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天·柳湘蓮

李錫慶

都道男人泥作胚，

不聞此子亦須眉？

清風(fēng)明月琴同劍，

俠膽豪情是與非。

心最苦，意何為？

霜鋒雷電恨其誰？

紅樓多少渾閑事，

惟記疑男烈女悲。

 關(guān)于這件事情，有些讀者會有猜想：會不會柳湘蓮本來就和強(qiáng)盜是一家的？要不然怎么會憑一己之力能夠驅(qū)散這些強(qiáng)盜？也有人會說，柳湘蓮不是因?yàn)閭b義而去救薛蟠的，是因?yàn)楹脱唇Y(jié)下了梁子，是為了討好薛蟠而去救他的。這些猜測，我認(rèn)為是不必要的?？词裁慈?，我們都應(yīng)該多從正面去理解人，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我們是不應(yīng)該將人都想得那么齷齪的。

     但是，正如前文所說的，柳湘蓮又是一個“不拘細(xì)事”的人，這給尤三姐，也給自己帶來了致命的傷害。我們聽聽他對媒人賈璉和在場的薛蟠是怎么說的：“如今既是貴昆仲高誼，顧不得許多了，任憑裁奪，我無不從命?！比缓?，在賈璉要求“留一定禮”時，湘蓮道：“大丈夫豈有失信之理?！弊詈?，將他的定情之物“鴛鴦劍”交給賈璉代轉(zhuǎn)。

 至于對方（尤三姐）是何方人士、父母是何人、有無兄弟姐妹等事情一概不問。待正式要見面之前，才跑去問他最相信的摯友寶玉，才知道尤三姐就是生活在榮府中的人物，而寶玉也因?yàn)槟晟?，不知道其中的利害，說話間也仿佛認(rèn)可了柳湘蓮對于東府里“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干凈，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干凈”的模糊認(rèn)知，以至于發(fā)出“我不做這剩忘八”的決斷，造成了后面尤三姐自殺、柳湘蓮不知去向的悲慘結(jié)局。

 須知，這對于在一塘臭水中潔身自好、將“鴛鴦劍”掛在繡房床上、充滿對未來幸福憧憬的尤三姐來說，是多么不公平！

     那么，小說中的柳湘蓮最后去了哪里呢？從第六十六回的內(nèi)容看，為安慰讀者，作者用了一大段文字，描寫了尤三姐的魂靈又來與柳湘蓮辭別并泣訴五年愛慕之情，說自己“來自情天，去由情地。前生誤被情惑，今既恥情而覺，與君兩無干涉”。“說畢，一陣清風(fēng)，無影無蹤去了?！?/span> 

 “湘蓮警覺，似夢非夢，睜眼看時——竟是一座破廟。旁邊坐著一個跏腿道士捕虱。湘蓮便起身稽首相問：'此系何方？仙師仙名法號？’道士笑道：'連我也不知道此系何方，我系何人，不過暫來歇足而已。’柳湘蓮聽了，不覺冷然如寒冰侵骨，掣出那股雄劍，將萬根煩惱絲一揮而盡，便隨那道士，不知往那里去了?！?/span>

 由此可見，柳湘蓮為自己的行為深感愧疚，為使自己的內(nèi)心能夠得到平靜，故對自己進(jìn)行自虐式懲罰而遁入空門做道士去了?！都t樓夢》第六十六回的正文雖說他“不知往那里去了”，這本來就是小說的隱晦之筆，不足為信；因?yàn)閺倪@一回的標(biāo)題“情小妹恥情歸地府，冷二郎一冷入空門”看，他的去處也算是清楚的。

 至于有人用第一回中賈士隱對《好了歌》的解釋文字中的“訓(xùn)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強(qiáng)梁”來解釋柳湘蓮的最后去處，說柳湘蓮后來當(dāng)了強(qiáng)盜（前文中對柳湘蓮救薛蟠一事的分析，已經(jīng)涉及這個問題），筆者以為這是一種誤解。因?yàn)榱嫔彙案改冈鐔省保舱劜簧铣鲇凇敖逃?xùn)有方”之家，這是一；再者，從小說中柳湘蓮的表現(xiàn)看，他畢竟是個有正義感的人物，還不至于去做強(qiáng)盜的。

    作者簡介：李錫慶，1946年12月生，湖南省隆回縣人，畢業(yè)于中國礦業(yè)大學(xué)，退休前系四川省攀枝花學(xué)院教授，現(xiàn)居成都。中華詩詞學(xué)會會員，出版《半路齋詩詞》和《新編實(shí)用歸納詞譜》、《詞律新編》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