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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秋韻 圖二三四:大俗攝影 二十多年前,我們村里發(fā)生了一件怪事,一個外號叫“氣死?!钡呐耸й櫫恕?/span> 女兒們報警后,警方說剛好在臨縣一河壩拐角處,發(fā)現(xiàn)一女尸,符合她們母親的相關特征。仨閨女去了,她們唯一還健在的親叔叔嬸子聽說也跟著去了。雖然叔叔嬸子與他家一向不和,出了這么大事,老兩口還是主動出來,想幫孩子們一把。嬸子一眼認出尸體身上的衣服說:“像你媽,這衣服沒錯!” ![]() 仨閨女連認真看一眼都沒有,就異口同聲否認說:“不是,我媽沒這么胖!” 警方說,可能是水里時間長了變形,閨女堅持不認。不等警方說啥,開車走了。 說起“氣死?!边@人,南北二莊都很有名。南莊是她娘家,北莊是她婆家。他的男人,外號更不好聽,叫“臭狗糞”。 五十多年前,農村自由戀愛還是非常少的,至少要倆人都有勇氣有膽量,敢于面對家人與村民們的指責和嘲笑。他倆膽子夠大,不懼任何人成就了一段姻緣。 “氣死?!毙∶麡s子,從小沒媽,靠嬸子拉扯長大。嬸子家孩子也多,可能對她照顧不太周到,甚至有時會給個白眼兒。 榮子記仇,到十四五歲時,有意無意與嬸子作對,你說東她偏往西。氣得嬸子罵她,她爹打她。管得越緊她越叛逆,嬸子有一次罵她,說你這樣的連牛也能被氣死,于是“氣死?!边@外號就叫開了。 “臭狗糞”大名叫劉文志,兄弟三個他是老二。他也是從小沒媽,爹脾氣不好,仨兒子都隨了爹,不僅脾氣不好,還有些混賬。尤其劉文志,說話經常夾槍帶棒,不刺激人不挖苦人不說話。因此,有人送“臭狗糞”這個外號給他,背后基本無人喊他的名字了。 或許真的應了那句話,人以群分物以類聚,這倆人不知何時起,也不知怎樣的機緣,竟然自由戀起愛來。這讓村里人有了閑談的話題,人們說這倆人是絕配,打著燈籠都難找得絕配。 他倆的戀愛關系公開以后,榮子家里就炸開了鍋。爹和叔叔嬸子都是一百個不愿意,說那是個啥人家?。康枚鄾]眼的人,才能摸到他家去?榮子聽不進大人的話,她說:“那就是火坑我也愿意往里頭跳!” 大人們沒辦法,拗不過她的犟脾氣,只能由她去了。 北莊劉文志的老爹可是高興壞了,家里窮,父子幾個脾氣又臭又怪,說媳婦這樣的事情,老爺子想都沒敢想過。大兒子已經耽誤,過了正常娶媳婦的歲數(shù),打光棍兒已成定局。如今二兒子有人主動嫁過來,這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老爺子傾盡所有,又拆拆借借,抓緊時間給兒子辦了婚事。家里有一間半正房兩小間廂房,他把正房修整好做了婚房。 ![]() 按照習俗,新婚夫婦第四天要回門,去娘家回拜。小兩口回門那天,正逢南莊集日?;蛟S是岳父家里對這門親事實在不打心里來,對新姑爺?shù)恼写行鄞鸩焕?,劉文志覺得丟了面子。他可不是會省事的主兒,他拿一個葫蘆瓢舀了一大瓢水,端到大門口去喝。 那天剛好是南莊集市的日子,榮子家門口人來人往。大冬天的日子,新姑爺穿著嶄新的衣服,端一瓢冷水在大門口,喝一口水,大聲數(shù)落一句老丈人家的不是。引得過往行人駐足觀看,一會兒門口就堵得水泄不通了。 榮子幾個堂弟實在聽不下去,拿起棍棒去大門口準備打他。榮子追出來擋在劉文志身前,指著堂弟們說:“我看你們誰敢動他一根手指頭?敢動,我就死在你們家!” 榮子她爹拿起一把大鐵鍬跑過來,差點就打在劉文志的身上。他指著榮子的鼻子罵道:“你給我滾,從此我沒有你這個閨女,你也沒我這個爹!” 榮子和劉文志兩人回了北莊,一進家門,這邊的火也馬上燒起來了。劉老爺子興高采烈給二兒子操辦婚禮,沒有征求大兒子的意見,就把正房做了婚房。早就搬出去借房住的大兒子心里不滿,托人給在部隊當兵的老三寫了信。說正房給老二不合理,將來咱倆咋辦?