吼聲四起,殺聲震天。
盜匪們知道這些是朝廷人員,一開始他們的頭兒是有心放過的,不打算做這一樁生意,只是放不下的執(zhí)念與貪心,讓他們重新折返回來,想干上這一大票。他們最終在乎的,還是這些人身上的財物,看起來是相當豐厚。可是,令盜匪們沒有想到的是,見慣了打打殺殺的他們,面對這么一群人,顯得是那么的混亂毫無章法,根本不是使團人員的對手,被打的落花流水,七零八散。
漢使團成員刀光劍影閃爍著,每一片光點閃過,就是血水四濺,肢體橫飛,一片血肉模糊。羽林出身的漢使團員們,手起刀落,越戰(zhàn)越痛快,盜匪們甚至都沒來得及呼叫,或者嗯哼一聲都沒有,他們喪失了生命的軀體,悄無聲息的墜落在草叢中,林木間,山石上,河水里。
疾風驟雨一般的撕打,一瞬間開始,一瞬間結束,來來去去,觸不及防。盜匪們是死的死,逃的逃,冷風一陣接一陣的吹著,隨著最后一名盜匪的呻吟聲停止,漢使團成員們才偃旗息鼓,恢復如常。
最是熱血使團,打了一場漂亮的仗。
這一場劍拔弩張的慌亂,張騫和他的使團,并沒有什么損失,只有幾個受了輕傷的,隨隊醫(yī)官稍微醫(yī)治一下,并無大礙。大家檢查物品,一一都在,唯獨張騫,他最在乎的兩樣東西,一樣代表他大漢使節(jié)的旌節(jié),完好無損;一樣就是艾小滿送的包裹,遍尋不見,徹底消失了。張騫摸了摸胸口,還好鹿角發(fā)簪還在,這是他緊貼在胸口的念想。
使團的一員說:“剛剛看到一個受傷的人,逃跑的時候像是抱著使者大人的包裹,我追上去時,被其他人攔住了,回頭再想找,已經(jīng)不見人影了。”
張騫心頭一陣陣的黯然神傷,想著艾小滿送別的身影,不禁悲從中來,再想到艾小滿的癡心等待,這個包裹在他身邊,是屬于他們倆的情深義重,是今生今世價值連城般的珍貴,此刻心里一片空蕩蕩。
甘父說:“這一路艱難險阻,難免會出現(xiàn)剛剛的一幕,我想,這些不過是小試牛刀,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們會迎來真正大開殺戒的時刻。”
張騫尋思了一陣,說:“甘父先生萬萬不可這么說,終究是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難免有些可惜。”
甘父說:“他們連朝廷使團都不放過,都是該死之人,沒有什么可惜的。經(jīng)過這么一打,也許給那些逃生出去的盜匪一個教訓,常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這次算他們遇著對手了?!?/span>
想著剛剛的場面,張騫有些不寒而栗,這還只是與一個小團伙之間的較量,如果有一天,戰(zhàn)爭發(fā)生,那會是多么生靈涂炭的一個悲劇。固然有憐憫之心,但是悲劇注定就是悲劇,仿佛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些悲劇,不可避免的發(fā)生,不論是一個人的,一個民族的,還是一個國家的。
甘父說:“戰(zhàn)斗,廝殺,對于我這樣的匈奴人來講,那是挺醉心的一件事,因為習慣了。”
