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虎：hu 還是 fu ？ “虎”字，您家鄉(xiāng)話讀“hu”還是“fu”？ 漢語方言歧異復雜，“虎”字讀音也不例外，尤以聲母的差別引人注意。 把“hu”讀成“fu” “虎”字普通話讀“hǔ”，但很多南方地區(qū)讀“fu”，聲母讀“f”。 “h-f不分”的地區(qū)，涉及廣大，包括西南官話、江淮官話、湘方言、贛方言、閩方言、粵方言、客方言、吳方言等大區(qū)，都有成片分布，當然含有犬牙交錯的地方。 所謂“不分”，其實有多種情況。有的把“f”讀成“h”，如“胡建人”、“湖建人”，典型的是閩方言；也有把“h”讀或“f”，如“扶南人”、“扶欄人”，如湘方言、贛方言、粵方言、客方言等。所以籠統(tǒng)地說“h-f不分”，會掩蓋了問題的實質(zhì)，忽略它們的來源和演變歷史，對有針對性教學也不利。 今天虎年談“虎”字方音，那我們就只討論把“hu”讀成“fu”，把“h”念成“f”的情況。 這不是一個字的問題，是一個系統(tǒng)性問題。“虎-斧”不分的人，一般以下的字也很可能不分：呼-夫 hū-fū 胡-扶 hú-fú 護-婦 hù-fù 花-發(fā) huā-fā 華-伐 huá-fá 畫-發(fā) huà-fà 歡-翻 huān-fān 環(huán)-凡 huán-fán 緩-反 huǎn-fǎn 換-飯 huàn-fàn 慌-方 huāng-fāng 黃-房 huáng-fáng 謊-訪 huǎng-fǎng 晃-放 huàng-fàng 灰-飛 huī-fēi 回-肥 huí-féi 悔-匪 huǐ-fěi 會-費 huì-fèi 昏-分 hūn-fēn 渾-墳 hún-fén 混-奮 hùn-fèn 注意，hui來自huei；hun來自huen。有介音時，其中的“e”弱化了。這實際涉及“h-”的合口呼問題。所謂“合口呼”，是指以“u”作介音或單獨作韻母的韻母類型?，F(xiàn)代漢語拼音中，有10個韻母屬于合口呼，分別是：u、ua、uo、uai、uei，uan、uen、uang、ueng、ong。 哪些方言把“hu”讀成“fu”？ 根據(jù)《漢語方言字匯》（第二版）所選取的20個方言點，把“虎”字“hu”讀成“fu”的有7個點： 成都、溫州、長沙、南昌、梅縣、廣州、陽江。 “虎”字讀“hu”的有8個： 北京、濟南、西安、太原、武漢、合肥、揚州、福州。 蘇州、雙峰、廈門、潮州雖不讀“hu”，但聲母是“h”或比較接近。只有建甌的聲母比較特別，讀“k'u”。 《漢語方言字匯》列出普通話讀“hu”的有14個字：呼、忽、胡（胡笳）、湖、糊、葫、胡（胡須）、狐、壺、核、虎、戶、護、互。 這14個字讀成“fu”的： 成都 14 個。（100%?。?/span> 梅縣 14 個。（100%?。?/span> 長沙 13 個。（除了“核”） 南昌 12 個。 陽江 5 個。（其他讀w-） 廣州 3 個。（其他讀“w-”） 溫州 2 個。（其他多讀“v-”） 由此可見，代表西南官話的成都、代表客方言的梅縣，代表湘語的長沙，代表贛語的南昌，全部或大多把合口的“hu”讀成“fu”。 陽江、廣州、溫州雖然沒有把“hu”完全變成“fu”，但“wu”、“vu”離“fu”也已經(jīng)不遠了。 哪些方言把“h”讀成“f”？ 把“hu”讀成“fu”，是一回事，把“h”讀成“f”又是一回事，雖然它們有關(guān)系。把“hu”讀成“fu”字數(shù)多的，不一定把“h”讀成“f”的字數(shù)也多，比如成都話。相反，把“h”讀成“f”字數(shù)多的，那么把“hu”讀成“fu”的字數(shù)也多，如南昌、長沙、東莞。 