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最基本的態(tài)度之一就是疑問，科學最基本的精神之一就是批判?！?nbsp;

——《宇宙的琴弦》

博學之，審問之

2021年全球經濟緊縮，互聯網格局劇烈震蕩，走到變革的當口：技術渴望新產品，資本尋找新出口，用戶期待新體驗。創(chuàng)新奇點的訴求，使這個最早誕生在1992年尼爾·斯蒂芬森的科幻小說《雪崩》中的概念——元宇宙（metaverse，虛擬世界），得以復蘇。

正如愛因斯坦在生命的最后30年里一直在探尋所謂的統一場論，期望用簡單而有力的數學方程解釋包羅萬象的事物，看透物質的“底牌”（基本特征）。自去年元宇宙概念興起，人們滿懷熱忱，試圖給它下個確切的定義。

而事實是，一千個人眼中，就有一千個元宇宙。

學界對此爭論不休。北師大新聞傳播學院喻國明認為，元宇宙是一個虛擬與現實高度互通、且由閉環(huán)經濟體構造的開源平臺；清華大學沈陽教授提出，元宇宙是三維化的互聯網，通過XR、數字孿生等技術實現，具有時空拓展性、人機融生性、經濟增值性三大屬性；西南大學劉革平解釋，元宇宙本質是一個平行于現實世界的在線數字空間……

業(yè)界同樣議論紛紛，卻莫衷一是：Meta（原Facebook）CEO扎克伯格說，“元宇宙是下一個科技前沿領域，就像當初我們搭建社交網絡一樣”；微軟CEO SatyaNadella認為，元宇宙本質上就是游戲，它能夠將人物、地點、事物放入物理引擎中，然后相互關聯；任天堂社長古川俊太郎表示，暫不考慮加入元宇宙，原因在于無法明確其定義……

“元宇宙第一股”Roblox最初提出的元宇宙的八個關鍵特征：身份、朋友、沉浸感、低延遲、多樣性、隨地、經濟、文明，之所以能形成廣泛共識，因為它們源自人類對多維時空的美好想象，或，在一部分悲觀主義者眼里，資本編織的幻夢。

但這也說明一個新好跡象，人們跳出固有的思維方式，開始審視“后人類社會”自我存在的意義。甚至重新捧起法蘭克福學派代表人物馬爾庫塞的《單向度的人》拜讀，書中闡述：

“當代資本主義社會以其高生產、高消費壓制了社會中的對立性因素。人作為一個自由的富有創(chuàng)造性的社會實踐的主體，其個性、自主性、否定性的特點逐漸消失?！?/p>

慎思之，明辨之

在元宇宙沉浸式的、立體的、全息的、多維的虛擬世界里，XR保證了虛擬與現實場景的同步性與高擬真度，人際、人機交互成為可能；AI技術下意識“存儲”構成數字分身，人類“永生”；區(qū)塊鏈去中心化的特質推動形成完整、自洽的數字經濟體，創(chuàng)造的勞動價值得到承認；由于人的參與，其具備與現實時空同樣的永續(xù)性，文明不斷演進。

于是，元宇宙成為基于多種前沿技術，在現實與虛擬交織的空間，不同行業(yè)的場域下縫合成的龐然大物。中國社科院哲學所段偉文認為，其有四個“合”的特點：現實的融合，主體的溶合，幻覺的整合，文明的斂合。能與前述相對應。

表面一派祥“合”，實則暗流涌動。這是一個割裂的世界，只要資源稀缺，就一定存在利益團體和競爭；這也是一個共同的世界，全球化浪潮滾滾向前，航海時代、工業(yè)時代、信息時代，每次新領域的開拓，就伴隨著舊事物的折疊。個體間、企業(yè)間、國家間，話語權的爭奪擺在明面上。

盡管元宇宙觸達人類最高層次的社交、尊重及自我實現需求，有人說，還是“讓子彈飛一會”吧，畢竟壟斷、不公等現實世界中還未解決的社會與倫理問題會投射甚至放大在虛擬世界，這只是資本炒作、灌輸精神鴉片，“割韭菜”的又一種形式罷了。

不安全感彌漫，根本的疑惑在于，元宇宙能否真正指引人類往美好的方向去？至此，涉及諸多二元對立的矛盾。

從人與社會的關系，特斯拉CEO馬斯克對元宇宙的保守評價：現在看起來更像是營銷流行語，而不是現實。這體現了《三體》作者劉慈欣口中典型的“飛船派”（現實）與“元宇宙派”（虛擬）的對立；

從人與技術的關系，有人說，比如Facebook既豐富了人們的社交方式，也深陷用戶隱私風波，這體現了技術內在有“善”與“惡”的對立。

雖說“非此即彼”的思維源自惰性，消弭了其間太多可能性，輕視問題的復雜性，也大概率模糊了周邊的因果關系，但這或許正是尋找真理的最初形態(tài)，人的意識和目的性在不斷追問和思辨中進化。尤為重要的一點，每種立論看似是對技術、現象的痛批，實則是對人性的叩問，“慎思”“明辨”的前提和目的是發(fā)掘人的良知和精神力。

