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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溫而理,知遠之近,知風(fēng)之自,知微之顯,可與入德矣。 《詩》云:“潛雖伏矣,亦孔之昭?!惫示觾?nèi)省不疚,無惡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 《詩》云:“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 《詩》曰:“奏假無言,時靡有爭。”是故君子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于鐵鉞。 《詩》曰:“丕顯惟德,百辟其刑之?!笔枪示雍V恭而天下平。 《詩》云:“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子曰,“聲色之于以化民,末也?!?/span> 《詩》曰:“德燊如毛?!泵q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 先跟大家講一個跟這一則內(nèi)容相關(guān)的故事。 商紂王發(fā)明了名為炮烙的酷刑,也就是命犯人走在涂滿油的銅柱上,一滑倒就會跌落到火坑里,頓時皮焦肉爛,死于非命,但商紂的寵妃妲己看見此慘狀卻笑個不停,所以商紂就一直強逼犯人這樣做,以博得妲己一笑。姬昌很是氣憤,諸侯和人民無不痛恨的咬牙切齒。姬昌向紂王表示愿意獻上周國洛河西岸的一塊土地,以此換取廢除炮烙之刑。紂王答應(yīng)了西伯的要求,廢除了炮烙之刑,姬昌得到了天下百姓的愛戴。 《史記·周本紀(jì)》記載,諸侯國虞國、芮國發(fā)生糾紛,鬧得不可開交,沒辦法想請姬昌仲裁。及到周地,看到周國人相互謙讓,長幼有禮,非常慚愧,說道:“吾所爭,周人所恥,何往為,只取辱耳。”相互禮讓而去。諸侯聽聞了這件事情,凡是有矛盾糾紛都來找姬昌評判。 此時姬昌也還是一介諸侯,卻已成為天下諸侯們的道德楷模。西伯昌斷虞、芮(ruì)之訟,也成為一個標(biāo)志性事件,周人將這一年稱為西伯昌受命元年。“告邑”的命名無疑也有著秉承這一制高點的意義。諸侯紛紛擁載,于是西伯昌稱王,史稱周文王。 相對于前面的朝代,周朝立國上最先進的地方就在于“重德”,立起了以德治國的戰(zhàn)略方針,這也是演繹八卦的周文王從天地自然規(guī)律演變中得到類似后世圣人孔子那樣“天自強不息,地厚德載物”的啟示,進而將其付諸于治國的實踐中,最終也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讓周朝成為至今看來,仍然是中國歷史上延續(xù)時間最長的朝代。 德治的思想,后來成為孔子仁政思想的源頭,更成為儒家學(xué)說的核心。 有人將儒家稱為儒教,這不對。儒家不是宗教?!白硬徽Z怪力亂神”。宗教與此相反,它恰恰要議論“怪力亂神”??准业木袢糠旁谡疹櫖F(xiàn)實生活上,如父慈子孝,如兄友弟恭,都是眼前生活。從前讀書人供奉“天地君親師”,五者并列,“天地”與“君”、“親”、“師”同時供奉。宗教則不能如此。宗教中的“上帝”是“全知全能”,是高于一切,不能與人并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代表——儒家,總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必恭必敬于眼前。宗教則必恭必敬于“上帝”。故說中國人淡于宗教,中國人遠于宗教。故說中國儒家不同于其他宗教。 在上述情況下,外來宗教乘虛而入。中國所有的宗教均為外來的,天主教、基督教、回教、佛教,無不是外來的。中國也有些零零碎碎的迷信流行于社會,但夠不上宗教。偉大的宗教中國沒有產(chǎn)生過,有則均為外來。中國有的就是倫理。 “上帝”一詞,古書上有,但不重要,而倫理在中國特別重要。倫者偶也,倫理內(nèi)容的根本精神是“互以對方為重”。這與西方的“個人本位”、“自我中心”不同?!盎ヒ詫Ψ綖橹亍?,是雙方的,不是單方的。此種精神在任何地域,任何情況下均合乎人情,最行得通的。 隨著注重倫理而來的是講“天下太平”?!疤煜隆保瑹o所不包,不分國內(nèi)國外;講“太平”而不講“富強”。講“富強”,春秋戰(zhàn)國時有之,但此后均講“天下太平”?!疤煜隆睙o疆界可言。講“天下太平”,最無毛病,最切實可行。這個精神最偉大,沒有國家,這是人類理想;人類前途不外乎此。 如果說老子的道是上道,適合根基極高的人直證的,那么相對來講,儒家的道則是更適合多數(shù)人的中道,是需要漸修的,也是所有人完全可以修得的,完全可以求則得之的。儒家的道的核心最終是落在個體自身德的澄明上,自己德性上去了,自然而然正己化人,己覺覺人,己立立人,己達達人,身修而天下平,正如《傳習(xí)錄》中,王陽明先生就強調(diào)修身要在事上磨,在為學(xué)時修煉—— 王陽明有個弟子得到家信,說兒子病危,心中痛苦。