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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前期歷史中,英宗、代宗二朝的歷史可謂是步步出人意料。先是哥哥英宗御駕親征,吃了敗仗不說,竟然還被俘虜,然后弟弟代宗上臺頂住了這場亡國之禍。一年后太上皇英宗歸來,代宗對哥哥英宗是各種打壓。七年以后,等到代宗病重的時候,英宗被人擁護復辟,又重新成為皇帝,而代宗在絕望中無嗣死去。 英宗也因此創(chuàng)下了兩項記錄:成為唯一一位被俘虜以后又平安歸國的皇帝。還是唯一一位成為太上皇,又復辟重新為帝的皇帝。 長期以來,對于英宗朱祁鎮(zhèn)和代宗朱祁鈺這兩位兄弟之間斗爭,不少人認為代宗太過善良,對于哥哥英宗下不了死手,所以才有了后來的南宮之變。 那么代宗真的是心太軟嗎? 其實非也。
代宗并非心太軟,而是條件不允許,不然他可是會毫不猶豫地痛下殺手。畢竟無情最是帝王家,為了至高無上的皇權,親人之間往往會變成你死我活的仇人。 而且真要說起來,代宗不只是沒條件殺英宗,他也沒必要非殺英宗不可,其實他最大的對手是自己的野心,奈何自己身體不爭氣,所以最后才翻了船。 為什么這樣說呢,下面且聽宋安之細細道來。 一、代宗朱祁鈺的皇權“先天不足”,殺了英宗,上至孫太后,下至宗室藩王和文武大臣都會反對,反噬之下自己也會被廢。 土木堡之變以后,英宗被俘,形勢危急,皇太子朱見深又年幼,群臣與孫太后商議后,決定立英宗異母弟郕王朱祁鈺為帝,朱祁鈺剛開始是害怕的一再推辭,甚至是退回到王府躲避。
后來都指揮岳謙前往瓦剌部,為英宗送上衣物等用品,借機詢問英宗的意思,英宗也是同意。等到岳謙回去以后,口傳帝旨“以王長且賢,令繼統(tǒng)以奉祭祀”。朱祁鈺由此才不再避讓,登上了帝位。 可以說朱祁鈺這個皇帝很尷尬,他的皇權不是來源于父親明宣宗,而是來源于嫡母孫太后和哥哥英宗,可謂是“先天不足”。 正因為這個“先天不足”,所以后來朱祁鈺不欲讓英宗歸國時,群臣是紛紛反對,氣得朱祁鈺直接說道:“朕本不欲登大位,當時見推,實出卿等”。 等到太上皇英宗歸國以后,更是有著大臣和藩王多次上書,要求朱祁鈺每逢重要節(jié)日要率領群臣去朝見英宗,其意思不外乎就是你朱祁鈺現(xiàn)在雖然是皇帝,但你依舊是太上皇英宗的臣子。 而且朱祁鈺本來只是一位藩王,并非法定的繼承人,并沒有什么威信,更沒有一套親信班底,注定了他的根基薄弱。
當然也不能說朱祁鈺是傀儡皇帝,他還是有著一定權力,并且也有著政治手段,是一步步加強自己的權力,并且廢了侄子朱見深的皇太子之位,改立自己的兒子朱見濟為皇太子。 不過方法比較獨特,是通過賄賂大臣錢財的方法,才勉強完成廢立太子之事,這也側面說明他對于朝廷并沒有完全控制住。大臣也更傾向于英宗一方,畢竟土木堡之變以前,英宗可是當了14年的皇帝,支持他的人大有人在。 而且朱祁鈺之所以可以這般,也是在消耗自己打贏北京保衛(wèi)戰(zhàn)時好不容易樹立起的威信。而且說白了,北京保衛(wèi)戰(zhàn),本來朱祁鈺應該是主角,好的話,甚至可以一步到位徹底掌握大權,但他的登基是群臣和孫太后推動的,打贏這場保衛(wèi)戰(zhàn)的實際上功勞最大的是于謙,朱祁鈺雖然也有功勞,但表現(xiàn)遠遠說不上完美。 朱祁鈺又以掌握兵權,并且威望很高的于謙為心腹。像于謙生病了,朱祁鈺是噓寒問暖,還“又親幸萬歲山,伐竹取瀝以賜”。對于謙簡直是不要太好,以至于當時有人說道“言寵謙太過”。
