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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布羅·婉容,末代皇帝溥儀的正妻,中國最后一位皇后,本該錦衣玉食榮華一生,無奈的是,“末代”二字給她的生命構(gòu)建起極為悲涼的底色。1906年11月,婉容出生在北京帽兒胡同的內(nèi)務(wù)府,父親榮源是當(dāng)時的內(nèi)務(wù)大臣,滿洲正白旗的榮耀一直在這個家族延續(xù),可以說,婉容是一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大家閨秀,自小便錦衣玉食,作為一個達(dá)斡爾族旗人家的小姐,優(yōu)裕富足的生活環(huán)境、顯赫的家族地位、民族文化及傳統(tǒng)文化的教育都對她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可她并不知道外界的風(fēng)云變幻,她不知道大清的統(tǒng)治已搖搖欲墜,千里江山均是一副日薄西山的凄涼模樣。也沒有人知道,這個千金小姐會成為紫禁城最后的女主人,并終結(jié)一個沿襲數(shù)千年的尊貴名詞——皇后。婉容出生在一個比較開明的家庭,父親榮源給了她極好的教育環(huán)境,還特意聘請老外自小教授英文,不過幾歲,婉容便出落的亭亭玉立,知書而達(dá)理,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才貌雙全,名滿京城。1922年11月,婉容剛滿16歲,內(nèi)務(wù)府上下,紫禁城內(nèi)外,皆是懸燈結(jié)彩,鼓樂齊鳴,大街上人頭攢動,浩浩蕩蕩的皇家儀仗隊城門出發(fā),北洋政府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在前、緊接警察廳和保安隊的馬隊,次為軍樂隊,隨后是皇宮全幅鹵薄儀仗,一頂由三十二人抬著的金頂鳳輿轎位列最中,徑直走向內(nèi)務(wù)府衙,隨后,婉容身穿大紅錦繡“龍鳳合同袍”、頭上蓋著繡有龍鳳的紅色蓋頭,在貼身侍女的陪同下,緩緩從府中走出,踏上鳳轎。可婉容,就算是出嫁當(dāng)日,或許心底還有一些茫然。溥儀為何選定婉容呢?并不是電視劇中皇帝與妃子一見鐘情的戲碼,溥儀與婉容的這樁婚禮,來自于一個偶然。1921年,溥儀剛滿十五歲,皇室便開始為他的婚事做準(zhǔn)備,端康和敬懿兩位妃都各有人選,婚事爭執(zhí)不下,最后拿出照片讓溥儀本人來確定。溥儀在《我的前半生》一書里回憶道:四個人都是一個模樣,身段都像紙糊的桶子。每張照片的臉部都很小,實在分不出丑俊來,如果一定要比較,只能比一比旗袍的花色,誰的特別些。我那時想不到什么終身大事之類的問題,也沒什么標(biāo)準(zhǔn),便不假思索地在一張似乎順眼的相片上,用鉛筆畫了一個圈,起初畫中的是文繡(后為妃子),端康極力反對,于是重新畫圈,這一次,是婉容。溥儀漫不經(jīng)心的一個圈,決定了一個女子的命運。婉容以大清皇后的尊貴身份入了紫禁城,厚實的宮墻將外界轟轟烈烈的大時代生生阻隔開來,在滿清的小世界里,婉容的日子十分自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享盡帝王隆寵。新婚燕爾,婉容給皇宮帶了一絲新鮮和活力,婉容教會溥儀吃西餐,溥儀則帶她騎自行車,帶她四處拍照,皇宮大院里,時常能聽到這對小夫妻的歡笑聲。那大概是她一生中最好的時光,透過黑白老照片,依稀可見她悠閑自在的生活碎片。