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羊城書叟

來源 | 孔夫子舊書網(wǎng)動態(tài)

在古詩詞里，漢代樂府詩《陌上桑》，是一首很有名的詩歌，歷代的同名詩歌還會有，像李白寫的《陌上?！?美女渭橋東》，曹操也曾寫過《陌上?！罚鞔男鞜?也寫過《陌上?！?賤妾是羅敷》，現(xiàn)代的胡蘭成也寫過一篇文章《陌上?！?，這人的作品不提也罷了。漢奸文人，不足道哉！我是持楊絳的觀點的：在我，漢奸是敵人，對漢奸概不寬容（楊絳致鐘叔河的信）。我更甚，對漢奸文人，就是要因人廢文；一兩個小有才氣的漢奸文章，與國家、民族比，實在微不足道。

《陌上桑》最早著錄于《宋書·樂志》，題名《艷歌羅敷行》；但在《玉臺新詠》中，題為《日出東南隅行》。不過更早在晉人崔豹的作品《古今注》中，已經(jīng)提到這首詩，稱之為《陌上?！?。宋人郭茂倩《樂府詩集》沿用了《古今注》的題名，以后更多的書都是沿用至今，已成傳承。

這里要提到的是東漢末年的《陌上桑》，至于作者是誰，如今已無從可考。這首漢代樂府詩，寫的一個叫羅敷的女子，在釆桑葉的時候，被路過的太守，東漢時期的太守，是州以下的郡的地方行政長官，大致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市長。

這個太守看中長得漂亮的羅敷，讓身邊的人上前打聽她的身世情況；太守喜歡她，問她是否愿意同車而歸？可羅敷說出了那句傳之后世，成了經(jīng)典的說話：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

羅敷還告訴使君，自己的丈夫是：東方千余騎，夫婿居上頭…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四十專城居。為人潔白…坐中數(shù)千人，皆言夫婿殊。

羅敷這么說：說明自已的夫婿是如何的“高大帥”，說出這番話，是有意以此壓一壓太守氣焰的意思。這首詩之所以受到歷代的重視，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詩歌以敘事的形式維護了中國人的傳統(tǒng)倫理，“使君有婦，羅敷有夫”，采桑的女子羅敷表達了這種意思：已婚之人，互不干擾，彼此尊重。

《陌上桑》寫的正是古代女子羅敷遇到太守路過，卻被太守看中想邀其同車而去，卻遭到釆桑女子羅敷的正言厲色，并奚落了一番。

我詩這首詩歌的時候，總有一些疑問，陌上桑應(yīng)該是女子云集的地方，古代的農(nóng)耕社會，男女分工明確，就是男耕女織，采桑葉、釆桑子多是女子干的農(nóng)活，釆桑養(yǎng)桑一般多是女子，既是忙農(nóng)活又是彼此交流的地方。

但如果說羅敷的夫婿是那么一個“高大帥”的夫君，羅敷還用得得著陌上釆桑，要干一般農(nóng)戶家女子干的事情嗎？詩里說“羅敷年幾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頗有余?！薄Ｄ敲此姆蚓?？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span>

這么說，羅敷的年齡大在二十以下，夫君在四十以上，兩人相差二十余年，這羅敷很大程度上不是“元配”的，這很有可能是“續(xù)弦”的填房夫人，或是小妾了。這羅敷的心氣未免“少年氣盛”了，或是遇“強”逞“強”了，就是要壓倒對方（太守），突出自己夫婿的尊貴。

詩中說：羅敷喜蠶桑，這可以理解，但羅敷釆桑的時候還是這樣的打扮——“青絲為籠系，桂枝為籠鉤。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這么個打扮像是個釆桑的農(nóng)家女子嗎？

那富貴人家女子的穿著，又給誰看的呢？這就怪不得招蜂惹蝶，故詩中便有：行者見羅敷，下?lián)埙陧?。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所以，我有疑問：詩中的羅敷，是真的愛桑蠶，還是喜歡養(yǎng)桑蠶中的自己？

