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孟城口，古木余衰柳。

來者復(fù)為誰？空悲昔人有。

從安史之亂的塵埃中走來

年老的詩人遷居到這座

深山谷口的古城

老伴已去世多年，如今

孤身一人，布衣疏食

日夕嘯詠山林，泛舟湖上

與老友唱和往還

這是當(dāng)年吟詠的第一首

孟城早已成為別人的故事

只有曾經(jīng)的柳樹默默地看著

一千年后新來的朋友

這里曾經(jīng)住過什么人

發(fā)生過什么事

原來只有老柳樹最清楚

只是年復(fù)一年的春天

新枝的萌發(fā)耗盡了舊雨

把歷史抽成新芽

于是，在融融的春暉中

老樹什么都記不清了

（所以，后來柳樹的畫法

分老干和新枝，又長在一起）

老柳樹半睜著惺忪的睡眼

看新來的主人踱步吟詩：

“新家孟城口，古木余衰柳”

這是在說我嗎？還是你自己

尚未自居、固我

亦未自失、放逸

而是在物我之間、收放之際

保持一種面對面的好奇？

你是新來的主人嗎？

還是舊時的過客？

你在慨嘆古人嗎？

抑或為來者寫詩？

如果你的來者不再空悲

你曾經(jīng)的到來

恐怕才是真正一無所有的

空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