篤行之

邁向元宇宙“超大陸”的過程中，資本走在前面，幾乎是完全可以預見的。因為元宇宙是規(guī)模成本遞減，經濟收益遞增的生態(tài)系統，這不僅符合互聯網經濟的邏輯，而且憑借其優(yōu)越的沉浸感，流量、用戶粘度也得到大幅提升。

2021年Facebook改名“Meta”，“all in”元宇宙只是個開端，今年1月18日微軟發(fā)布聲明，全現金收購動視暴雪，交易價值達687億美元，這是游戲行業(yè)有史以來最大的一筆交易。微軟首席執(zhí)行官 Satya Nadella表示，正在致力于構建“企業(yè)元宇宙”。

然而，“元宇宙第一股”Roblox股價暴跌超過26%。至今，該公司股價已經累計下跌近50%，也引起了市場對于元宇宙盈利前景的質疑。

不光是盈利前景，談到元宇宙，最實際的問題是，入口在哪？通向未來的“諾亞方舟”，可以是腦機接口、VR一體機、手機鏡頭，或者其他可穿戴設備等。一旦人體與外部設備間建立直接連接通路，我將不再只是“我”，數字解碼碳基生命，到達“物我合一”的境地、至真至誠的整體。

物理層，目前AR/VR行業(yè)正處于快速爆發(fā)期。2021年國內VR設備市場空間約為650億元，AR設備市場空間約為500億元，即元宇宙關鍵設備端市場空間已經達到了1150億元左右。據IDC預測，未來5年AR/VR出貨量年復增長率為39%。

規(guī)則層，2021年10月15日，中國移動通信聯合會元宇宙產業(yè)委員會成立；11月11日，“元宇宙日”揭牌并發(fā)布《元宇宙產業(yè)宣言》。為規(guī)范、健康的元宇宙市場秩序做鋪墊。

企查查數據顯示，截至2021年底，已有超1600家公司申請注冊元宇宙商標，數量超1.14萬個。對此，國家知識產權局明確表態(tài)，堅決反對、嚴厲打擊“蹭熱點”和不以使用為目的囤積等商標惡意注冊行為。搶灘“超大陸”，商標光注冊不使用沒有任何意義。只有經過使用且為市場和消費者熟知才有價值。

應用層，一部分科技巨頭先于元宇宙概念，已有相關技術儲備，“一聲槍響跑得比誰都快”；另一部分企業(yè)在元宇宙浪潮中定位或再定位。但無論如何都應與炒作劃清界限。

綜上，本榜單展示當下元宇宙實際行動力和未來發(fā)展力方面的情況。既著眼于硬件“入口”，也重視軟件、應用層面的數字創(chuàng)新，期待元宇宙不浮于“概念”，而真正為企業(yè)發(fā)展帶來靈感、新思路和篤行的力量，把需求一步步落實。畢竟當潮水退去，就知道誰在裸泳。

另外，盡管目前的元宇宙市場還處于構建數字孿生和虛擬人的初級階段，但有幾點我們需要提前做好充足準備：

其一，去中心化是元宇宙最理想的方式，因為根據目前的發(fā)展趨勢，未來可能首先出現非常多的獨立元宇宙體系，而如果各個元宇宙里面的資產只能在各自環(huán)境中流通，那么元宇宙的發(fā)展將非常局限。一方是公鏈，一方是聯盟鏈，要把元宇宙容納到更宏大的價值體系中去。

其二，低時延通信、圖形圖像渲染和算力算法等基礎設施仍是制約其發(fā)展的主要和長期技術問題。曾在Apple Store一飛沖天而又迅速下線的“社交新寵”啫喱APP便足以說明了。

其三，雖然游戲是元宇宙的序曲和雛形，但元宇宙的應用場景遠遠大于社交、娛樂、交易范疇。據IDC預測，培訓和遠程辦公將有望成為今年最先落地的元宇宙商用場景。虛擬模型可以幫助企業(yè)以更低成本的方式管理復雜生產流程和發(fā)現問題，進行更有效率的決策和降本增效。

再往遠處看，從“互聯網+”到“元宇宙+”，畢竟是再造一個世界，其他各行各業(yè)又怎會缺席？我國在元宇宙軟件層的建設還比較落后，如英偉達Omniverse就建造了“工程師元宇宙”。思路打開，才有另一番天地。

“心”世界，心即理

不論是互聯網還是元宇宙，算力，已然成為生產力，但其無法替代藝術和情感，算法也無法替代心智，科學之上，作為“人”和“心”的種種，才是最為核心的部分。

遺憾的是，目前所有對于元宇宙的猜測和構想，都是基于互聯網的認識，及其已有生態(tài)的平移，人的意識始終帶著鐐銬在跳舞。更何況，弦論之后，基礎科學再也沒有如此顛覆性的進步。

慶幸的是，人們在關注、思考、探索元宇宙的過程中，包括批判、疑問這些科學意識都在覺醒，“地球是平的”，后人類社會將迎來科學認知范式的革新，這不是終點，而是新起點。

結語

因此，不要停止想象，給科技套上韁繩，使之用于人類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