張騫說:“可以習慣但是不能放任習慣,習慣久了會毫不自知的走向了慘無人道,我們畢竟是人,不能讓習慣牽著走,滅絕了本性。往往習慣,最能見證悲劇的發(fā)生,往往也是習慣,最能鑒別人性,仿佛我們都被習慣驅使著,既不隨波逐流,必然迎風破浪,漫漫人生路,往往是習慣固定了邊界。”
甘父說:“本性是什么?本性就是勝者為王,我們匈奴人,向來崇拜強者?!?/span>
張騫說:“如果是這樣,也許不久的將來,我大漢天子,必然能傲視匈奴王庭,不負炎黃之孫之名?!?/span>
張騫與甘父說著話,天就亮了,山林還像是沉睡在迷霧之中,一切不可自知,只有前路,就在遠方。
美麗的大草原,一碧千里,遼闊無邊。如云的羊群,奔騰的駿馬,豪放的牧人們,揮舞著長鞭,清澈的河水,靜靜地流淌,閃耀著銀光。這里的草原平坦寬廣,水草豐盛,到處充滿著無限生機,蓬勃向上。
風,自帶伴奏一樣,嗚嗚的吹著。
草原上開了一地的小黃花,樸素淡雅,雪千雪想到自己,如花一樣飄零,卻不能如花一樣復生,她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雪千雪纖柔的體態(tài),細細的腰窩,裙邊飛舞,馥郁芬芳,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一汪清泉,明凈清亮。疾如風般的胡旋舞步,舞姿優(yōu)美,她眼睛里散發(fā)著,濕漉漉的小野獸氣息。
雪千雪的心跳如鼓點,記憶的畫面,匈奴人的血盆大口一直是張開的,像一個黑洞,吞噬了她的家園月氏王國,她的每一個族人,都在匈奴人的彎刀下喪生。雪千雪跳著,顫抖著,她流著眼淚,卻連一點聲音也無法發(fā)出??謶?、憤怒、憎恨,堵住了她的咽喉。
雪千雪知道,軍臣單于一直派人盯著她,她走不出去,也不想再走,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旋轉,只要有一息尚存,她就要殺了軍臣單于,為她的月氏族人,為她那被毀滅的桑梓。


軍臣單于看著雪千雪的一舉一動,滿心歡喜,她終于開始跳起舞了,那白如雪的月氏王族驕傲的膚色,美得刺眼,仿佛讓軍臣單于睜不開眼睛。有太久時間,軍臣單于都沒有如此認真的看過一個女人了,除了他那早逝的顓渠閼氏,再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一刻,如此的心動。
想到顓渠閼氏,軍臣單于難免有些失落,她是來自蘭氏家族的女人。從爺爺冒頓單于算起,大單于一直都得到蘭氏家族的鼎力相助,在冒頓單于征服東胡時,蘭氏家族立下赫赫戰(zhàn)功。也是從爺爺冒頓單于開始,蘭氏家族一直就與單于王庭同仇敵愾,同生死共命運,所以,大單于的顓渠閼氏這個位置,無一例外都是出自蘭氏家族的女孩,蘭氏家族是匈奴大單于王庭之下,最大的貴族,蘭氏也是匈奴最高貴的姓氏,歷代大單于的重要輔政大臣,都少不了蘭氏族人,蘭氏家族已然成為大單于身邊的左膀右臂。
軍臣單于一聲嘆息,可惜的是最憐愛的人已經(jīng)不在,雖然他的身邊從來不缺少女人,包括大漢朝的南宮公主。南宮公主是軍臣單于的大閼氏,為他生兒育女,但是軍臣單于心里明白,南宮公主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她肩負著使命而來,身負大漢朝的重托,她的心,在大漢朝身上,不在匈奴王庭。軍臣單于想著這些年來,無論是好是壞,他都沒可能得到南宮公主的心,怎能與一心一意為他,與他生死與共的顓渠閼氏相比。人生在世,想找個知心又懂得付出的人,真的很難。