不過很明顯他低估了于謙這個人,于謙的人生境界已經(jīng)很高很高,他是忠于國家,而非忠于皇帝個人。只要有利于國家,或者是道義上說得過去的事情,他才會做,反之,他是不會做的。 所以奪門之變以后,掌握兵權的于謙,認為皇室內亂與自己無關,不想再起兵災生靈涂炭,所以就沒有反抗,任由外面局勢風云變幻,自己則是置身事外,全然不考慮自己的身家性命。 在完成廢立太子以后不久,朱祁鈺開始對被囚禁在南宮的太上皇英宗動手,因此爆發(fā)了“金刀案”。 表面來看,“金刀案”是這么一回事,英宗被囚禁期間,實在是無聊,于是跟服侍他不錯的太監(jiān)阮浪沒事就聊聊天,二人聊得還可以。 有一次英宗跟阮浪聊得很開心,落難的英宗也沒什么好賞賜的,就將隨身攜帶的一個金繡袋和一把金刀送給了阮浪。阮浪是個厚道大方之人,他門下王瑤看見英宗賜予的金刀以后是愛不釋手,阮浪也大方,就將這把金刀送給了他。
王瑤與錦衣衛(wèi)指揮盧忠關系不錯,得到金刀以后跟盧忠喝酒時炫耀了自己的這件寶貝,沒成想炫耀出一場大禍。 盧忠是錦衣衛(wèi),出于職業(yè)習慣,認為這件事不簡單,或者說想要借此機會立功,于是將阮浪和王瑤告發(fā)了,說道他們要聯(lián)合英宗復辟,由此掀起大獄,朱祁鈺也想借此機會將哥哥置于死地。 事件的結果是阮浪和王瑤很有骨氣,面對嚴刑逼供,是怎么也沒有牽連到太上皇英宗身上,朱祁鈺此舉也遭到群臣反對,事情僵持不下時,盧忠裝瘋賣傻起來,大學士商輅趁機進言此事應該到此為止,不要追究到底,不然會傷大體,朱祁鈺才罷手。 但也沒放過這個進一步打壓哥哥英宗的機會,是將南宮一帶的樹木都砍了,避免有人通過攀越樹木越過高墻與英宗聯(lián)系。本來英宗日子就挺苦的,要靠錢皇后做針線活補貼生活,夏天沒事喜歡坐大樹下乘涼,結果連樹都給砍了,連乘涼的地方都保不住。
實際上來看,“金刀案”應該就是朱祁鈺一手炮制的,在廢立太子以后,朱祁鈺信心大增,想進一步將哥哥英宗置于死地,于是緊跟著授意盧忠挑事,就發(fā)生了這起案子。 不然他盧忠一個錦衣衛(wèi)指揮,即使英宗再受冷落,但也是太上皇,涉及皇權的斗爭,他哪里有那么大的膽子摻和,主動挑起這場風波呢? 朱祁鈺也借此試探出群臣的底線,那便是廢立太子已經(jīng)是極限,如果威脅到英宗的身家性命,那么就是越過底線了,他們肯定不會答應。所以才有了盧忠在關鍵時刻的裝瘋賣傻,沒有使事情脫離控制。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朱祁鈺殺死哥哥英宗,那么這樣的反噬他承受不了,皆時上至孫太后,下至宗室藩王和文武大臣都會激烈反對,聯(lián)合起來廢了他,再立英宗之子朱見深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朱祁鈺不敢越過這個底線。
可能有人說,孫太后并非英宗生母,英宗死了的話,肯定不會替他出頭,那么朱祁鈺的風險就降低太多了。 其實非也,雖然《明史》之中關于英宗生母有兩種記載:一是英宗就是孫太后所出。二是英宗為宣宗與宮女所出,然后被孫太后抱養(yǎng)對外宣傳為自己所出,以方便宣宗廢無子的胡后,立當時還是貴妃的孫太后為皇后。 以此來看的話,首先并沒有確定英宗并非一定不是孫太后所出。其次不論是不是,孫太后撫育英宗多年,母子二人早已是利益共同體,所以孫太后是想方設法地照顧兒子英宗和保護孫子朱見深,朱祁鈺自然也不會跟嫡母站在一起,肯定是跟母親吳太后親近。 如果英宗被弟弟朱祁鈺害死,孫太后肯定要替其出頭。不然的話,朱祁鈺的下一個目標說不得就是她。即使不對她出手,那么她的日子也肯定不好過,這點參考明孝宗的張皇后在侄子嘉靖帝時期有多凄慘就可以看出。
