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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呂學(xué)敏 主播：土豆莎娃 
1 晨露是不經(jīng)意就出在門口的。初夏的早晨，晨露離得那么近，就在門口。喜歡在家門口栽花的不多，可還是有。尤其是玫瑰和迎春花。迎春花是熱鬧一片的，在門前石縫里，黃燦燦，沒人理它，任獨自歡愉去吧。玫瑰是帶刺的，卻花朵艷麗，大紅，偏出來驚艷。農(nóng)民是欣賞不了太妍的東西。晨露除了在花葉上勾留，就是在花瓣上閑駐，若有不小心的一個動，露珠就掉了?？稍谔栁创蠹t前，晨露還是要沾花捻草的。就有一朵玫瑰花瓣，一顆露珠，不在花心里，在瓣沿上，我出來看時，它就要落了，還沒有落。我可千萬不敢動它。它真沒有墜，爭氣的樣子。我氣息也不敢出，怕它掉，掉了多可惜。我不知晨露是貪香還是貪艷，要坐在那搖顫著危險得很的花瓣上。早起的花，淡香是有的，這不用說。 我和表哥、表姐還有小北約好是要去河里玩的。我們都知道斜方潭那里有條船，運氣好的時候還能捉幾條大魚。 斜方潭那里死過人，是淹死的。州河很長，沿路兩邊有許多灣，灣得有道理有水平時，就是斜方潭那樣的水域，和河離開點，平靜了一片圓，不會涸，有蘆葦蕩有魚鱉有綠草。 斜方潭在代街大隊那里，河水從北邊流走了，這里聚了一潭，好像與州河無關(guān)了。有十幾個池塘那樣大，簡直有點浩淼了。水下有淤泥，死人是因為跳下去被淤泥拉住了腳，因此去那里大人是堅決反對的，見了就打。那里死了多少人，不清楚，可都怕。正是初夏，那里太誘人了，有船，有鵝，有鴨。初夏太陽還有分寸可言，不炸毒。原來有兩條船的，后來不見了一條，余一條。船的作用幾乎不剩多少了，又不是過水去非得坐船才能到河對面，過河早有了橋。那條船唯一的作用是上東邊龍王廟時，如果嫌從代街大隊那個生產(chǎn)隊里過有些遠(yuǎn)，就從這里劃船過去，磕頭燒香。在下雨時，從那里過去是土路，泥濘沾腳的，從這里過去是上石臺階，腳下干凈，真不錯。那個龍王廟其實有點欺人，哪里是什么廟，是一間小房子，背了河水，門漆了紅，里面畫了不像神不像鬼的一個人。因為離水近，被賦予了鎮(zhèn)妖壓邪的意義。河水離村里又遠(yuǎn)，發(fā)洪水是不易得罪村舍的。不過龍王廟居的那個地方，真叫好，三面環(huán)水，突出像龜頭的最尖處，龍王廟就落在龜頭上，仿佛故意出的奇妙。站在龍王廟那里看州河，彎個大弓，水光瀲滟，把清新的氣息納在心口里，會有多美。對面的紅崖又對著，喊一聲，碰回來，再喊一聲，再碰回來。就這樣。鵝是純白的，在水上星星點點，只有五六只，沒有家，是野鵝。鴨卻是有家的，是離河近的幾家養(yǎng)的，放了不管，到年底了捉回來幾只，宰了吃。鵝鴨是和睦的典范，游來蕩去，共享著一方和平。蘆葦只在西邊一處有，不多，把船搖進(jìn)里面去藏起來，誰也找不到。在舊社會時，就有一個共產(chǎn)黨，躲藏到蘆葦蕩里的船上，白日送吃喝，晚間在船上熬魚湯補養(yǎng)，傷好了再送出去的，后來在省城還做了大官。 我們幾個站在船上了。水不動，沒有光亮，動了就有極瑣細(xì)的銀子般的光亮。木槳早快朽了，還能用，表哥劃著。我們的船一動，鵝鴨就跟來，可也不靠近，既怕又湊的樣子。晴光下，非常有意思的地方，我和表姐、小北立在船上賣眼，向鵝鴨說話。表姐是不屑于和我們幾個小不點相伴的，今天例外了，她也想出來。水里真有魚的，我已經(jīng)看到了，魚跳起來，使水面靜里有喜悅。西邊高處的宋塔倒影在水里，水一動，塔影就歪斜得似粗麻花。吃的帶了一點，主要是表姐帶的。女人就是實際。船到中央時，停下來，我們?nèi)齻€開始脫褲子尿，站在船沿上一齊射尿，看誰尿得高，這是我們經(jīng)常比賽的項目。表姐看不慣了，就罵我們流氓。我也知道脫褲子是流氓，流氓就流氓，尿尿又不是太嚴(yán)重的。她說，恨不得把你們的割了。這是屁話，純嚇唬。在我們比賽時表姐也看，哈哈笑，鼓勵我加油。我尿不過表哥，表哥比我和小北大，有勁得多。我們一尿，鵝鴨就奔著看，在船周圍鬧。我差點捉住一只鴨子，把船搞得搖晃欲翻，表姐就罵我。斜方潭里那天至少多了我們?nèi)菽?，哈哈?/span>