軍臣單于的雙眼,盯著雪千雪看著,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個女人,是他要征服的。這位月氏后人,比較漢朝公主,南宮公主是有國有家有牽掛,她不能專心于他,而這個月氏小公主,可以說家破人亡,軍臣單于暗暗心想,他要變成雪千雪心里的家國天下,這樣的話,將是一段佳話。
此時,軍臣單于陷入了沉思,來往于邊境線上的探報,讓軍臣單于心里更加清楚,漢朝已經(jīng)變天了,如今的皇帝不比之前的皇帝了,年輕的皇帝視他們匈奴如心腹大患。劉徹要的是天下大統(tǒng)一,絕不會容許他們匈奴與漢朝爭權,并立于世的。匈奴在劉徹眼中,正是因為強大,成為眼中釘,肉中刺,讓他時刻保持疼痛,疼痛促使他時刻保持清醒與上進,待到他翅膀長硬,他會把每一片羽毛都變成鋒利的刀刃,割向草原。
軍臣單于陷入了自己的情緒,突然,白光一閃,雪千雪的凌雪彎刀直沖軍臣單于而來,軍臣單于面色驟變,眼光陰森恐怖,冰封一樣的寒意,如利劍般刺向雪千雪。軍臣單于單手握住向他刺過來的凌雪彎刀,鮮血順著彎刀,曲曲彎彎的流淌著,依然平息不了雪千雪眼中的怒火中燒。
凌雪彎刀,是月氏王族的利器,削骨如泥,這一點,軍臣單于當然知道,下屬已經(jīng)飛馬去傳草原上最好的刀傷醫(yī)。軍臣單于癡迷雪千雪的舞姿時,隨護只能遠遠的站立著,不允許靠近,情況驟然發(fā)生,隨護的長刀刀刃飛快的直抵雪千雪的脖頸處,隨時隨地可以結束她的生命。
雪千雪掙扎著,軍臣單于的隨護惡狠狠的說:“別動,再動一下,頭蓋骨都給你掀起來?!毖┣а┫嘈?,這些死忠于大單于的隨護們,為了大單于的安全,就算沒有大單于的命令,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們也一樣的會對她動手。
在強烈的陽光照耀下,軍臣單于那粗獷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扭曲,明晃晃地閃著寒光。雪千雪大聲嘶吼著,她像是用盡了平生的力氣,說:“我想死,快點殺了我?!避姵紗斡谀目粗季?,他仰天大笑,自從把雪千雪救治過來,帶在身邊,她不是第一次想殺他,也不是第一次對他動手,只是這一次,或許是墜入了顓渠閼氏的思念,讓他麻痹大意了。
雪千雪近乎嚎叫:“軍臣,你這個混蛋,你算什么大單于,你這個死人,我要殺死你,只要你讓我活著,我就會殺你,你的命是我的?!彪m然傷的不輕,軍臣單于完全沒有要取雪千雪性命的意思,隨護一直知道,要殺這個月氏女人,無論在任何時候,都得聽從大單于的命令。顯然,軍臣單于在隨護執(zhí)刀威脅雪千雪生命的時候,早已讓他撤下了利器,而匆忙趕來的刀傷醫(yī),一邊為軍臣單于包扎醫(yī)治一邊說:“大單于要愛惜自己啊,這也太危險了,多虧大單于天生骨骼強健,又有太陽神護佑,這才沒有造成嚴重后果,奴婢提醒大單于,萬萬不可再有下一次了,為了我們匈奴人,大單于要多多保重?!?/span>
刀傷醫(yī)為軍臣單于包扎完畢,一眾隨護和軍臣單于匍匐在地,然后又仰頭大呼:“感謝太陽神,感謝太陽神!感謝太陽神!”
