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 | 每日好詩

泰榮林黑皮 2021-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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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

兵戈戈

余熱開始似水一樣流動

我坐在窗前，坐在重新到來的寧靜里

看葉子飄零

短暫的沉默之后，它們

起身而又落下

仿佛我縮小的影子鋪向天邊

停在樹枝間的風(fēng)

越來越重，遠處有黃昏

夕照，恬靜的聲音

我想，我真的要回故鄉(xiāng)了

而這一片片秋光有如

時間般鋒利

仿佛是永恒的分別，和比星辰

還要多的隱痛

這首詩的調(diào)子很沉靜，沒有太多修飾的感情，基本依靠詞語本身在推動，依靠詞語所講述的“起身而又落下的葉子”和“越來越重的風(fēng)”在推動，有點像一幅簡凈的中國畫，所謂“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在這個意義上，我覺得最后一節(jié)似乎有點畫蛇添足，倘若這首詩到“我真的要回故鄉(xiāng)了”就結(jié)束，感覺似乎更好一點，有一種余味，恰好可以對應(yīng)這首詩開頭突如其來的“余熱開始像水一樣流動”。當(dāng)然，戛然而止是美學(xué)，一往無前同樣也是美學(xué)，我的意思并不是要求這首詩屈從于某種類似馬致遠《秋思》小令那樣的古典意境，而是想表明，詩意的深入不同于對現(xiàn)有詩意的解釋，很多時候，我們寫詩很容易用解釋替代深入，總擔(dān)心讀者缺乏理解和感受的能力。假設(shè)我們真的要繼續(xù)談?wù)搩?nèi)心無邊無際的隱痛，我們就不能滿足于用“隱痛”這個詞乃至修飾它的數(shù)量詞來談?wù)撾[痛，而是要把隱痛解剖開來，看看里面到底藏有什么更令人不安的東西。回到這首詩，在最后兩節(jié)中，我們看到的是詩意的力量在解釋中削弱而非增強，維特根斯坦有句話可以作為詩歌寫作始終需要的提醒：“凡是能夠言說的，都能夠說得清楚；凡是不可言說之物，必須保持沉默。”

特邀點評：張定浩

詩人簡介

兵戈戈，本名姚成穎，中國詩歌學(xué)會會員，安徽省作協(xié)會員。作品散見于《詩刊》《詩歌月刊》《詩選刊》《揚子江詩刊》《中國詩歌》《草堂》《綠風(fēng)》等雜志。獲《詩選刊》2017年度優(yōu)秀詩人獎、《現(xiàn)代青年》2018年度十佳詩人。著有詩集《只有寂靜是溫暖的》《平原敘事》。

專家簡介

張定浩，1970年代生于安徽，畢業(yè)于復(fù)旦大學(xué)中文系，供職于《上海文化》雜志。著有文集《既見君子：過去時代的詩與人》《取瑟而歌：如何理解新詩》《愛欲與哀矜》《孟子讀法》，詩集《我喜愛一切不徹底的事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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