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南北朝的那些文人們之：

中國志怪小說鼻祖干寶

說到干寶這個名字許多人會覺得陌生，不過說到《搜神記》這部書很多人就比較熟悉了。這是我國第一部志怪小說，對后世的文學創(chuàng)作影響極大?！端焉裼洝返淖髡呔褪歉蓪?，他因此被稱作“中國志怪小說的鼻祖”。

干寶，出生年月不詳（專家們推測為在276至286年之間），逝世于晉咸康二年（336年）。字令升，汝南郡新蔡縣（今河南省新蔡縣）人，后遷居海寧鹽官之靈泉鄉(xiāng)（今屬浙江）。東晉文學家、史學家。他的父親是東吳丹陽丞干瑩。

永嘉元年（307年），干寶任鹽官州（今浙江省海寧市鹽官村）別駕（刺史的從吏官）。

永嘉四年（310年），干寶父親去世，葬于澉浦青山之陽。

永嘉五年（311年）干寶舉家遷至海寧鹽官靈泉鄉(xiāng)（今浙江海寧黃灣五豐村與海鹽澉浦六忠村的交界處），并開始為父守孝。

約建興元年（313年）至建興三年（315年）間，干寶因才氣被征召為著作佐郎。

建興三年（315年），參與平定杜弢之亂有功，朝廷賞賜給他關內侯的爵位。

東晉建武元年（317年），西晉滅亡，東晉建立；十一月，因東晉初建，沒有設置史官，中書監(jiān)王導上書說：“大凡帝王的事跡，必定要記載下來，寫成典籍，永遠流傳后世。因此應設置史官，詔令佐著作郎干寶等逐步撰寫集錄?！睍x元帝司馬睿采納此建議。于是，干寶開始負責國史《晉紀》的撰寫。

太寧二年（324年），干寶因家庭貧困，請求擔任了山陰（今浙江紹興）縣令。

約太寧三年（325年），干寶遷升為始安（今廣西桂林）太守。

約咸和二年（327年），王導請朝廷任命干寶擔任其司徒右長史，干寶在司徒府期間曾撰立司徒府屬僚官儀《司徒儀》一卷。

咸和九年（334年），干寶遷升為散騎常侍，兼任著作郎。

咸康二年（336年）三月，干寶去世。

史書上對干寶的記載比較簡略，內容不多。有些是寫《搜神記》的創(chuàng)作的，后面我們要專門講。

干寶的突出成就有兩方面：一是撰寫史書《晉紀》；一是編寫志怪小說《搜神記》。

史書上說，晉元帝采納了大臣的建議，于是讓干寶開始負責國史的撰寫。他著寫的《晉紀》，自晉宣帝至晉愍帝前后五十三年，共二十卷，書完成后進獻朝廷。該書簡略明了，直書史實，又能做到語氣委婉，人們都稱贊干寶是位好史官。

魏晉時期，修史蔚然成風，很多人在撰寫史書（史書有官修和私修之分）。據統(tǒng)計，僅修撰晉代史書的就多達二十余家。唐代以前屬紀傳體的晉史的有：王隱《晉書》、虞預《晉書》、朱鳳《晉書》，謝沈《晉書》，何法盛《晉中興書》、謝靈運《晉書》等多部；以編年體寫的晉史有：陸機《晉紀》、干寶《晉紀》、曹嘉之《晉紀》，鄧粲《晉紀》等多部。而干寶所著《晉紀》是編年體史書中的佼佼者。

在秦以前的晉代史書中，南朝齊時人臧榮緒依據王隱《晉書》、干寶《晉紀》與何法盛《晉中興書》等，撰成的《晉書》一百一十卷，志傳俱備，是比較完整的一部史書。它也成為唐代修《晉書》的主要依據。而干寶的《晉紀》也是唐修《晉書》所參考的十八家晉史之一。

干寶《晉紀》雖已不存，但由清人輯本可知，《晉紀》以晉武帝、孝惠帝、孝懷帝、孝愍帝等四帝年號為綱，又追記了西晉高祖宣帝、世宗景帝、太宗文帝的事跡，內容包括三國西晉時期的主要歷史事件，涉及當時眾多歷史人物，描述客觀可信，具有較高的史料價值。

干寶最重要的作品是《搜神記》，它開了志怪小說創(chuàng)作的先河。

志怪小說是我國魏晉南北朝時期小說創(chuàng)作的一個分支。它指的是那些描寫奇異怪事的文學作品，它們或者寫奇境異物，或者寫奇聞逸事，或者寫鬼神亡靈等等，類似于后來蒲松齡的《聊齋志異》。這些故事大多來自民間的傳說，雖然看起來奇異荒誕，但是具有很濃的生活氣息，表達出民眾的某種愿望。

干寶撰寫的《搜神記》，記述了從上古到魏晉時期的大量傳說，涉及到的社會生活豐富多彩。深入分析一下，能夠看得出來，其中有很多故事，應該是干寶長時間搜集而來的，無論是從空間上還是從時間上，內容都極為廣闊，他關注到了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

