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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換上了一條土黃色的新褲子,是母親一針一線縫出來的。我拽著表哥和表姐出去玩兒。村子的后面有個沙坑,高約兩米。村民挖走了沙子,于是這地方成了坑。表哥坐著從坑邊飛快的滑了下去,然后從坑里一步爬了上來,坐在坑邊又往下滑去。我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坐在了上面,平伸著兩腳,向下滑去。一次又一次,我似乎飛了起來。表姐舍不得新褲子,一直站在那里。到了吃飯的時間,我們往家走。表姐大叫著:“看,你的褲子露了兩個洞,怎么辦?”我把頭一甩:“沒事?!比缓笥秒p手捂在了屁股上,回了家。 父親見到了褲子上的兩個洞,氣憤地踢了我兩腳:“這孩子怎么淘成這樣?”母親氣壞了:“每次你舍不得打她,跟拍打灰似的?!惫霉靡姞?,拽過了我,把我藏在了身后。然后翻箱倒柜地找到了兩塊相同的布料,給我的新褲子打了補(bǔ)丁。看起來過年我都要穿這條補(bǔ)丁褲子了,可是沮喪的心情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要過年了,母親做了美食了,包餃子,燉排骨,雖然肉少菜多,依然滿屋子飄香。父親興高采烈地坐在了炕頭,給我倒了有一兩白酒。吃過了飯后,我滿臉通紅。父親突發(fā)奇想,把我騙到了酸菜缸旁,讓我搬十來斤的大石頭。我使出了吃奶的勁,臉脹得紅紅的屁股撅起多高,終于把石頭抱出來了。父親在炕頭,邊笑邊說:“看我大姑娘,多有勁。”父親不止捉弄我,也捉弄二妹,有一次吃飯,他知道二妹不吃臭豆腐,非要用筷子夾起一塊,呡到了二妹的嘴里。氣得二妹哇哇大哭,然后他在炕上大笑,我們一家人就全笑了。 到了晚上,要吃年夜飯了。父親把手割傷了,流了很多血。我趴在炕邊哇哇大哭,“這下子,可壞了。爸爸非得把血流干了,然后就死了。”父親哈哈大笑:“還是我大姑娘心疼我,沒事,死不了啊。”我不信。他出去買來了云南白藥,敷在了傷口處,一會血就止住了。 我漸漸地長大,長大后就失去了你。再也沒有寒冷的冬季里,你把爐子燒得通紅,我們姐弟幾個在炕上你追我趕的情景。再也沒有一碗水凍透的冬季,你和母親站在地中央,數(shù)著炕上有幾個腦袋的時刻。父親樂觀豁達(dá),盡管家里一貧如洗,每日卻笑聲不斷。在夜深人靜的夜晚,不經(jīng)意間我已淚流滿面。明知道沒有來生,卻仍然盼望著能夠與你相見。哪怕是彼此擦肩而過,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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