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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尚來上班了??!”張姐從我身邊打著哈欠走過,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大聲說了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搞什么嘛,我不一直在...”我話未說完,目光正對上張姐銳利的眼神,緊皺著眉頭,眼珠飛快地向屋里一瞟,帶著些許不滿和厭惡的意味。我已經(jīng)心下了然,又是她。我嘆了口氣,沖著張姐深呼吸了三次,才向著我的戰(zhàn)場走去。只聽見張姐在身后嘟囔:“她可真是個瘟神啊!” “作為一名房產(chǎn)中介,我們有義務(wù)給客戶提供最好的服務(wù)?!蔽倚÷暷钸吨?,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卻被房間內(nèi)一陣尖利的聲音打斷:“人呢?就把我一人扔在這兒啦?你們這服務(wù)也真是...”女人翹著二郎腿,紅色的高跟鞋輕輕的扣著地板,速度越來越快,像是印證了她的不耐煩一般,清秀的臉上,卻有一抹吊梢眉。她挑起眼睛,分出一絲多余的目光瞥著我:“小尚,今天咱可得抓緊,你趕緊把這兒最好的房型都挑出來,我可再三說過這房子可是給老年人住的,怠慢不得??!”我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去,滿臉笑容的迎合著,心里記得清楚,張姐說過,這是個大客戶,怠慢不得??蛇@位貴客,對房子三番兩次的挑剔也就罷了,這嘴竟然比王熙鳳還要毒上三分,脾氣又急躁?!皠倓偛贿^就是一個騷擾電話,她就罵了很久,差一點(diǎn)就隔著電話打起來了。”張姐對我說這話的時候還心有余悸。 “服侍”完這位“高標(biāo)準(zhǔn)”、“精挑細(xì)算”的“上帝”,我將接力棒給了張姐,由她來進(jìn)行下一步的服務(wù)。張姐臉上的表情說是視死如歸也一點(diǎn)都不為過。 時間過了中午十二點(diǎn),我來不及吃飯,拿起黃橙橙的杏,便往老城區(qū)那邊趕。每周六是我和奶奶約定的日子,我忙完了工作一定會趕去看她,順便幫她做一頓飯。 她并非我的親奶奶,只是老人說這樣叫著親切些,她也喜歡聽我這么叫她。她或許比我的祖母還要大一些。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她顫顫巍巍的拄著拐杖踏入門店的門檻,我便覺得她身邊少了些什么東西,或許是一個攙扶她的人。當(dāng)時我忙不迭的手伸過去扶住她,想讓她省些力氣。這種心態(tài)不同于往常見客戶的客套,是真心的想扶她一把。 奶奶是來給孫女看婚房的。 我從未見過如此認(rèn)真的客戶。她蒼老的手上布滿了皺紋,不太靈光的思維,卻顫抖著堅(jiān)持一字一句的讀我提供的材料。天色漸晚,我勸她明天再來。她卻呢喃著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這事我著急?。〉?/span>...等不得??!實(shí)在是麻煩你了”說完,便接著用她那昏花的老眼繼續(xù)閱讀。 自那之后,我也逐漸了解了奶奶家的情況。女兒去世了,留下一個小孫女。親戚們也曾勸兩人一起住,好歹能夠相互照應(yīng)。可奶奶舍不得老屋,只好作罷。提起小孫女,奶奶的眼神多了幾分光彩,滔滔不絕,多大年紀(jì),如何標(biāo)致,神仙下凡似的。我聽著,卻不以為然。 奶奶一個人住,我便讓她記下我的電話號碼,約定有空去陪陪她,也算盡一份心意。 正快步往奶奶家趕著,手機(jī)鈴聲猝然響了起來,我趕緊接聽,聽筒里傳來急促的叫嚷:“小尚,快來醫(yī)院,老人摔到了!” 打電話的是老人的鄰居。奶奶年紀(jì)大了,她會不時過去看看老人。這次意外便是她及時發(fā)現(xiàn)的,只能說是不幸中的萬幸。我匆忙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奶奶的情況已經(jīng)安穩(wěn)了下來。鄰居阿姨不知道在和誰通電話,語氣里是十分的不屑和憤怒?!疤澋梦铱戳艘谎?,要不...,哎喲,我一開始就給她孫女打電話,一直不接,后來竟然直接關(guān)機(jī)了!這還是親孫女嗎?!我跟你講,她孫女很少回來的,都是一個幫忙找房的小伙兒來看她,這陌生人比親人都親的!...” 她匆忙收口,同時見一道人影從我身邊飛過,高跟鞋踏在瓷磚上,急切地像失措的鼓點(diǎn)一樣,亂了節(jié)拍。她似乎什么也看不見也聽不見,徑直走向病床前。奶奶的臉色蒼白,那女人像是受到了重?fù)粢话愕氖チ酥?,蹲坐在了地上,哭著:“我就怕?/span>...您在老屋生活不方...便,您又不肯跟我們一起住,這幾天...這不...拼了命的給您找房子。誰知道,就這么不巧,這真是...” 聽到“房子”我愣了一下,這才仔細(xì)瞧了瞧這女人。紅色的高跟鞋,挑起的眉毛,這可不就是早晨那個頤指氣使的女人嗎?只是那洋洋得意的氣勢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姍姍來遲的悔恨。 我看了看手里的水果。奶奶喜歡吃杏,我每周六都回帶一些給她。我走上前去,把裝著杏的袋子遞給女人。她認(rèn)出了我,卻只是稍稍抬了下頭,不敢正眼看我。 “和房子沒有關(guān)系” “嗯?” “有空多陪陪她吧,比找房子管用,她會更開心?!?/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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