各方言點讀“h”為“f”的例字： 根據(jù)《現(xiàn)代漢語方言大詞典》各分卷的“單音字表”，可以大致了解該方言點讀“h”為“f”的情況。 南昌話這些字的聲母都是“f”：花化畫，貨火禍，槐壞，灰回悔匯，歡緩患，宏橫或，忽，霍，紅哄。（22個音節(jié)例字） 長沙話這些字的聲母都是“f”：胡虎護，花華化話，懷壞，回悔會，魂混。曉匣兩母洪音合字多混入f組，讀“f-”。（14個音節(jié)例字）： 東莞話這些字的聲母都是“f”：花化， 火貨，海害，輝，灰，歡寒汗，晃，忽，喝。（14個音節(jié)例字）而且下面這字的聲母是“v”：華畫，和禍，懷壞，喚，幻，活，滑，鑊，或。（12個音節(jié)例字） 廣州話些字的聲母都是“f”：揮，灰賄悔，忽，歡，霍。（7個音節(jié)例字。） 溫州話這些字的聲母都是“f”：火貨，豁，灰賄悔。這些字的聲母是“v”：河，還獲，橫，回會潰。（6個音節(jié)例字） 萍鄉(xiāng)話這些字的聲母都是“f”：懷壞，紅哄。（4個音節(jié)例字） 成都話這些字的聲母都是“f”：呼。（1個音節(jié)例字） 武漢話這些字的聲母都是“f”：0。（0個音節(jié)例字） 南京話這些字的聲母都是“f”：0。（0個音節(jié)例字） 上面例字的統(tǒng)計，只選普通話讀“h-”而該方言讀“f-”的字，如普通話本身就讀“f-”，或讀“h-”以外的其他音，不計在內(nèi)。方言同音字表中讀“h”為“f”的字： 陳昌儀的《贛方言概要》，提供了余干、宜春、都昌、撫州、南城5個方言點的同音字表，可以比較全面具體地看到贛語中讀“h”為“f”的情況。下面是從宜春話字表中抽出的讀“h”為“f”的字，其他4個字表大致相似。 宜春話（h→f） 恢灰揮輝徽，回茴諱，悔賄毀，匯晦會惠慧；糊胡湖狐壺乎葫，虎滸，戶互護滬；花，華劃化樺，畫話；和貨，火伙，禍；懷槐淮，壞；還，幻宦患；歡緩喚換；轟，宏弘橫桓；昏婚葷，魂混；荒慌，黃皇簧蝗，謊晃；轟烘，紅鴻洪訌，哄；忽；護；劃；霍藿；或獲。（85字） 《珠江三角洲方言字音對照》（詹伯慧、張曰升）提供了廣州等30個方言點的詳細記音，從中可提取廣州話中把“h”讀為“f”的詳細資料。在“h→f”這個問題上，珠三角30個記首點情況基本相同。 這30個記音點是：廣州、香港、澳門、番禺、花縣、從化1、增城、佛山、南海、順德、三水、高明、中山、珠海、斗門1、斗門2、新會、江門、臺山、開平、恩平、鶴山、東莞1、東莞2、寶安、惠州、深圳、從化2、中山1、中山2。廣州話（h→f）火伙貨，花化，呼虎戽乎，恢灰賄悔晦，麾，揮輝徽，歡，昏婚忽，荒慌謊霍藿，晃。（28字） 那么多的“f-”從哪里來？ 根據(jù)王力先生的構(gòu)擬，上古漢語（先秦）“虎”的讀音是“hα”，中古漢語（隋唐）的讀音是“hu”。兩千多年中“虎”的聲母都是“h”，怎么會有那么多地方“h”演化為“f”了呢？ 詭異的是，我們都知道“古無輕唇”，也就是古代漢語沒有我們今天“f-”這個輕唇音，這個音在古代漢語讀重唇音，也就是“p”或“b”。韓國漢字讀音系統(tǒng)保留了這一特征，普通話的“f-”，他們都念“p-”或“b-”?！案健保ㄆ胀ㄔ扚ushan），但在韓國，早年拼寫為“Pusan”，現(xiàn)在拼寫為“Busan”。閩南話也同樣保留了漢語“古無輕唇”的基因，凡普通話讀“f-”的，他們也基本都讀“p/h”。 南方方言這么多的“f-”哪里來的呢？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演變路徑呢？ 廣州話這么多“f-”，除了與普通話共同的來源之外，一定還有更多的來源。 廣州話“f-”的來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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