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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新村,一個人丁興旺,山青水秀的山村。故事便是在這個山村開始的。 “劉嬸,最近鄉(xiāng)里又來宣傳火葬了,儂看見么。”村里的張麻姨又咕噥起來了。 劉嬸拿起棒槌敲打著那件充滿死亡味道的,黑色的破舊的衣裳,“俺是不會理會的,天天宣傳,俺耳朵都起繭了……”,棒槌聲穿透了整個溪流。 “話說,劉嬸,儂知道么”張麻姨聲音逐漸小了起來。 “知道啥子嘛……”劉嬸放下棒槌,往張麻姨邊上靠了靠。 “上個月老馬家老頭子不是'去’了嗎,就是火葬來著嘛,老馬說最近老是夢到他家老頭子噢,說他家老頭子在夢里罵他,說火葬了他,他個怎么轉(zhuǎn)世嘛!”張麻姨說的說著聲更是小了。 “哈,儂在講啥子悄悄話,俺也要聽哇,呵呵呵……” 張麻姨背后突然傳來聲音,劉嬸和張麻姨往后面看去,心里一征,原來……是傻子仁。 傻子仁生下來便智力缺陷,但算是能夠生活自理,穿得邋里邋遢,平日里喜歡撿些破爛,換些錢。學(xué)著街上的小混混買煙抽,買酒喝。有時候也跟著村里的小孩一起玩,沒有人特意關(guān)注他。 劉嬸立刻拿起棒槌朝著傻子仁扔去:“天天鬼竄亂竄,看俺不打死儂?!?/span> 傻子仁還笑著:“呵哈呵哈哈哈,沒打到俺,哈哈?!?/span> “滾一邊去,撿你的破爛去。”張麻姨剛晃過神來,也罵起傻子仁來。傻子仁嘻哈嘻哈地走了。 “老馬家不是用了死豬……混過去的嘛?!眲鹄^續(xù)開始的話題。 “看來儂一心只關(guān)心儂家里那老頭子了,啥事都不知”,張麻姨搖頭,“被上頭曉得嘍,沒得辦法,只得老老實實火葬了唄?!?/span> “算嘍,別人家的事俺們也不好講,先走了啊?!眲鹉樕仙畛亮瞬簧?。 回到家中。 劉嬸徑直走進(jìn)臥室,看看躺在床上的老頭子,便嘮起嗑:“今天洗衣服的時候,張麻姨說老馬家老頭子火葬嘍。俺開始都不曉得,說是用死豬沒糊弄到上面,只能老老實實火葬了?!?/span> 老頭子呼吸重重地說一句:“火葬?咋…個…好安生哦……。便又咳起來了,“俺死了,咋個都不能火葬,儂記到了?!?/span> “曉得,曉得?!眲鹑粲兴嫉卮鸬馈?/span> 黃昏時分,天空像咳出了血,染紅了一片。印在臉上,像是一個殺人的兇手。 一周后,老頭子撒手人寰,留下遺言還是那句:“不火葬?!?/span> 劉嬸拿起電話:“弟娃,儂姐夫說了不想火葬,儂給想個法子?!?/span> 劉嬸弟弟劉忠生意做的挺好,人脈關(guān)系廣。 “姐,當(dāng)?shù)靥嫒诉\(yùn)載靈柩的瘸腿司機(jī)老斌,你曉得不曉得,他說找個替死的尸體就好了。俺再找點關(guān)系上下打點一下?!眲⒅也痪帽憬o出回應(yīng)。 “哪里找替死的尸體嘛,儂說的簡單,老早之前村里的張麻姨說了的,死豬糊弄不了人的。咋個辦嘛!”劉嬸急紅了眼,緊緊拽著劉忠的衣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突然,劉嬸想到了什么,她沒有再說話。通過天牕看到了天空灰蒙蒙的,偶爾幾只鳥飛過,她聽到了翅膀扇動的聲音。 劉嬸拽著劉忠就往里屋走,“姐,干啥子,儂想到辦法沒得?!眲⒅冶粍疬@一舉動駭住了。 “莫說話”,劉嬸往門外看了看,關(guān)上門并且反鎖了,又關(guān)上了窗,拉上窗簾。