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們迎來了農(nóng)歷壬寅虎年。老虎作為兇猛之獸，獸中之王，性格外向活潑、明朗有朝氣，便與我國的民俗文化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故幾千年來，虎歷來是人們鎮(zhèn)宅辟邪之靈物，更是巨大能量、活力、勇敢、威嚴和權(quán)勢的象征。所以，在民間，人們就習慣用與虎有關的成語來贊揚生活中的人物和事物，表達中華民族的精神面貌、民族性格和民族自我意識，并逐漸形成了獨特的虎文化。正因如此，畫家對畫虎題材的偏愛也就在情理之中。
從中國美術(shù)史上看，幾乎歷代都涌現(xiàn)出不少畫虎的名家和高手。比如宋代的石恪、包鼎、李公麟，元代的包寀、周耕云，明代的趙廉、戴進、商喜，清代的華新羅、高其佩、丘天民、席文卿等均以畫虎著稱于世。在現(xiàn)當代名家中，擅畫老虎的名家眾多，如張善孖、徐悲鴻、齊白石、何香凝、高劍父、高奇峰、慕凌飛、胡爽庵、曹大鐵、陸元鼎、劉奎齡、趙少昂、楊善深、關山月、顏伯龍、劉繼卣等。從藝術(shù)上看，畫虎名家可謂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各具特色。
最值得一提的是愛虎、養(yǎng)虎、畫虎藝術(shù)家張善孖。他早在1917年，就從日本帶回一只幼虎，經(jīng)上海輾轉(zhuǎn)成都飼養(yǎng)，并以其作“模特”。之后，他一直有飼養(yǎng)幼虎的偏好，上世紀30年代初寓居蘇州網(wǎng)師園時，也飼養(yǎng)了一只幼虎，取名“虎兒”，自號“虎癡”，人皆尊其為“虎公”。據(jù)說，當年“民國才女”張充和原本早就想拜訪張善孖，可是礙于他們家養(yǎng)了老虎一直不敢去。由于張善孖以活的老虎為“模特”，能朝夕觀察老虎的形態(tài)和習性，故他筆下的老虎千姿百態(tài)，作品形神兼?zhèn)洌畛列?。他畫出來的效果自然也要比別人好上百倍。林語堂曾稱贊道：“他畫的老虎，凡一肌、一脊、一肩、一爪、無不精力磅礴，精純逼真”。由于張善孖所繪之動物，均源于造化，故很受藏家的青睞。有資料記載：1922年張善孖的虎畫在重慶就標價1200元，這在當時絕對是個天價，曾引發(fā)山城的轟動。1927年東渡日本舉行畫展時，其畫虎、猿、獅等走獸深得彼邦贊譽。同年張善孖還推出了潤格，走獸：堂幅丈二尺60元，一丈40元，卷子每尺10元，冊頁每頁8元；山水人物：堂幅丈二尺40元，一丈32元；卷子每尺8元，冊頁每頁6元；花卉：堂幅丈二尺32元，一丈24元；卷子每尺6元，冊頁每頁4元；以上均系寫意，工細加倍。以上潤格在當時已很高，之后，隨著他畫藝提升和聲望日隆，又多次調(diào)整潤格。1939年在訪法、美期間，法國總統(tǒng)勒布倫稱他是“東方近代藝術(shù)代表”；美國總統(tǒng)羅斯福設“專宴”招待他，席間，張善孖揮毫畫了28只老虎，意在代表當時28個省，并題詞曰“中國怒吼了”，該畫曾轟動美國。1940年張還畫《飛虎圖》贈美國名將陳納德，為此，陳將志愿隊改名為“飛虎隊”，并按《飛虎圖》做了許多旗幟和徽章分發(fā)部下，以鼓舞戰(zhàn)士奮勇殺敵?，F(xiàn)該圖藏于美國國家博物館。張善孖還培養(yǎng)出不少畫虎名家，像慕凌飛、胡爽庵、曹大鐵、陸元鼎等都是畫虎名家。
有趣的是：張善孖的弟弟張大千也擅長畫動物，而且曾經(jīng)模仿過哥哥的猛虎圖，這張畫不想?yún)s被朋友拿去賣掉了，還賣出了高價。于是很多人紛紛慕名而來，找張大千畫老虎，這件事被癡迷于畫虎的哥哥張善孖聽到了，當時張善孖十分感慨說：“我作畫多年，竟無一處可比弟弟，實在慚愧”，其實在張大千眼中，哥哥的老虎畫的是最棒的，而他發(fā)出這樣的感慨，也是張大千不愿看到的，為了避免傷了兄弟情分，張大千對外放出風聲：我什么都能畫，什么也敢畫，除了老虎。以后，張大千畫遍世間鳥獸蟲魚，再也沒有畫過老虎。
在藝術(shù)市場上，名家老虎題材的畫作也是很受海內(nèi)外藏家的青睞和追逐，目前價格過千萬元有齊白石、張善孖、慕凌飛、馮大中。其中馮大中《知否與風狂嘯者》長卷 （尺幅584×129cm）在2020年中溯國際拍賣會上以3680萬元成交，也是迄今為止老虎題材價格最高的畫作。今年，正值農(nóng)歷壬寅虎年，馮大中應邀為中國郵政設計創(chuàng)作了2枚“虎票”——《國運昌隆》和《虎蘊吉祥》，可見當今馮大中畫虎的影響力之大。
