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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生查子·元夕》歐陽修 今日，又稱為“上元節(jié)”“小正月”“元夕”或“燈節(jié)”，是歲朝之后的第一個重要節(jié)日。按照中國民間的傳統(tǒng)，在這天皓月高懸的夜晚，人們除吃意寓團圓美滿的元宵外，還要點起彩燈萬盞，燃放焰火和猜燈謎。 兩千多年前的西漢元宵佳節(jié)誕生，東漢明帝時期形成“上元燃燈”的風(fēng)俗。司馬遷創(chuàng)建《太初歷》將元宵節(jié)列為重大節(jié)日，隋、唐、宋以來，更是盛極一時?！端鍟ひ魳分尽啡眨骸懊慨斦拢f國來朝，留至十五日于端門外建國門內(nèi)，綿亙八里，列戲為戲場”，參加歌舞者足達數(shù)萬，從昏達旦，至晦而罷。 那么，這一夜古人到底是怎么過的？ 漢代 祭神、燃佛
▲太一神 元宵節(jié)起源于漢代。據(jù)《史記·封禪書》記載：漢武帝時，亳人謬忌奏請祭祀“泰一”神。漢武帝是極為相信神仙的皇帝，當然要大大祭祀一番。尤其在正月十五日祭太一神最隆重。從黃昏開始，通宵達旦用盛大的燈火祭祀，加上夜晚常有流星劃過祠壇之上，從此形成了正月十五張燈結(jié)彩的習(xí)俗。
▲五代 五層燈輪 莫高窟第146窟 敦煌研究院官微 到了東漢明帝永平十年（67年），蔡愔從印度求得佛法歸來。漢明帝為了弘揚佛法，下令正月十五日夜在宮廷和寺院“燃燈表佛”?！斗ㄔ分榱帧酚钟涊d明帝永平十四年（71年），五岳諸山道士要與西域和尚比較法力，以辨真?zhèn)巍?/p> ▲燃燈齋僧-莫高窟第159窟手繪圖 敦煌研究院官微 漢明帝令僧道正月十五日會集于洛陽白馬寺，道士齋道經(jīng)，設(shè)置三壇，然后縱火焚經(jīng)，經(jīng)書見火而被焚化。佛教傳入中國以后，中印習(xí)俗互相融合，流傳到民間。每到正月十五日夜，城鄉(xiāng)燈火輝煌，晝夜通明，士族庶民，一律掛燈。
▲漢代陶塑百花燈 按《荊楚歲時記》記載，祭門戶的儀式是制作豆粥，上加油脂以此祭祀門戶；先在左右門戶插上水楊枝，根據(jù)楊樹枝受風(fēng)飄動所指的方向，再用酒肉食品及插上筷子的豆粥、糕餅等來祭祀，稱“望日祭門”。 為什么要如此祭祀呢？《齊諧記》記載：
隋唐 燈樹千光照，花焰七枝開 到了隋朝，隋煬帝性格張揚，在節(jié)日慶祝上較為鋪張。隋煬帝命人在正月十五這一天“通街設(shè)燈”，還饒有興致的寫下了“法輪天下轉(zhuǎn)，梵聲天上來。燈樹千光照，花焰七枝開”的詩句。 《資治通鑒·隋紀》記載：
從此一掃漢代敬神禮佛的節(jié)日觀念，而開元宵行樂之端。所以胡三省注曰：“今人元宵行樂，蓋始盛于此。” 薛道衡《和許給事善心戲場轉(zhuǎn)韻詩》描述當時盛況道，“萬戶皆集會，百戲盡前來”、“竟夕魚負燈，徹夜龍銜燭”。精彩的百戲歌舞中既有傳統(tǒng)的百獸舞、五禽戲，又有少數(shù)民族的藝術(shù)表演?！扒嫉央]頭吟，胡舞龜茲曲”。隋煬帝這位浪蕩天子樂陶陶地帶著他的成群妃嬪，登樓觀燈。
▲藍地對雞對羊燈樹紋錦 更有意思的是，阿斯塔那186號墓出土南北朝時期的綠地對羊?qū)﹄u樹紋錦，在葉綠色地上，顯大紅、白和菊黃色。紋樣呈橫向排列，由兩側(cè)向中軸對稱布置?，F(xiàn)殘存了一側(cè)的對羊、燈樹、對雞和小株花樹等紋樣。紋樣以燈樹紋為主，樹有臺座，塔形枝葉，6只燈分三層布于樹葉間。燈樹臺座兩側(cè)是對跪的大角羊，燈樹梢和小株花樹間有相對的雞紋。這是以上元燈節(jié)火樹銀花為題的圖案花紋，表明這一風(fēng)俗在當時已出現(xiàn)，到了隋唐時期更為流行。 有專家解釋，燈樹上方是對雞，下方是對羊圖案，這塊錦表現(xiàn)內(nèi)容是古代上元節(jié)(元宵節(jié))“火樹銀花不夜天”的情景。
▲唐代 三彩載樂駱駝俑 陜西歷史博物館藏 圖/文博圈 唐取代隋后，在元宵節(jié)這一項目上延續(xù)了前朝的傳統(tǒng)，并且將元宵節(jié)慶祝的時間從一天增加到了三天。特別是，古代宵禁制度很嚴格，夜間是禁止人們活動的，違反禁令者，輕則拘禁，重則就地正法，尤其是京畿地區(qū)。而元宵節(jié)期間則例外，這時政府暫時取消宵禁的限制，也被稱為“放夜”，晝夜不禁地慶祝三天。 據(jù)《太平御覽》引唐人韋述《兩京新記》：“惟正月十五日夜，敕金吾馳禁前后各一日以看燈?！薄扒чT開鎖萬燈明，正月中旬動帝京”（張祜《正月十五夜燈》）。從王公貴族到平民百姓無不走出坊門，夜游觀賞那爭奇斗艷的各式花燈，以致車不能掉頭，人難以轉(zhuǎn)身。