據《晉書·干寶傳》記載，干寶撰寫《搜神記》的起因頗有些傳奇色彩，甚至可以說是荒誕。它說：“寶父先有所寵侍婢，母甚妒忌，及父亡，母乃生推婢于墓中。寶兄弟年小，不之審也。后十余年，母喪，開墓，而婢伏棺如生。載還，經日乃蘇。言其父常取飲食與之，恩情如生。在家中吉兇輒語之，考校悉驗，地中亦不覺為惡。既而嫁之，生子。又寶兄嘗病氣絕，積日不冷，后遂悟，云見天地間鬼神事，如夢覺，不自知死。寶以此遂撰集古今神祇靈異人物變化，名為《搜神記》，凡三十卷?！保ǜ蓪毜母赣H生前有位寵愛的小妾，讓干寶的母親很妒忌，等到干寶的父親去世時，他母親將那個小妾活埋在父親的墳墓里。那時干寶兄弟年幼無知，不知道長輩的事。過了十幾年，干寶母親病逝，打開父親的墳墓準備一起合葬，卻發(fā)現那個小妾伏在棺材上，容貌與活人一樣，用車載回家，過了一天，竟然蘇醒過來。訴說干寶的父親經常給她飲食，恩情如故。有關家中十幾年來所發(fā)生的事情，她都能一一說出來，而且準確無誤。她還說，生活在墳墓里也不會覺得難受。過了不久，這個小妾改嫁他人，還生了個兒子。另外，干寶的兄長曾重病氣絕，但許多天尸體都不涼，后來又醒過來，說自己見到了天地間鬼神的許多事，如同做夢醒來一樣，并不知道自己死過。干寶因此撰寫匯集古今神靈怪異人物變化，題名《搜神記》，共三十卷。）

我們依據史書上所記載，啰啰嗦嗦說了這么多，就是想告訴大家，古人說干寶是因為經常感嘆他父親的婢女死而復生及其兄氣絕復蘇的事情，才創(chuàng)作此書的。這一說法從今天來看的確有些荒誕不經，可信度不高。

其實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史略》里說得好：“中國本信巫，秦漢以來，神仙之說盛行，漢末又大暢巫風，而鬼道愈熾，會小乘佛教亦入中土，漸見流傳，凡此皆張皇鬼神，稱道靈異，故自晉訖隋，特多鬼神志怪之書?！边@段話精辟地揭示出了志怪小說產生的思想淵源和社會背景，也揭示出了干寶創(chuàng)作《搜神記》的社會原因。受社會風氣的影響，干寶“性好陰陽術數”，對鬼神之說之事很感興趣，這才應該是他寫作《搜神記》的思想基礎。

認真分析一下，干寶撰寫《搜神記》，和他的經歷、學識見聞等有著密切的關系。干寶是個興趣廣泛之人，不僅讀書甚多、甚雜，能接觸到的各種資料也特別多（前面我們講到他曾經撰寫過《晉記》），而且閱歷也很豐富，又博聞強記，對古今中外（《搜神記》中確有外域的人與事的描寫）的許多軼聞趣事都了如指掌，對所處時代的風土人情也十分熟悉，并且他還是一個善于思考的人，這都給他創(chuàng)作《搜神記》提供了很好的條件。

《搜神記》中所收集所描寫的，都是當時各地廣為流傳的民間奇聞異事，雖然大都有著比較濃郁的神怪色彩，卻也能夠從中得到許多當時社會生活的信息，這些豐富的歷史信息對我們了解那個時代及以前的社會風貌很有幫助。例如關于左慈、孫策、華佗等人物的故事，就可以和《后漢書》《三國志》等史籍中的人物的傳記互相參照，相互補充，豐富人們對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的深切認識。再比如孝子董永的故事，在漢代畫像中就有描繪，在全國各地的考古中也多有發(fā)現，但都是畫像，而董永故事的文本記載，則主要見于《搜神記》，這也讓后人對其有了更深入更詳盡的了解。還有我們前面曾提到《搜神記》還對外域的人與事有描述，比如它記述了在江南地區(qū)表演外來幻術的天竺胡人，有人講，這對研究中外文化交流史來說，無疑是十分重要的歷史資料。

《搜神記》中很多故事寫得十分感人，像《韓憑妻》、《三王墓》、《小黃令》、《河間郡男女》、《天竺胡人》、《李寄》等等。今特舉一例供大家欣賞，這就是《韓憑妻》（也有的叫《韓憑夫婦》）。

故事里說：宋康王的侍從官韓憑娶了個妻子何氏，長得很美麗，宋康王奪走了她。韓憑十分怨恨，宋康王就把他囚禁起來，讓他到邊境去白天守備，夜間筑城。他妻子秘密地給韓憑寫了一封信，在信中她用隱語說：“那雨綿綿下不停，河流寬廣水又深，太陽出來照我心?！焙髞磉@信落到了康王手中，他拿給身邊的侍從看，沒有誰能懂得這封信的含意。這時大臣蘇賀站出來回答說：“'那雨綿綿下不?！?，是說她憂愁很深，老是想念；'河流寬廣水又深’，是說他們不能互相來往；'太陽出來照我心’，是說她對日發(fā)誓，心中有殉情的志向?！辈痪庙n憑就自殺了。他的妻子就暗中腐蝕了自己的衣服。有一次，宋康王和她一起登上高臺賞景，韓憑的妻子就趁機從高臺上跳下去，身旁的人去拉她，她的衣服已經腐朽了，經不起手拉，因而就摔死了。她在衣帶上留下遺書說：“大王希望我活，我希望我死。請把我的尸骨，賜給韓憑合葬?！笨低跏謵琅?，不依她的遺言辦，讓人將她的墳墓與韓憑的遠遠相對。并說：“你們夫妻倆相愛，如果你們能讓兩個墳墓合在一起，那么我就不再阻攔你們了?！币灰怪g，便有大梓樹長在兩個墳墓的頂上，十來天這梓樹就長大到一抱，兩棵樹干彎曲著互相靠近，樹根在下面互相纏繞，樹枝在上面互相交錯。又有一對鴛鴦鳥，一雌一雄，經常棲息在樹上，從早到晚一直不離開，它們把脖子互相依偎著哀叫，叫聲讓人感動。宋國的百姓哀悼韓憑夫婦，就把那梓樹叫做“相思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