2 穿四個兜的人常從這里過。中山服、紅衛(wèi)服都是四個兜。從公社、縣上下來的人就穿四個兜的。那天就見了一個四個兜的人，經(jīng)過斜方潭。他老遠(yuǎn)就呼我們，搖手。小北問，誰？表姐說，不曉得。我們把船搖到離他稍近處，問，你是上到龍王廟那里燒香嗎？我們問了是想送他過去，好顯擺我們的本事。他上面兜里插著兩只鋼筆，很像干部了。面也善，一顆金牙閃亮登場。他不知好歹起來，竟大吼，誰讓你們劃船的？表姐是從革命中鍛煉出來的，對金牙銀牙并不看重，就一副要打架的樣子，說，我，咋啦？船是你的？在我們吵架時，長脖子鵝是機會主義者，一個跳躍，把船上我們的一個柿餅就啄跑了，很瀟灑。另一只鵝也想效法，被表哥四海壓住了脖子。金牙弱下來，說，我是怕你們出事。臨走時，他指著我說，我認(rèn)識你，你叫東陽，你父親是——。他說了我父親的名字。補充說，我要報告你父親的。金牙走了。 表姐問，你認(rèn)識金牙？ 我答，不認(rèn)識呀。 小北問，他不會是老師吧？ 這一下提醒了我。表姐趕緊說，恐怕是農(nóng)中的老師，一看就是個教書的。我開始恐慌。表姐開始想辦法使我避過責(zé)罰。我知道，父親雖不動怒，可母親是優(yōu)秀打手，對孩子的錯像不是她親生的，欲打死了重生一樣。表姐知道她那個姨媽的脾氣。我靈機一動，說，捉了魚送他，或許可以堵他嘴。這一著，大家急切響應(yīng)，就紛紛同意，劃船止于邊上，一起捕魚。急得滿頭汗，魚在今日還算善良，有救人之意，被捕了三條，不得遲疑，趕緊追趕金牙。追上了，表姐提著魚奉上，說明不要給我父親說，我們是第一次。金牙非?？蜌獾厥樟唆~，答應(yīng)不說，還用很溫和的笑和眼神向我們致謝。魚的面子不小。 可過了數(shù)日，父親知道了，母親也知道了，我沒有挨打。父親母親知道時，是那條船不見了，有人猜測船沉了，就說我們是最后劃船的，是元兇無疑，要問個究竟。母親問，是要我們賠船嗎？她頃刻想到了二姨夫是木匠，萬一不行就讓二姨夫給打一條船。在過了近一個月后，船現(xiàn)身了，是誰藏到了蘆葦深處，找到時，船上又現(xiàn)出一窩小鵝。 斜方潭要有一群天鵝了。 （未完待續(xù)）
作者簡介： 呂學(xué)敏，陜西商州人，供職于銅川檢察機關(guān)。系陜西作協(xié)理事，陜西作協(xié)簽約作家，第一屆百優(yōu)作家，曾任銅川作協(xié)副主席、新區(qū)作協(xié)主席，銅川市政協(xié)委員。著有長篇小說《子宮》《腿林》《童話莊》《須根系》《吾州河》《小舅好》《壟上》等十多部，散文集小說集三部。其長篇小說《子宮》獲第十四屆中國人口文化獎（文學(xué)類）三等獎，陜西人口文化獎一等獎，長篇小說《壟上》獲北京作家杯長篇小說原創(chuàng)二等獎，短篇小說《粉紅·文物》被收入陜西文學(xué)六十年一書。另有其他各類文學(xué)獎十多個。
誦讀者簡介： 段寧欣，網(wǎng)名土豆莎娃，大學(xué)本科中文專業(yè)，寧夏朗誦協(xié)會會員；寧夏朗誦藝術(shù)學(xué)會會員，銀川市朗誦與讀書協(xié)會會員，怡苑雅韻閱讀會會員。 曬丹鳳，你也可以秀 文學(xué)顧問：孫見喜 木南 東籬 丹竹 誦讀顧問：海俊 主編：丹鳳曬曬 責(zé)編：方子蝶 張芬哲 白月光 曹萇茳 校對：鄰家小妹 七月未箋 自媒體支持：我是布衣 無言年華 溫暖相見 家在商洛 大乾州 新新文學(xué) 小麥的籽 松風(fēng)閣語 往事余味 陜西文譚 平臺往期作品閱讀： 呂學(xué)敏‖知青“駕到”（長篇小說《童話莊》第二十九集）（主播：王惠萍） 呂學(xué)敏‖綜合廠（長篇小說《童話莊》第二十八章）（主播：朗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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