雪千雪被兩名隨護牽制看管著,依舊不停的扯著嗓門喊,她接連詛咒著,積壓太久的怨恨,爆發(fā)了一遍又一遍,像是永遠發(fā)泄不完,噴薄而出。
雪千雪恨恨的說:“軍臣,你給我聽著,我月氏那么多亡靈,必須向你追魂,你在我月氏人的眼睛里,就是一具尸體,你行尸走肉的活著,你就是個死人?!?/span>
軍臣單于直勾勾的盯著雪千雪,良久,說:“我就是個死人,死而不僵,你奈我何?我大匈奴的人,從小就訓練出死人一樣的意志,向死而生,只有死人,才不懼怕任何威脅,一往無前,'死人’,你這個詞還真用正確了?!?/span>
雪千雪說:“無恥,我雪千雪活著的目的,就是殺了你,要不你就殺了我,否則你會后悔的,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我會想盡一千種方法殺了你,看到你只有三個字'殺死你’,就算你是死人一樣的存在,我依舊要千刀萬剮于你?!?/span>
一瞬間,軍臣單于目露兇光,但是,很快就隱沒在眼底處,他心里想著:“我軍臣大單于做事,會讓自己后悔?從來后悔的都是別人,包括雪千雪,也許有一天,不,也許馬上,說不定她會后悔活著,這完全取決于自己的心情?!?/span>
軍臣單于沉默了許久,說:“你是月氏小公主,是我大匈奴要斬草除根之人,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匈奴人的刀刃,就是為你準備的。我作為匈奴大單于,不但救你于生命垂危之時,還化解匈奴人對你的怨恨,是我救了你,也是我保護著你,你這么做,是恩將仇報。難道你是一意孤行,要違背太陽神的旨意,殺了你的救命恩人?如此不懂知恩圖報,太陽神會懲罰你的。”
雪千雪回擊說:“如果太陽神與我同在,第一個要遭到報應的就是你,你殺我族人,侵占我的家園,還告訴我是恩人,當我眼睛是瞎的嗎?只要我活著,我定代表我月氏族人,每天祈禱,直到你死亡?!?/span>
軍臣單于說:“這么嬌嫩的花兒,這么固執(zhí),一點也不可愛,我都不知道對你怎么下手。”
雪千雪說:“我已經(jīng)不是月氏王族那朵嬌柔的花兒,即便是,也是被我月氏人血水澆灌過的,這花有毒,你碰了會死?!?/span>
軍臣單于聽了,哈哈大笑,說:“那我可要碰碰看,你一直叫我死人,一個死人,還怕什么死?我要你心甘情愿的,像只溫柔的小羊一樣,伏在我這個死人身旁,一刻也不想離開?!避姵紗斡谡f完,扛起早已讓隨護捆綁好的雪千雪,徑直朝大帳走去。雪千雪吼叫不止,更讓軍臣單于興奮地望著她,眼睛里漸漸噴出一股火焰,越燒越烈。
看在外人眼里,雪千雪是輕而易舉的得到了軍臣的全部的心,軍臣單于被她迷惑了,對她是千依百順,無限容忍與寵愛,整個草原都知道;而雪千雪恨他想殺他,變著法的折磨他詛咒他,整個草原也都知道。


月亮升起,篝火也漸漸亮起來,溫熱漸漸泛起。
軍臣單于的大帳中,雪千雪脾氣越大,他越是微笑著,越是對她入迷,本能驅使著他想要隨心所欲的把她撕成碎片,每一根頭發(fā)絲都臣服于他的骨骼之下,一種迫切的占有欲望油然而生。軍臣單于的雙眼,充滿了暴戾之氣,看著被捆綁成一團的雪千雪,徒勞無功的掙扎,他的笑意更深了,這唾手可得的小動物,一點一點的挑逗才好玩。
雪千雪兇巴巴的瞪著軍臣單于,軍臣單于接近她,想要替她解開繩索。