又躡手躡腳走靠著門聽聽門外動靜。 “弟娃,儂姐夫健在的時候?qū)δ愫貌缓??!?/span> “姐,你說這個做啥子,俺今日的成就都是靠姐夫,俺那個敢說不好?!?/span> “俺想了個法子,但是需要儂幫下子忙?!?/span> “儂說,俺上刀山下火海這個忙還是要幫的。” “俺村那個傻子仁你曉得吧?!?/span> “姐,儂想………” “幫不幫嘛,這個忙?!?/span> 劉忠猶豫了很久,在這個陰暗的房間里有一股陰郁的力量壓迫著他,他望著姐姐著急的雙眼,那雙眼睛里有著夢魘般的可怕。 “姐,這件事俺們還是不要自己去做了,俺雇個人吧?!?/span> “雇人可不可靠的哇?!?/span> “姐,儂要曉得,有錢能使鬼推磨,俺辦事儂放心?!?/span> “要的,儂好生辦好,儂姐夫在天上也會好生保佑儂發(fā)大財?shù)摹!?/span> 那天夜里,下起了小雨。刮著風(fēng),風(fēng)搖樹動,在黑夜里像個醉酒的傻子。劉嬸家還放著喪歌,周圍都是嗚咽聲。 一倆面包車從路上駛過,“傻子仁,儂今天撿了不少垃圾啊?!崩媳髲能?yán)锾匠鲱^來。 “哈哈哈,俺撿垃圾賣錢,買酒吃,買煙抽。哈哈哈。”傻子仁笑臉嘻嘻,與周圍喪歌顯得格格不入。 說著,傻子仁從那件黑色沾滿雨水和泥土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根煙來,像是炫耀似的說,“老斌,儂要不要,俺今天剛買的。” “拿來嘛,俺還有酒撒,儂過來嗎,俺和儂喝撒?!?/span> “好,俺要喝酒呀……?!?/span> 喪歌唱著,風(fēng)刮著,雨下著。車?yán)飩z個人喝著酒,交談甚少,瓶里的酒漸漸見底。 夜更沉重了,雨下得更大了,風(fēng)還在刮著。傻子劉已經(jīng)喝不動了,癱睡在車?yán)?,依舊是那張笑臉。 老斌咽了咽口水,推了推傻子仁,小聲叫了叫,“傻子仁,酒…酒…酒還有,起來繼續(xù)喝呀………?!本破靠煲姷?,老斌顫顫地拿起喝了口,很烈。 傻子仁已是不醒人事,老斌打了個嗝,那酒似乎很上頭,老斌在臉上扇了扇幾巴掌。開動車子,喪歌聲越來越清晰。 按之前已經(jīng)計劃好的,劉嬸在后門張望,不停踱步,心似乎被揪起來了。劉忠也站著,倆個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等著,像是沙漠里的人等泉水一般。 遠(yuǎn)處黑夜里,冒出了一點微黃的燈。還有車輪在泥路上摩擦的聲音。 劉嬸和劉忠按原計劃將傻子仁封進(jìn)了事先準(zhǔn)備好的棺材里…… 出殯那日,依然下著雨,放著喪歌。倆個棺材互換了,傻子仁被推進(jìn)了火葬場。沒有人知道傻子仁是如何死的?如果那酒沒有致命的話,傻子仁有沒有在棺材里掙扎過,直到一點一點失去知覺。還是他還是笑嘻嘻的以為在玩捉迷藏,真的就一直藏在那個地方……而劉嬸家老頭被埋在了事先選好的地方,那里依山傍水。風(fēng)水大師看過說是塊寶地…… 火葬那刻,一切成為灰燼,仁心散盡,村口再也見不到那個撿破爛的笑臉迎迎的傻子了……街道上也沒有了那個喜歡跟著小混混一起抽煙喝酒的身影了。 也許少有人記住,他是人,亦是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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