羅敷據(jù)說確有其人其事者，羅敷出生于河北省邯鄲市三陵鄉(xiāng)姜窯村，她的父親秦敏，能歌善舞、頗有文才，后來入伍而殉國。羅敷的母親是附近黃窯村張門之女。羅敷的雙親，情況也被弄清楚了。

詩中的使君，即為太守，有說就是光武帝劉秀的叔父劉良，劉秀稱帝之后，劉良先后被封為廣陽王、趙王、趙公，轄駐為地為現(xiàn)在的邯鄲。在《陌上?！返脑娭?，劉良的身份讓人知道的只是使君、太守而已，而其實是趙王劉良。

“羅敷”是漢代不少女子的名字，猶如漢代男子常用“延年”是一樣的；這就好比解放之初，不少人家的孩子都取名多叫“國慶”一樣。

羅敷在家里是兄妹三人，哥秦寶、姐秦蓮，羅敷小名小英，十歲的時候，家鄉(xiāng)因遭受洪災(zāi)，全家搬至村西臥龍崗上，山中一尼姑見她聰明伶俐，便收其為徒，取名為“羅敷”。原來羅敷的名字還是沾點佛門之氣的。

羅敷長大成人與鄉(xiāng)鄰的王仁相愛，她十八歲那年嫁給王仁為妻，王仁長得身材修長而白皙，卻是一個文武兼?zhèn)涞暮们嗄?，恰好在趙王府中擔(dān)任侍臣千乘。

東漢光武帝崇尚節(jié)儉，講求謙讓，表彰氣節(jié)。趙王劉良是光武帝的叔父，自然不好授人以口實。于是，趙王劉良命人大張筵席，特意邀請秦羅敷前來赴宴，秦羅敷如約而來，趙王以禮相待，酒過三巡，菜經(jīng)五味，就在趙王語涉不莊之際，秦羅敷不慌不忙地說要為他彈唱一曲以助酒興，在趙王自然高興不已，馬上首允，秦羅敷以玉手輕輕地拔動箏弦，輕啟朱唇，一曲著名的《陌上桑》就這樣產(chǎn)生了。

趙王劉良還是不死心，還是派人趁羅敷在田間采桑時候搶入宮中…羅敷表明自己是趙王侍臣王仁之妻，已經(jīng)是有夫之婦。但趙王不予理會，硬是強逼成親，羅敷悲痛中在黑龍?zhí)锻短抖馈Ｆ浜?，其夫王仁得知后自殺殉情?/span>

如今邯鄲姜窯村還有關(guān)于美女羅敷的一些遺跡，像羅敷潭、羅敷崖、桑園、趙王思女閣、羅敷跳崖處、黑龍?zhí)?、李白路、李白亭等景點。

原來，天寶十年（公元751年），李白出游來到邯鄲（今河北省邯鄲市），瀏覽了邯鄲的羅敷潭，在這里攀崖戲水，流連忘返，留下了《春日游羅敷潭》詩一首。

另外，李白還寫了一首詩，也叫《陌上?！?，李白在漢樂府詩《陌上?！返幕A(chǔ)上，奇思妙想，對故事作了重構(gòu)：寫的是一個釆桑的麗日，突然有個乘坐五馬之車的太守疾馳經(jīng)過，他的馬裝飾華美，還飾有金絡(luò)；不知是誰家的公子，卻下來調(diào)笑采桑的秦羅敷。

原來這人叫魯秋胡：秋胡成婚五日之后，就赴外地做官了。五年后回家，在路上看到一個采桑的婦人，秋胡上前調(diào)戲人家，許以千金，被嚴(yán)詞拒絕。到家里才知道那個被自己調(diào)戲的采桑女子竟是自己的妻子；秋胡十分慚愧，他的妻子悲憤而投河自盡。這有點像杰克· 倫敦的小說結(jié)尾，總讓人感覺到意料之外。

我讀漢代樂府詩《陌上?！?，有種很明顯的感覺，這是一個很有東方色彩、很有中國化氣息的文學(xué)作品；今天，我們欠“羅敷”一部音樂作品（比如《羅敷》歌劇、欠“羅敷”一部好的電影作品；期待音樂、電影工作者能夠好好挖掘這樣的漢代樂府詩，創(chuàng)作出優(yōu)秀的文藝作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