可能還有人說,難道不能偷偷地殺了英宗。送一杯毒酒,使其暴病身亡,不是很簡單嗎? 這么說吧,這種方法朱祁鈺肯定也想到了,但是不現(xiàn)實,因為殺死英宗很容易,朱祁鈺的權力即使受限制,但再怎么說,找?guī)讉€死士偷偷殺死英宗還是沒問題的。 可是殺死容易,收場難啊。孫太后和大臣們不是傻子,英宗要真那樣不明不白地死去,他們會同意嗎?會認為正常嗎? 肯定不會,肯定知道就是朱祁鈺這個最大受益者所為,那樣依舊會聯(lián)合起來廢了朱祁鈺,所以這個方法根本不可行。 二、代宗朱祁鈺最大的敵人,其實從來不是英宗,而是他自己。
朱祁鈺并非是殺不得英宗,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英宗并非是他的最大敵人,在土木堡之變以后,英宗其實已經(jīng)算是政治死人了。 朱祁鈺如果按部就班的,先廢立太子,將帝系轉移到自己這一脈,再穩(wěn)坐幾年帝位,繼續(xù)加深自己對朝政的控制,給兒子朱見濟成長時間,培養(yǎng)一套親信班底。 長此以往,英宗其實殺不殺都不重要了,已經(jīng)沒有什么威脅了。 可惜的是,本來他不廢侄子朱見深的皇太子之位,那么帝系還在英宗一系,英宗根本沒理由復辟,也不會有之后的奪門之變。 但是他一廢立太子,就意味著英宗成為他的最大敵人。更要命的是,他的兒子朱見濟在被立為皇太子以后一年夭折,偏偏他還沒有其他子嗣,而另一邊英宗在南宮無聊生活中,又連生了幾個孩子,這么一對比就更尷尬了。
在當時的情況下,有沒有子嗣是要命的。朱祁鈺本來就是代理皇帝,班底薄弱不說,還沒有子嗣,那么誰會死忠于他? 畢竟大臣們不可能只考慮當下,不考慮將來,朱祁鈺沒子嗣,后繼無人,以后皇位大概率還是會傳給英宗子嗣,這樣更沒有人愿意死忠于他。 面對這種情況,朱祁鈺有兩個方法。一個是自己才二十多歲,完全可以再生一個。一個是迎立其他藩王之子的話,等于將帝系排除在明宣宗一系,畢竟明宣宗就他和哥哥英宗兩個兒子,這樣風險太大,大臣們肯定不會同意,因此可以強奪英宗的兒子為自己養(yǎng)子,可以是朱見深,也可以是跳過被他廢了皇太子之位的朱見深,選擇英宗其他兒子,將帝位傳給養(yǎng)子,將來也會得以善終。 可惜的是,朱祁鈺自己不爭氣,并沒有再生下子嗣,而且可能是覺得自己還年輕,可以再生下,因此諸如收英宗子嗣為養(yǎng)子這種可行方法也沒有實施。
更要命的是,沒過幾年,朱祁鈺便是病重。而且他在南郊大祀天地的時候,因為生病,竟然派石亨這個侯爵去代替自己前往,石亨也因此看到病重的朱祁鈺,一看朱祁鈺的樣子,感覺這是時日無多了,于是下定決心的石亨與曹吉祥和徐有貞密謀復辟,這就有了之后的奪門之變,朱祁鈺這就多少有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可以說朱祁鈺最終是不爭氣的身體敗給了自己的野心,本來侄子朱見深只要一天是皇太子,那么英宗這個太上皇就不是威脅,偏偏他非要立自己獨子為皇太子,還是立了一年便早夭。如果再生子嗣也沒什么問題,或者即使不生,他身體健康活個幾十年,收英宗子嗣為養(yǎng)子,或者耗死支持英宗的支持者,將朝廷大臣都換成自己人,那么英宗就是案板上的魚,再隨便挑一個宗室子弟為養(yǎng)子,那么也算是圓滿結局了。 可惜的是他生不下子嗣,也命不長矣,29歲時便是病重,便是走到生命盡頭,自然是被人趁虛而入,有了奪門之變,哥哥英宗復辟成功,自己落得一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悲催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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