雪千雪毫不領情地說:“拿開你的臟手?!痹谘┣а┑男睦铮龑幵高@樣被捆著,也不愿他的手碰著她一點點。
軍臣單于遲疑了一下,在他遲疑的片刻,雪千雪終于意識到,有一種天崩地裂般的不祥預感正向她襲來,危險到極點。
軍臣單于睜著他那著火一樣的眼睛,說:“你一直都想要殺我,殺我可以,你要有真本事,起碼在這大帳內(nèi),你要伺候好我了。”軍臣單于說著,特意把雙手放在雪千雪眼前,說:“你眼中的這雙臟手,不只是要解開著繩索,還要解開你的每一片衣裳,替你寬衣解帶,我倒要看一看,你的身上,哪地方是我摸不得,碰不得的,我偏偏要?!?/span>
如果不是遭遇月氏的那場戰(zhàn)爭,雪千雪還是一位剛過及笄之年的少女,她天性純良,無憂無慮,而眼前的一切,對她來說,無疑是世間最悲痛的極刑。雪千雪躲不過,逃不了,她的每一個抗爭,不過是軍臣單于眼中游戲的小動作。真動真格的,軍臣單于不費吹灰之力,把雪千雪身上的衣物除得一干二凈。
當雪千雪被扒得赤裸裸,她驚嚇得想喊都喊不出來,驚嚇過度的她縮成一團。軍臣單于靠近她的體香,他就越發(fā)瘋狂,那吹彈可破的肌膚,那白凈如玉的底色,他發(fā)誓要摧毀雪千雪一切的信仰和寄托,讓她懷上自己的骨肉,徹底粉碎她的仇恨,依順于他。
雪千雪沒有反抗的余地,也喪失了反抗的力氣,軍臣單于在她的身上,掀起匈奴鐵騎的踐踏;她在他的身下,那是整個月氏人慘遭蹂躪的場景。軍臣單于大喝一聲,粗野的喘息,說:“你這個小東西,真讓我滿足,從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我要你活著,想死都不行?!?/span>
雪千雪咬牙切齒的說:“你真骯臟?!?/span>
雪千雪的話音一落,軍臣單于再度排山倒海般的對她實施溫柔的暴力,雪千雪的咒罵,成了他的調(diào)情劑。美人銷魂,濃淡合宜,讓軍臣單于從骨子里發(fā)顫。
軍臣單于說:“我是罪人也好,是死人也好,只要有你陪著,什么都無所謂,還管什么骯臟不骯臟!我要讓你記住,你左右了一個男人的喜怒,那個男人就愛上你了,哪怕那個男人在你面前是丑陋不堪的,一樣可以得到你,就算是霸占,也是得到你了?!?/span>
雪千雪不敢看自己被糟蹋過的身體,渾身疼痛,青紫一片,她已經(jīng)沒有淚水了,也沒有聲音了,她的衣裙,散亂一地,她的心里,荒蕪一片。
這些年來,軍臣單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他欣喜于這種滿足感,他還想要一次一次下一次,直到這個月氏小公主,孕育出大匈奴的下一代。當然,軍臣單于不只是現(xiàn)在,從雪千雪到來的那一刻,他就擔心雪千雪會想不開,所以,他特意找來了一個叫舞兒的奴婢,在雪千雪身邊伺候著,與她作伴。舞兒也是月氏流亡過來的,年紀略長雪千雪,當軍臣單于離開以后,她趕緊沖進大帳,寸步不離的守護在雪千雪身旁,以防萬一。
舞兒來了,雪千雪終于聞到了人的氣味,她倒在舞兒的懷里,淚水簌簌而下,說:“舞兒姐姐,我怕是要活不成了。”
舞兒說:“小公主可別想不開,你是咱月氏人的希望,在咱月氏人的心里,你就是月亮,月亮在,我們月氏人就不會消亡?!?/span>
