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高冠華

作者：吳國亭

　　寒塘一角，搖曳些敗柳枯荷，雪花飛揚，卻襯著半天夕曛，一只小鳥瑟縮佇立于荷梗之上……這是生活中人們常見的極為普通的鏡頭，樸素平凡，可是，一經(jīng)畫家攝入圖畫，頓覺詩意深蘊，靈趣盎然，令人索玩無盡。

　　畫家高冠華與我友善，每有書信寄我必綴小詩一二首以抒情懷，故我知道他是兼擅詩詞的。記得他這幅畫曾附詩曰：“曾記否?似昨年，橫塘蕭瑟，寒凝紫煙，紛紛飛雪夕陽邊”。哦，原來偶作的是江南水鄉(xiāng)冬雪斜陽返照的景色，勿怪乎不用陰冷的色彩，而是暖意微醺的基調(diào)。

　　面對這畫，我仔細琢磨它的作法。他是俟全部枝葉畫華，以赭黃色大面積刷染背景，籠罩一層與葉色相協(xié)調(diào)的暖色基調(diào)。不等全干，再用白粉撣灑雪花，那紛揚凜冽的雪天氣氛便頓時顯現(xiàn)出來了。

　　這畫形式感很強，章法突破常規(guī)，似乎有什么規(guī)律可尋。我反復玩味，忽然發(fā)覺是遵循著兩個原則進行考慮的：

　　一個原則是“出偏師”，“先求其不平衡，而后再求其平衡”。(潘天壽：《聽天閣畫談隨筆》)首先，畫荷葉，把重心集中于一側(cè)，然后再畫鳥，畫葉梗，畫柳枝，逐步生發(fā)開去，以調(diào)整、平衡構(gòu)圖，這樣容易控制主次、疏密、輕重等，不致分散零亂。這一法則就是奇中求正，先奇特，后取平正。

　　另一個原則是“不齊之觚”：運用不等邊三角形組織構(gòu)圖。這張畫給我們的主要印象是線條縱橫倜儻，蛛網(wǎng)般地交織在一起，且不說葉梗柳枝柔中寓剛的效果，也不說畫家具有多么老練的筆力，這里我們著重研究一下線條的組織分布。

　　在這許多雜亂的線條之中，看不見一條水平線，也看不到一條垂直線，細心諦視之后，便看出縱橫交錯的線條構(gòu)成了許許多多大小不同的不等邊三角形(古畫論中稱“不齊之觚”)，如附圖所示。

　　較粗的三條荷葉梗是支撐畫面的骨骼，較細的柳條充布空間，且與荷葉形成線與面的對比。不等邊三角形通常作為寫意花鳥畫布局的基本形式，因為它的三條線長短不一，角度不一，形成的面積也不呆板，無論怎樣擺布，都不會出現(xiàn)裝飾繪畫中的那些規(guī)則的形、線，而那種規(guī)則恰恰是追求自然靈脫的寫意畫所忌諱的。

　　由于這“不齊之觚”形成的不規(guī)則而靈脫雋逸的效果，才使得畫家嫻熟老到的筆力和柔中寓剛的柳條荷梗顯得蕭瑟中有靈趣，平凡中蘊含奇麗。

<當代寫意花鳥畫佳作賞析>

編著：吳國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