時態(tài)風(fēng)雨飄搖,清廷愈加搖搖欲墜,家國大事婉容不知,只知在紫禁城內(nèi),她過的還算不錯。1924年,婉容做皇后的第二年,一場政變,溥儀被逐出紫禁城,婉容隨之離宮,第二年,兩人寓居天津。失去了紫禁城那座宮殿的庇護,皇后的名號完全變成了虛無縹緲的榮耀。可對于婉容來說,似乎并不算太壞,她只是一個女兒身,只求安穩(wěn)于世的小日子,離開皇宮大院的她也就離開了諸多束縛,她換掉縟重的宮服,和溥儀紛紛換上時髦的洋裝,在繁華的大都市,在日本政府的庇佑下,依然逍遙快活。這樣的日子并沒持續(xù)多久,婉容的“幸?!苯K結(jié)于第七年,一場“妃子革命”將婉容推向深淵。那一年,曾與婉容一同進宮的文繡將溥儀告上法庭,要求離婚,溥儀在輿論重壓之下簽下了那份判決書。可想而知,一個尊貴無比的“帝王”竟然被一個妃子休掉,顏面何在,溥儀難以接受這樣的奇恥大辱,將所有怨恨全部轉(zhuǎn)移到婉容身上。而婉容呢?本就在這段沒有夫妻之實的婚姻中忍受多年,這下連表面的溫存都不復(fù)存在,婉容則更加郁郁寡歡。冰冷而絕望的日子里,婉容靠著Ya片度日,那是溥儀曾經(jīng)教她的。1931年,溥儀拋棄婉容跟著日本人一路北上,在偽滿政府下成為了傀儡皇帝,婉容能怎么辦?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放不下皇后的名號,一心想著幫溥儀完成復(fù)國大業(yè),于是,她跟隨溥儀,來到東北。可溥儀對她,早已沒有半點夫妻情分,甚至提出廢掉皇后,可日本方面沒有批準(zhǔn)。傀儡皇帝,得有一個傀儡皇后,婉容從大清皇后變成了滿洲帝國的皇后。原以為到了東北可以迎接一個嶄新時代的到來,殊不知是從一個牢籠跳進另一個牢籠。婉容在東北時,一舉一動均收到日本兵的嚴(yán)密監(jiān)視,婉容不堪其辱,決定出逃,他三番五次尋機外逃,可均未成功,被丈夫厭棄,被日本人折辱,婉容生不如死,在絕望中走向毀滅。她更加頻繁的吸食Ya片,在煙霧迷幻中,婉容早已分不清現(xiàn)實,在東北漫長的長夜里,或夢或醒間,催生出婉容畢生唯一的一段綺夢。溥儀的尊嚴(yán)被踐踏,他怒不可遏,用手中微乎其微的權(quán)利將婉容打入了“冷宮”,任何人不得接近,婉容分娩臨盆,一個小女孩誕生,溥儀不顧婉容哀求,命人將孩子扔進火爐,可憐婉容的骨肉留給世界的,只有三五聲啼哭。從此,婉容所有的希望都被捏碎,很快,在Ya片的荼毒下,婉容變得枯瘦如柴,面如槁木,長期的精神壓抑最終爆發(fā),她瘋了。滿洲帝國的泡沫很快破滅,時代的車輪并未留情,這一次,溥儀再次丟下婉容,獨自逃亡。而婉容,輾轉(zhuǎn)被送到吉林延吉監(jiān)獄,由于長期受到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婉容已經(jīng)不復(fù)人樣,整日癡呆,渾身臟亂不堪,時常煙癮發(fā)作不能自理。1946年春天,孤苦伶仃的婉容終于香魂一縷隨風(fēng)散,潦草入土。回想婉容一生,從煊赫無比的大清皇后到最后毀滅式的結(jié)局,實在令人惋惜不已。新舊時代交替之際,身為末代皇后,悲涼結(jié)局似乎早已注定。可另外一說,婉容出身高貴,可恰恰是這高貴的身份成為了她思想的藩籬,她寧可做個形式上的妻子,也不愿丟下帝后的名號。如果像文繡一樣,早早離開溥儀,早早中止那段有名無實的荒唐婚姻,婉容或許可以很體面的給中國兩千年封建社會的帝后傳統(tǒng)畫上句號。可她偏偏放不下那份虛無的尊崇,以一人之力,強撐起末世的蕭條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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