雪千雪心頭的仇恨,湮滅不了,一聽到舞兒這么說,她斬釘截鐵地說:“軍臣不死,我不會亡,一定要殺了他?!毖┣а┱f完,在舞兒的懷中,沉沉睡去,她真的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命在天,運在己,一切由來,皆是生與滅的悲壯。
烈日當頭,炙烤著大地。
張騫和他的使團越過了大斗拔谷大峽谷,穿過密密麻麻的山林之后,一路西行進入河西走廊。經(jīng)歷了與盜匪們的一番打斗之后,使團一路走來,只是零零星星的遇見一些小商隊,各自相安無事,走得格外順暢。
此時的河西走廊,完全被匈奴掌控,張騫一行,走得格外小心,他們一路逐水草、篝野火,避開一切形跡可疑的雜亂人員,嚴防隨時隨地突如其來的意外事件,他們不知道,將會有什么樣的經(jīng)歷等待著他們。
隨著對河西走廊的逐漸深入,天氣的考驗接撞而至,長期生活在長安富庶之地團員們,固然是訓練有素的羽林出身,在出使之前已經(jīng)做好了全部應對,有著充足的心理準備。但是,當這一刻真正到來,環(huán)境的艱苦與險惡讓他們應付不來,備受煎熬。
戈壁堅硬,一望千里,黃沙飛揚,茫茫無邊際,日光如火爐一樣,榨干了身體的水分,仿佛都能聽到皮膚滋啦啦的冒油聲。
在戈壁與沙丘之間,一叢叢的檉柳堅強的挺立著軀體,它們造型各異,千奇百怪。檉柳有的活著,卻看著死了一樣;有的看著死了,看起來又像活著,它們的世界,才像一個真正的寓言。
太陽火辣辣的像一個巨大的鍋鏟,翻炒著它能覆蓋的一切。路面上飛躍著震顫的氣浪,仿佛地底下放著一個龐大的蒸籠,熱氣騰騰的熏蒸著地面上的一切。
甘父摸著檉柳的枝條,感慨地說:“還是這些樹厲害,它們的根都是網(wǎng)狀的,深入沙地,在下面深耕,朝四處伸展擴張,緊緊盤住不牢固的沙地。”
檉柳對張騫來說,他也不陌生,之前來大漠時,他就深深的折服于這里的植物,說:“如此惡劣的環(huán)境,它們抗爭不倒,用最矍鑠的樣子,發(fā)出生命最強音,它們是這片土地的擁有者,又是這片土地的守護著,這是作為一棵植物的璀璨生活。我想,作為人的我們,也是需要這種精神的,大漢,是我心里的國,為了大漢的國土,就得用命搏一搏,這是作為大漢朝普通一人的榮光,也是決心要走出這最美之路的崇奉?!?/span>
使團的一員聽了,不解的問:“使者大人為什么說這叫最美之路?在下感覺還沒走完怕就落難了。”
張騫說:“不吉利的話不要說,只要堅定信心,一定能做到.。所謂最美之路,不過就是萬物之姿態(tài),皆有遠走之心,他們?nèi)找辜娉?,踏出最美之路。?/span>
張騫的話,讓使團的團員們聽了,依舊一知半解,只是讓他們興奮的是,甘父正在招呼他們?nèi)フ硹?。這沙棗樹,也是戈壁大漠的強悍護衛(wèi)者,它們的果子成熟了,紅彤彤的,在漫天風沙中,尤其美麗,吃起來也是酸酸甜甜,在這樣的處境中,顯得無比珍貴。
駝馬們也足夠幸運,它們有它們的喜好,駱駝刺、芨芨草總是有的,天生萬物,一方水土一方人,對于動植物來說,都是公平的。
突然,一位團員指著遠處說:“快來看,那是什么東西?”
張騫一看,遠遠的地方,有一股白煙升起,像一個瘋狂奔跑的巨人,他一眼不眨的盯著,直到消失在視野之中,才長舒一口氣,說:“那是龍卷風,幸虧沒經(jīng)過我們身邊?!?/span>
又有人問:“經(jīng)過我們身邊會怎么樣?”