王陽明便對他說:“此時正宜用功。若此時放過,閑時講學(xué)何用?人正要在此時磨煉。父之愛子,自是至情。然天理亦自有個中和處,過即是私意。人于此處多認(rèn)做天理當(dāng)憂,則一向憂苦,不知己是'有所憂患,不得其正’。大抵七情所感,多只是過,少不及者,才過便非心之本體,必須調(diào)停適中始得。就如父母之喪,人子豈不欲一哭便死,方快于心?然卻曰'毀不滅性’。非圣人強制之也,天理本體,自有分限,不可過也。人但要識得心體,自然增減分毫不得?!?/span> 一天,王陽明與大家一起討論為學(xué)的工夫,王陽明說:“教人為學(xué)不可執(zhí)一偏。初學(xué)時心猿意馬,拴縛不定,其所思慮,多是'人欲’一邊,故且教之靜坐息思慮。久之,俟其心意稍定,只懸空靜守,如槁木死灰,亦無用,須教他省察克治。省察克治之功,則無時而可間,如去盜賊,須有個掃除廓清之意。無事時,將好色、好貨、好名等私,逐一追究搜尋出來,定要拔去病根,永不復(fù)起,方始為快。常如貓之捕鼠,一眼看著,一耳聽著,才有一念萌動,即與克去,斬釘截鐵,不可姑容與他方便,不可窩藏,不可放他出路,方是真實用功,方能掃除廓清。到得無私可克,自有端拱時在?!?/span> 王陽明先生還有言:“自'格物’'致知’至'平天下’,只是一個'明明德’。雖'親民’,亦'明德’事也。'明德’是此心之德,即是仁。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使有一物失所,便是吾仁有未盡處?!蓖旧现v,儒家啟示人們,一個人生命升華的功夫應(yīng)放在敦于反己上,落在明明德,也就是澄明自己的仁上,常用的途徑就是致知格物,正心誠意,修身齊家,假如人人都能嘗嘗將自身天生俱有的厚德澄明開,不讓其被私欲蒙蔽,安居在仁這個天下最廣大的居所內(nèi),那天下平,大道之行必定就都只是自然而然的事。 《詩經(jīng)》說:“身穿錦繡衣服,外面罩件套衫。”這是厭惡錦衣花紋太顯露鮮艷,所以,君子的道深藏不露,外表看似沒有多少色彩,而實則內(nèi)在品德日益彰明;小人的道鮮艷,顯露,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日益消亡。君子的道,素淡而又不使人厭惡,外表簡樸而內(nèi)存文采,外在溫和而內(nèi)有條理,由近因知遠事,由風(fēng)知源,由微知顯,能夠這樣,就可以進到圣人崇高的道德境界了。《詩經(jīng)》說:“即使?jié)摬睾苌?,但也仍然看得很明顯的?!彼跃咏?jīng)常自我反省就沒有愧疚,不違背自己的心志。君子的德行之所以高于一般人,大概就體現(xiàn)在這些不被人看見的地方吧?《詩經(jīng)》說:“看你獨自在室內(nèi)的時候,心地光明,是能無愧于神明?!彼?,君子就是在沒做什么事的時候也是恭敬的,就是在沒有言語的時候也是能表現(xiàn)出他的信德。《詩經(jīng)》說:“肅穆無言祈禱,沒有爭執(zhí)?!彼?,君子不用賞賜,老百姓也會受到鼓勵;不用發(fā)怒,老百姓也會很畏懼,勝過對刑戮的畏懼。《詩經(jīng)》說:“弘揚那德行啊,諸侯們都會來效法?!彼?,君子篤實恭敬,就能使天下太平。《詩經(jīng)》說:“文王光明的品德讓人懷念,從不用厲聲厲色?!笨鬃诱f:“用厲聲厲色去教育老百姓,是末節(jié)的行為。”《詩經(jīng)》說:“美德微妙如毫毛?!比绾撩€是有物可比擬?!疤焖休d化育的,既沒有聲音也沒有氣味”,這才是修到了最高的境界!《詩》曰,“衣錦尚絅?!睈浩湮闹病9示又?,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溫而理,知遠之近,知風(fēng)之自,知微之顯,可與入德矣。《詩》云:“潛雖伏矣,亦孔之昭?!惫示觾?nèi)省不疚,無惡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詩》云:“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詩》曰:“奏假無言,時靡有爭?!笔枪示硬毁p而民勸,不怒而民威于鐵鉞。《詩》曰:“丕顯惟德,百辟其刑之?!笔枪示雍V恭而天下平。《詩》云:“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子曰,“聲色之于以化民,末也?!?/span>《詩》曰:“德燊如毛?!泵q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敝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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