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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孩子對家長和老師的態(tài)度有三種: 一是不敢欺他們; 《史記·滑稽列傳》中有記載:“西門豹治鄴,民不敢欺。子產治鄭,民不能欺;子賤治單父,民不忍欺?!?br> 一個家庭中,父母自己都身不正,只一味對孩子來蠻的,以恐嚇,威脅,重罰為主,這樣孩子雖然不敢欺,他表面服了,但其心是不服的,是極度壓抑的。 重法重罰是不得已情境下的最后手段,如果對平常情況也使用這一招,必然會出現(xiàn)“刑罰興,大盜起”,“重罰的背面正孕育著下一個更大的謊”的物極必反之局面,不論對社會治理來說,還是學校教育,家庭教育來說,這都是下策。 二 中策是不能欺。 何謂不能欺?一個社會內,人民不能欺上,是源于上面建立了一套順人性的公正透明制度,這套制度內,每個人都能自覺遵守一個公共規(guī)則,每個人都能盡其位,發(fā)揮起自己最大的價值。制度是每個人的一面鏡子,鏡子能無藏的映照出每個人的最真實情況,以此,互相之間也就沒有欺的可能。 子產是春秋時期有名的政治家、法學家,孔子非常推崇他,認為他具有極高的德行,稱他“古之遺愛也”,——顯然,要做到讓民眾不能欺,首先自己的道德修養(yǎng)上要過得去,不說達到何等高的境界,至少在大的方面自身是很正的,出現(xiàn)在民眾面前時,民眾是挑不出什么瑕疵的才行,否則的話,后面的一切都是空。 家庭教育也一樣,想讓孩子不能欺,光靠完善家制家規(guī)是起不了大作用的,與此同步的當是,父母自身也要行得正,不說達到完全的至善至美之地步,至少在孩子面前,也要盡量做到讓孩子輕易挑不出什么毛病來才可以。 子產的國家鄭國是一個小國,它北面是晉國,南面是楚國,東邊不遠處是魯國齊國,西邊一地之隔則是強秦,它處于大國之間,形勢很不利。子產很早就認識到了這一點,輔佐鄭簡公、鄭定公期間,他雷厲風行的實施了一些列政治經(jīng)濟方面的改革,不僅幫鄭國在外交上維持了較好的獨立性,更為鄭國日后開啟中興局面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一是整頓田制,劃定公卿士庶的土地疆界,將農戶按什伍加以編制,對私田按地畝課稅; 二是作丘賦,依土地人口數(shù)量交納軍賦; 三是鑄刑書,修訂并公布了成文法; 四十重視人才,實行學而后入政、擇能而使之的用人制度; 由這自上而下的一系列改革之后,鄭國率先建立起了一套能在“公室的利益”和“貴族的特權”之間取得較好平衡的獨特體制,鄭國后來很長一段時間內的穩(wěn)定與興盛,無不得益于子產建立的這套體制。 《晏子春秋》把對人才“賢而不知”,“知而不用”、“用而不任”視為國家的“三不祥”,其害無窮。鄭國遠離了這“三不祥”,就是源于子產知賢,能分辨賢,然后讓賢人得其位,還有最后一點,這一點極其重要,就是子產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讓一個人在那個位子了,子產就會給那個人十足而充分的信任,讓其獨立自由,心無掛礙的率性發(fā)揮出其最真實的自己。 子產堅持“天道遠,人道邇”,盡人所能。他深知“徒法不足自行,徒善不足以為政”,健全的體制如果沒被徹底使用就等于零,于是在制度頒布下來后,他便第一時間狠抓落實。改革路上他不畏阻力,砥礪直行,用現(xiàn)在一句時興的話說,他是一位真正的實干家。 各盡其才,人與人的分工配合有多重要?歷史上早有定論。 舉人之周也,與人之一也。——《左傳·文公三年》 稱善人,不善人遠。——《左傳·宣公十六年》 進賢興功,以作邦國?!吨芏Y·夏官·大司馬》 使能,國之利也?!蹲髠鳌の墓辍?/span> 使人者,器之。——《論語·顏淵》 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言廢人?!墩撜Z·衛(wèi)靈公》 任人之長,不強其短;任人之工,不強其拙?!呵铩り虌搿蛾套哟呵铩绕獑柹稀?/span> 大匠無棄材,尋尺各有施?!啤ろn愈《送張道士》 人各有能有不能,有明有不明,若能為能,不能為不能,明為明,不明為不明,乃所謂明也?!纤巍り懢艤Y 用人如器,各取所長?!巍に抉R光《資治通鑒·唐太采貞觀元年》 清顧嗣協(xié)的《雜興》詩亦有云: 駿馬能歷險,力田不如牛。 ...... 上策是不忍欺。 不忍欺是什么境界? 不忍欺是一個人自身的德性,品格完善到了一定的高度后,其身上會散發(fā)出一種自然的大善,大美,大慈悲之氣,這種東西會耳濡目染,潛移默化給每一個他身邊的人,或是他治下的人,——此種境況,正是圣人所說的“大道之行”,“不言之教”,“無事取天下”。 一個家庭內,父母在品性和獨立學問上都是孩子的表率,這是最好的局面。假如學問上做不到,那品性上能做到接近讓孩子無可挑剔也是好的。 好的社會,好的教育,無不都是以德育感化為主,順人性的制度為輔。道德越高,制度則越不重要;道德越敗壞,制度就必須越繁雜,而且治理起來也必定越累心。 《文子·下德》:“治身,太上養(yǎng)神,其次養(yǎng)形,神清意平,百節(jié)皆寧,養(yǎng)生之本也。 治國,太上養(yǎng)化,其次正法。 民交讓爭處卑,財利爭受少,事力爭就勞,日化上而遷善,不知其所以然,治之本也。 利賞而勸善,畏刑而不敢為非,法令正于上,百姓服于下,治之末也。 上世養(yǎng)本,而下世事末?!?/span> 治身的根本在養(yǎng)神,育人的跟本則在于正己,——正己方能化人。 再看宓子賤,孔子七十二大優(yōu)秀弟子中就有他的名字。 子賤這個人不僅在用人時會全力放權,深信不疑,——“我之謂任人,子之謂任力;任力者故勞,任人者故逸”,更重要的是他自個兒行事時,他自身先能做到“躬敦厚,明親親,尚篤敬,施至仁,加懇誠,致忠信”。他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使得民“不忍欺”。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運之掌上?!弊淤v的“鳴琴而治”正是孟子這個“治天下可運之掌上”的極簡極輕松的治理之狀態(tài)的最好的上古樣板。 四 從不敢欺,到不能欺,再到不忍欺,是一個鴻漸于陸的過程,更是一個不斷精進的過程。 道德教化為主,正己先行;禮法配合為輔,到了要用禮法的地步了,就該先反省自己的過錯。遠古時代,在道純德厚,正己化人的風氣下,人民日益轉向善良,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轉向善良,這便是最上等的治和教。最好的治理,最好的教育都有這樣一個特點,即己正之后,潤物細無聲,如時雨化之,即事半功倍,舉重若輕,無為而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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