甘父說:“那我們會全部被拋到天上去?!眻F員們一聽,又是一件要命的事兒,看來這路上,要想平靜是太難得了。
祁連山的山影,遙遙的跳入眼簾,如同天上月亮,跟著張騫一行人走,也算是孤單的路程中,不離不棄,相依相伴。
寧靜的夜晚來臨,群星閃爍,野曠天低,滿天繁星猶如觸手可及。
張騫他們找了一個穩(wěn)固的沙丘扎營,沙丘旁邊,還生長著小沙冬青,這種小植物,有著很好的入藥效果,對活血,祛風除濕,舒筋散瘀具備非常好的療效。戈壁大漠,看似荒蕪,卻是一植一物,都有它的職責。

一路旅途,團員們困乏得很,很快進入了夢鄉(xiāng)。
遠方,一聲狼嗥傳來,接著是一聲接著一聲,聲聲嚎叫,團員們在睡夢中全部被驚醒了。
夜風驟然而起,飛沙走石,天象詭異,狼叫聲響徹戈壁大漠,聲聲劃破這夜空,鉆入人耳,聽著瘆人。
皓月之下,狼聲不斷,它們相互嚎叫而集群。
張騫說:“現(xiàn)在看來,是一群狼,它們成群出現(xiàn),一定是認準了目標,狼是非常執(zhí)著的動物,它們認定了的,必然會堅持到底?!?/span>
只聽一位團員大聲說:“世界上沒有戰(zhàn)無不勝的人,沙漠中也不可能有立于不敗之地的狼,不要等著挨宰,兄弟們團結起來,收拾他們。”
張騫說:“月圓之夜,狼更興奮,不好對付,我們還是小心點,狼群有狼群的生存法則,不到萬不得已,它們是不會和人類發(fā)生正面沖突的?!?/span>
狼群越來越近,馬兒由于恐慌,不停的跺著蹄子,打著響鼻,轉著圈的旋轉,鳴叫蕭蕭。明晃晃的月光下,一只只狼迎著月亮,眼睛露出幽幽兇光,引頸長嚎,別說是馬兒,駱駝都像被這眼前的形式嚇住了,臥在沙丘旁,一動不動,像一只只毛茸茸的布偶,你們都動我不動。
甘父突然雄渾嘹亮的大吼一聲,一只狼騰空而起,與他翻滾擁抱,那只狼仿佛在他身上,聞到了熟悉的氣息,漸漸的搖著腦袋,臥躺在了他的懷里。張騫和團員們看著這樣的場景,紋絲不動,同時依樣葫蘆的還有那群狼,人和狼雙方,像是有了默契一樣,都沒有互相撲向對方。


甘父抱著狼,把頭深情的埋在它的狼毛里,在一個狼群中,只有頭狼和它的配頭才能生養(yǎng)幼崽,這只狼叫“血崽崽”,是只名叫“血毛”的頭狼和它的伴侶血鳳的孩子,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長大成為了頭狼了。甘父能夠認出它,是血鳳生育血崽崽時難產(chǎn),正好讓他和雪千冰遇見,及時救下了它們。它們這一家三口,和別的狼最大的區(qū)別,就是額頭上端,有一撮毛發(fā),特別長,又是血紅血紅的,雪千冰就給它們一家三口取了如此的名字。
看到血崽崽,想到雪千冰,甘父壓抑不了的悲傷,隨著止不住的眼淚,傾瀉而下。狼是一種態(tài)度特別單純的動物,對于自己有過恩惠的人或者動物,都充滿著感情。血崽崽舔舐著甘父的眼淚,然后看看張騫他們,嗷嗷叫著,退回狼群之中。血崽崽望著甘父,一直后退,群狼也跟隨著它后退,直到消失在夜色中。甘父的回憶,伴隨著痛苦而幸福的過去,都隨著“雪崽崽的離去,戛然而止?;钪?,總是要面對新的開始,新的征程。
又是一次化險為夷,大家剛剛整頓好,準備休息。
倏地,隨著馬兒一聲凄厲的嘶鳴,馬兒壯碩的身體,一頭栽地,鮮血立即浸透了黃沙。起初,張騫他們的第一反應,還以為是狼群返回來攻擊他們,只是一瞬間的事兒,他們立刻就明白過來。比狼群更可怕的是,人來了,且不是普通的人,是沙漠中最臭名昭著,殺人如麻的沙盜。
馬蹄聲嘚嘚震耳欲聾,蹄下黃沙高高濺起,四處飄散。沙盜們一雙雙血紅的眼睛,揮舞著利器直奔使團而來,瞬間形成一個包圍圈。剛剛經(jīng)過與狼群的對峙,大家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到平常最愛訴說回到家鄉(xiāng),早日團圓的團員史一,他一聲慘叫,血染夜空,他的生命,長留在這月光照耀的黃沙里。