▲初唐舞樂圖 莫高窟第220窟 敦煌研究院官微 唐代貞觀十六年（642）的敦煌壁畫《舞樂圖》，以燈樓為中心，兩側(cè)立有燈輪，還有天女燃燈，描繪的正是盛唐宮廷夜宴歌舞升平的熱鬧景象。據(jù)推測，這種燃燈萬盞的場景可能發(fā)生在元宵節(jié)，也就是上元燈會。 李商隱曾在《正月十五夜聞京有燈恨不得觀》一詩中描述了唐代的都城燈會：“月色燈光滿帝都，香車寶輦隘通衢?！庇稳耸伺缈?、車馬喧闐竟夜的場景，如在當前。 宋代 今夕是何夕，團圓事事同  《大宋僧史略》記載：“西域十二月三十日，是此方正月十五日，謂之大神變月。”佛祖釋迦摩尼示現(xiàn)神變、降服神魔是在印度的12月30日，即東土正月十五日。古代印度，每逢此夕，相傳天雨奇花，寺塔舍利，大放光明，呈現(xiàn)一番神幻奇異的景象，而四方僧俗，都聚集在寺塔的周圍，樹燈輪，散香花，奏樂禮拜，競相供養(yǎng)。 在文化大發(fā)展的宋朝，燃燈和關(guān)燈的習(xí)俗被承襲下來，慶祝時間也從三天增加到五天，規(guī)模也空前擴大。這時的元宵猜燈謎活動也流行開來。從皇帝到臣子再到平民，元宵節(jié)是不論等級貴賤，普天同慶。 宋仁宗時，多將燈謎寫在紙上，然后再懸掛在花燈紙上，供市民猜射。 此外，宋人在元宵節(jié)還要吃湯圓。在周必大《元宵煮浮圓子》 里有對湯圓的描述：
說起元宵節(jié)，不得不說《瑞鶴圖》。北宋政和二年上元之次夕（即公元1112年正月十六日），都城汴京上空忽然云氣飄浮，低映端門，群鶴飛鳴于宮殿上空，久久盤旋，不肯離去，兩只仙鶴竟落在宮殿左右兩個高大的鴟吻之上。宋徽宗以為吉兆，遂做畫《瑞鶴圖》。
▲北宋 宋徽宗趙佶《瑞鶴圖》遼寧省博物館藏
▲南宋李嵩《觀燈圖》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而在皇帝觀賞燈的時候，京尹會挑選一批衣著整潔，食品干凈衛(wèi)生的小販，另外還有一批歌舞曼妙動聽的藝人，于宣德門外等候。 
明清 看殘燭火鬧元宵 到了明代，元宵節(jié)放燈從正月初八到十八，延長為十天?！睹鲿洹酚涊d：永樂七年詔令元宵節(jié)自正月十一日起給百官賜假十日，以度佳節(jié)。明代元宵節(jié)又增添了耍獅子的娛樂項目。
▲明代 佚名《憲宗元宵行樂圖卷》縱37厘米、橫624厘米，絹本設(shè)色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憲宗元宵行樂圖卷》局部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明代福建一帶的燈會也很興盛。凡富貴人家，不論是曲院回廊，抑或內(nèi)院寢室，都會張燈，有的人家一年甚至要張設(shè)上千盞燈。到了元宵之夜，這些人家就會洞開院門，任人游覽，以炫耀家勢。
▲明成化年間《憲宗元宵行樂圖》（局部） 而在京城，元宵之前的幾天，東安門外北大街的燈市上，就匯聚了各地的客商和能工巧匠，觀賞者也是絡(luò)繹不絕。燈市上，各種各樣工藝新穎的花燈，無所不有。 ▲《乾隆帝元宵行樂圖》絹本，設(shè)色，縱302cm，橫204.3cm 故宮博物院藏 清代元宵節(jié)，民間的娛樂活動增添了大量的新內(nèi)容。從元旦到元宵節(jié)，舞獅子、舞龍、鬧社火、踩高蹺、跑旱船、扭秧歌、打腰鼓等活動都涌到節(jié)日期間，每日社火不斷，鑼鼓喧天。 像《清嘉錄》描寫燈節(jié)的詩中就有：
正如上文所說，古代大多時候都有嚴格的宵禁制度，只有元宵節(jié)是個例外。元宵節(jié)的晚上，各種花燈點綴市井街道，男女老少、主人奴仆紛紛走出家門觀賞花燈，觀看表演，極盡熱鬧喜慶，這在社會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可以算得上是狂歡節(jié)。 封建時代的男女婚姻是不能自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是未出閨的女性，平時是不允許外出的。但在元宵節(jié)的夜晚，那些平時待在深閨中的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們便可以相互結(jié)伴，出來游玩賞燈。 人生若只如初見?！拔页錾陂L安，可14歲才見過它真正的樣子?！彪娨晞 洞竺鲗m詞》中的太平公主，就是在這樣一個元宵節(jié)的夜晚偷跑出宮。見到一生中最心儀的男子薛紹。 在夜幕星空朦朧和燈光映襯下，單身男女青年走上街頭，借著賞花燈，逛花市的名義，用眼角余光相互打量觀察異性，善緣由此而結(jié)。
▲明代《上元燈彩圖》 宋代辛棄疾《青玉案元夕》中的經(jīng)典佳句：
宋代歐陽修的《生查子元夕》中
都是描述了元宵節(jié)的夜晚，青年男女曖昧而又含蓄的愛慕情感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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