老三給他爹來信指責老爺子偏心。 劉文志兩口子回來,左右為難的老爺子把信給兒子看了。這下捅了馬蜂窩,兒子兒媳聯(lián)手跟老爺子打鬧。氣得老爺子直撞墻,也沒能把這倆人換到廂房里去。 第二年,老三復原了,從他回來,直到他娶妻生子,這家院子里就沒有安靜過。小打小鬧大打大鬧,有兄弟之戰(zhàn),也有妯娌之戰(zhàn),更多的時候,是兄弟父子混戰(zhàn)。一打,就是二十多年。 ![]() 戰(zhàn)事結束于劉文志三女兒長大成人。三女兒長得漂亮,經常打扮得妖艷輕佻。剛十七八歲的姑娘,已經與社會上的小混混兒打得火熱。經常有不三不四的人來家里,她也經常出去鬼混,一走十天半個月。 劉文志不知是真的不明真相,還是對這一切無所謂,經常有意無意在人前炫耀三女兒給家里的資助,人們背后都嗤之以鼻,說:“這年頭真的是笑貧不笑娼了嗎?” 不論別人怎么瞧不起,劉文志富了是真的。沒過幾年,他家在村南蓋了新房,很快給兒子娶了媳婦。 三女兒的人脈越來越廣,劉文志家的日子也越來越好。已經結婚的大女兒二女兒因妹妹來錢太容易有些眼紅,也想效仿三妹。 大女婿人老實管不住,最后以離婚收場,大女兒凈身出戶,孩子判給夫家,她跟隨三妹去了外地。二女婿靠暴力阻止老婆跟著姐姐妹妹走,算是勉強保住了家庭。 過了幾年安定日子,劉文志兒子出事了,從小被全家人嬌寵的他,迷上了賭博,要賭債的經常堵門。剛生了孩子的媳婦,受不了這樣的日子,離婚帶著孩子走了。劉文志兩口子對這事似乎并不在意,大言不慚地說,新媳婦馬上就會再找到。 現(xiàn)實給了他們狠狠地一巴掌,沒等新媳婦找到,劉文志病了,肝癌晚期,時間不久撒手人寰。 ![]() 兒子的賭博,沒有因為他爹的去世而受到影響。欠下賭債,就找?guī)讉€姐姐。姐姐們逐漸煩了,不怎么喜歡回這個家了,也不再替他堵這些窟窿了。約摸兩三年以后,這位賭棍欠賭債太多,被人追債。竟瞞著他媽把房子賣了,自己拿錢出走,至今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是一個夏天的早飯以后,榮子家里來了一個人。對方通知她房子改了姓,已經不屬于她家了,他家買下來了。榮子一改往日的囂張跋扈,愣了半天神兒后,平靜地跟鄰居說:“容我些日子,等料理一下亂七八糟的,差不多月底就能搬走?!?/span> 快到月底的時候,鄰居發(fā)現(xiàn)房門上了鎖,連續(xù)幾天不見榮子回來。眼看到了收房的日子,買主還不見她,便去她二女兒的村上去找,二女兒說她媽沒來這里。她趕緊給姐姐妹妹打電話,都說沒見。 仨閨女一起回家打開門看看,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凈凈。這是榮子一向的生活習慣,不論日子過成啥樣,不論每天有幾次干仗,她喜歡干凈的習慣,還是一直保持著的。 女兒們覺得不正常了,她家沒有其他親戚,連姥姥家都沒來往,她能去哪兒呢?閨女們有了不祥之感,覺得母親應該是出事了,三女兒趕緊打了報警電話。 說來也巧,就在她們報警的時候,警方也收到一份臨縣同行傳真過來的協(xié)查通告,說在一河壩拐角處,發(fā)現(xiàn)一女性尸體。經法醫(yī)鑒定,屬于溺亡。請求這邊幫忙看看有沒有符合條件的失蹤人口。于是,出現(xiàn)了文章開頭的一幕。 女兒們認尸走后,再也沒進過村里。那具女尸是怎么處理的,誰也不知道。 當年為了愛情,榮子不惜與娘家斷絕關系。如今男人離世了,兒子失聯(lián),連個住處都沒給她留。她的日子沒了一點盼頭,以她倔強的性子,她做出這樣決絕的事情,是非常有可能的,村里人都這樣說。 唉,這戶人家的結局,真的讓人心酸,也讓人嘆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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