沙盜們比盜匪們強悍許多,他們就像一個小軍隊,紀律嚴明,作戰(zhàn)狠毒。在沙盜們的眼中,張騫他們之前遇見的盜匪,不過就是一幫小嘍啰,那些人遇見沙盜,都會主動投降,貢獻財寶。打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展開,血光映紅著眼睛,張騫使團的團員們,沒有人會掉以輕心,他們?nèi)σ愿埃热皇腔钪鰜砹?,沒有誰不想活著回到家鄉(xiāng)。
白白月光下,刀光劍影,白刃相接,尸體滾落,四肢殘飛。
張騫的四面漢劍泛著寒光,與天上明月光交互相應,氣勢磅礴的朝著沙盜們刺過去,劍光如一道閃電,刺進沙盜的胸膛,一具尸體如同一只斷翅的飛鳥,啪嗒一聲四面朝天的倒在地上。
甘父高大壯碩的身影,揮動著他的匈奴長刀,狠狠地劈向沙盜。張騫使團的團員們,此時此刻,就是戰(zhàn)士,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實戰(zhàn)。激烈的殘殺,甚至連砍骨切肉的聲音都聽得見,整個沙地,彌漫著血腥味的氣息。
只要進入了戰(zhàn)斗,就是地獄,絲毫沒有人間的味道。
張騫長劍舞動,招招斃命,一劍封喉,沙盜們一個個尸落沙中,漸漸的,他們就處于了劣勢。沙盜們從初下手的兇猛已經(jīng)變成負隅頑抗,只聽一聲哨音,他們迅速撤退,黃沙很快就淹沒了他們的馬蹄聲。
黃沙地上,尸體遍橫,雖然說眾多的是來自沙盜,但是,張騫使團的團員們,有幾位受傷了,還有幾位,再也不能醒來,包括史一。
每個遠行的人心頭,都有一份難以回避的孤單,張騫異常難過的看著他們,眼圈泛紅,說:“我長安的兄弟,對不起了,別了?!?/span>
張騫說完,抬頭看看月亮,月光依舊清澈,他默默地說:“愿兄弟們趁著這白月光,魂歸長安,我長安的故土家園,必定等待著你們?!?/span>
甘父安慰張騫說:“還是要想開些,這一路艱難險阻,難以避免這樣的結果,這是我們沒有辦法的事兒,我們只能順其自然,誰也不知道危險都在哪兒潛伏著,我們無法預知?!?/span>
張騫說:“還是我們大意了,我們可以做得更好,更周到謹慎些,原本可以保護好他們的?!?/span>
甘父說:“這些個沙盜們,心狠手辣,神出鬼沒,防不勝防,能夠最小程度地減少傷亡,已經(jīng)非常不錯了。連這草原大漠的大主宰軍臣單于,有一次撞見他們,在沒搞清楚狀況時,差點都被他們給害死了。”
甘父說到這草原大漠的主宰,張騫想到,此行西域,重任在身,想必是大漢朝的皇帝,早晚一天,必定是這整個天下的主宰。
張騫不再言語,這一番打斗下來,儲備的水被沙盜們倒了出來,干糧也少了許多,更別說行囊,在沙盜們逃命的時候,還順走了他們的包裹,盜就是盜,什么時候盜都是第一位,命在其后。
滿天星海如同一個許愿池,祈禱著趕路人的平安順遂。

鵬鳴長篇歷史小說《帝國特使》即將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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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鵬鳴(英文名:彼特peter)1956年生,陜西白水人?,F(xiàn)定居北京,從事專業(yè)創(chuàng)作與文學研究。已出版有選集、文集、文藝理論、詩歌、散文、小說、文學評論、報告文學等專著多部。部分作品被譯成多語種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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