齊白石畫虎盡管沒有花鳥魚蟲有名，但很稀有，2010年香港蘇富比曾推出齊白石1950年作《虎》鏡心，此作構(gòu)思極為獨特，以橫幅繪制，畫面虎體軀健壯碩大，背向，呈橫坐姿態(tài)，前腿一伸爪、一抵地以支撐身體，后半身伏地，后腿蜷曲僅露趾爪，尾巴向右方橫展伸延，尾梢彎曲向上翹，恰好與左方的題款成對稱均衡之勢。如此構(gòu)圖可讓觀者看不到猛獸惡形兇相，相反流露出白石老人幾分童趣！該作為香港大收藏張宗憲舊藏，上拍后各路藏家你爭我奪，互不相讓，最后以高達3202萬港元成交，折合人民幣2817.7萬元，轟動拍場。
張善孖畫虎在市場上享有很高的聲望，他畫的老虎既不失威猛，又富有人性，結(jié)構(gòu)也非常準確，故很受藏家青睞，那時，張的潤格也很貴，非一般藏家能問津。2013年北京匡時國際隆重推出了張善孖1928年作《十二金釵圖》，這件畫作時以12幅立軸形制出現(xiàn)。據(jù)拍賣行介紹， 被1207.5萬元成交，作者別出心裁，采用《西廂記》十二句艷詞，畫了十二幅虎圖，取名為《十二金釵圖》。畫中12只成年老虎或立或臥，或伏或躍，或怒或吼，神態(tài)各異，神形兼?zhèn)洌蜩蛉缟?；再配以摘自《西廂記》十二句艷詞，將可愛的老虎加以人格化，百媚柔美，古今絕倫。據(jù)悉，張善孖的老師曾熙見到張善孖的《十二金釵圖》虎畫圖冊時，不禁為之拍案稱快“此系虎畫中一絕也”，并驚呼“嗟乎張生，何諷世之深耶！”此作上拍后以1207.5萬元成交，為張善孖作品市場最高價。
慕凌飛是張善孖的弟子，也是以畫虎名世。2020年北京中鴻信覓到了慕凌飛代表作《百虎圖》手卷（畫尺幅45.5×700cm），從畫題跋中獲知，他從1947年在上海受張大千重托，歷經(jīng)35個春秋，嘔心瀝血，完成了長達7米的長卷，畫中慕凌飛苦思經(jīng)營，構(gòu)思獨特，畫中山巒起伏，層崖疊嶂，行云流水，草勁林深，山水襯虎，虎襯山水，自然逼真，相得益彰，令人嘆為觀止！尤為出彩的是作者巧妙地將天下各路“英雄”安排在同一畫面中，來自東北、華南、福建以及印度、南亞、非洲的獸中之王爭強好勝，各顯神威；一百零一只老虎栩栩如生，或臥，或坐，或立，或奔，或騰躍，或覓食，或怒吼，神情各異，千姿百態(tài)，呼之欲出，達到“畫虎入骨”、“畫虎畫神”的境界。據(jù)悉，《百虎圖》完成后曾震驚了國內(nèi)外美術(shù)界，世界很多媒體均有報道，稱它是“國寶級畫作”，是“驚世壯舉”。此作估價150—250萬元，上拍后，引發(fā)各路買家踴躍競投，互不相讓，最后被一買家以高達1012萬元的天價收入囊中，高出底價高端4倍，成績相當理想，同時創(chuàng)下了慕凌飛作品的市場最高價。
除了以上幾位畫家外，作品價格在幾百萬元有高劍父、高奇峰、劉繼卣、趙少昂、楊善深、關山月、胡爽庵、孟祥順等，其中，有兩位畫家為后人留下了如何畫虎的書籍和文章，一位是嶺南畫派名家趙少昂，他從20年代至80年代都有不少虎作問世，幾乎幅幅精彩，看得出對畫虎格外喜愛，也有心得。大家知道，常人畫虎，常是張牙舞爪。而趙少昂創(chuàng)作別具風格，他會通過清楚的紋路表現(xiàn)出虎的身體構(gòu)造，常把虎的四只腳都隱藏在草叢中，虎炯炯有神的銳利雙眼卻給人一種無比震懾的力量，翹起的尾巴也隱隱顯示出虎的威猛?？梢钥闯?，趙把虎的純善與兇猛兩種本性兼而得之，別具趣味。把自古雄風藏草澤，一聲長嘯亂弧驚的氣勢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1959年趙少昂在香港燈塔月刊第37期發(fā)表了《畫虎的次序》，這是留存在繪畫界的一份珍貴畫虎資料。另一位是張善孖的弟子胡爽庵，精于畫虎，堪稱一絕，有“虎癡”和“中國畫虎第一人”之美譽。胡爽庵的創(chuàng)作筆墨粗獷，干凈利落，個性極強，每幅虎畫都散發(fā)出強烈的人文精神，無畏堅強、忠勇果敢、不屈不撓，這些中國人潛于靈魂的品質(zhì)都潛移默化在胡爽庵的筆墨中。張大千晚年看到胡爽痷的虎畫時激動不已，贊譽他“虎虎有生氣”。為了畫好老虎，據(jù)說，胡爽痷生前曾與自然博物館專家一起解剖過華南虎，準確掌握了虎的生理結(jié)構(gòu)。1988年胡爽庵和學生張士元共同編著的《怎樣畫虎》一書由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出版，書中詳細論述了老虎繪畫淵源和畫虎的傳統(tǒng)技法，以及虎的生態(tài)結(jié)構(gòu)，為畫虎愛好者和畫家提供了范本。
總體看，在動物繪畫中，畫虎無疑難度很大，俗話說：畫皮畫骨難畫虎，加上虎文化的題材多多，尤其是2022年中華民族迎來了虎年，名家老虎作品很值得市場和藏家關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