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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外受精技術改變了我們的生育方式,但還不止于此。它以一種很少有人意識到的方式顛覆了我們對自身的看法。它向我們展示了人是從一個細胞發(fā)育而來的,這使細胞和人的邊界變得更加復雜。 撰文 | Philip Ball 翻譯 | 李可、王雅婷 至少在幾個世紀前我們就已經知道,生育并不一定需要性交。18 世紀 70 年代,蘇格蘭外科醫(yī)生約翰·亨特進行了第一例有記載的人工授精。據(jù)稱,利用一名男性的精子,通過人工授精手段,亨特使這名男子的妻子懷上了孩子。有關人工授精更詳細的記載出現(xiàn)于 1884 年,這一年,美國醫(yī)生威廉·潘科斯特(William Pancoast)用捐贈者的精子為一名全身麻醉(使用了氯仿作為麻醉劑)的女性進行了人工授精,使她成功受孕。(原注:“捐贈者”不是那個時代的概念。據(jù)報道,精子來自潘科斯特的一名學生。在潘科斯特的學生中,他是公認最英俊瀟灑的那一個。學生們發(fā)誓對此守口如瓶。)此前,潘科斯特在顯微鏡下檢查了這名女性的丈夫的精子,發(fā)現(xiàn)他沒有生育能力。潘科斯特顯然認為自己是在助人為樂。這名女性和她的丈夫當時都不知道潘科斯特進行了人工授精,潘科斯特后來把情況告訴了丈夫,但妻子一直被蒙在鼓里。(原注:對妻子隱瞞事實的原因不得而知。雖然這次人工授精的倫理問題在今天看來著實駭人聽聞,但這也阻止了人們對這一事件的深入探討。是怕母親知道真相后就不愛她的孩子了嗎?是怕她會對這個手術感到震驚和羞恥嗎?是怕她會譴責潘科斯特和他的學生嗎?這種父性沙文主義(paternalistic chauvinism)的出發(fā)點單純嗎?這一事件無疑是公眾對輔助生殖技術態(tài)度演變過程中一個值得記錄的節(jié)點。) 當時,顯微鏡正在揭示受孕的生物學過程。1879 年,瑞士動物學家赫爾曼·福爾(Hermann Fol)首次觀察到了精子進入卵子的過程,不過受精卵明顯沒有形成胚胎。但在卡雷爾和巴羅斯改進了組織培養(yǎng)技術后,制造胚胎是研究人員首先嘗試的事情之一。1912 年, 美國解剖學家約翰·麥克沃特(John McWhorter)和艾倫·惠普爾(Allen Whipple)發(fā)現(xiàn),他們可以使 3 日齡的雞胚在體外存活最多31個小時。一年后,比利時胚胎學家阿爾伯特·布拉切特(Albert Brachet)證明,他可以在培養(yǎng)皿中使兔囊胚期的胚胎保持存活狀態(tài)。 用精子和卵子在體外創(chuàng)造出一個鮮活的胚胎——真正的體外受精——則是另一回事。20 世紀 30 年代,美國生物學家格雷戈里·平卡斯(Gregory Pincus)曾報道過用體外受精產生兔的胚胎。20 世紀40 年代,他甚至聲稱自己成功完成了人類卵子和精子的體外受精, 但他的這項工作從未得到證實。第一例可信的體外受精幫助哺乳動物生育的報道出現(xiàn)在 20 世紀 50 年代,完成人是平卡斯的合作者、華裔美國生物學家張明覺。通過體外受精,他使母兔產下了活的兔子。為了證實這些兔子確實是體外受精產生的,張明覺使用了不同顏色的兔子:他把黑兔子的卵子和精子結合,然后把胚胎移植到白兔子體內。母兔最終產下的小兔子是黑色的。 人類的受精過程則更為困難。受精不僅僅是把卵子和精子扔到一起,讓它們?yōu)樗麨椤N以谇拔闹薪榻B過,受精是一個復雜的過程,還需要女性的生殖器官參與其中。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沒有人能找到一種實現(xiàn)體外受精的方法,因為我們對受精的生物學過程知之甚少。 20世紀30年代,美國婦產科醫(yī)生約翰·洛克(John Rock)決定研究受孕后最初階段的受精卵,他發(fā)起了一個今天會讓人瞠目結舌的項目。他與助手亞瑟·赫蒂格(Arthur Hertig)和米里亞姆·門金(Miriam Menkin)一道,在計劃接受子宮切除手術的志愿者體內尋找受精卵。他們向這些女性暗示,她們可以在手術前夜發(fā)生性行為。這些女性同意洛克等人采集受精卵的請求,這表明她們無比慷慨,愿意推進人類對生育能力及生育障礙的理解。這項研究竟然被批準了,這表明當時人們對醫(yī)學倫理規(guī)范的必要性仍然認識不足。 1944年,洛克和門金聲稱他們利用子宮切除手術時采集的卵子首次實現(xiàn)了人類的體外受精。洛克等人能夠觀察到受精卵開始分裂,但僅止于此:他們沒有在培養(yǎng)皿中培養(yǎng)出真正意義的胚胎。在后來的研究中,洛克又為口服避孕藥的發(fā)展做出了開創(chuàng)性的貢獻。 在體外受精技術發(fā)展的早期,學界頗有一些狂放冒險的風氣,驗證猜想的研究往往依賴于大膽、雄辯和一定程度的傲慢。20 世紀60 年代,在倫敦北部的英國國立醫(yī)學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 for Medical Research)工作時,生理學家羅伯特·愛德華茲極盡所能從認同他目標的外科及婦科醫(yī)生處獲取卵子。這些卵子是在卵巢手術過程中獲取的,但沒有征得卵子“捐贈者”的同意。這種自由是當時的一種風氣。雖然愛德華茲的動機是緩解不孕不育者的痛苦,但在這幅男醫(yī)生借助不知情的女性創(chuàng)造“新生命”的圖景中,我們不免可以看出,自潘科斯特的時代以來,社會對有關輔助生殖的文化態(tài)度沒有什么改觀。正如人類學家林恩·摩根(Lynn Morgan)所指出的那樣,胚胎學史的一個特點是提供胚胎或者卵子的女性無名無姓:她們通常被當作研究中一種任人擺布、身份不明的生物材料來源。一些女權主義者對生殖技術抱有謹慎甚至反感的態(tài)度,這可能源于一種合情合理的擔憂:這些技術重新踏上了男性控制和支配女性的老路。 不過,愛德華茲并不是很看重名聲和榮譽。相反,他的努力還遭到了同行的攻擊和嘲笑。愛德華茲的博士生馬丁·約翰遜這樣總結團隊當時的工作氛圍: 盡管同行們持懷疑和對立的態(tài)度,并且認為這些研究違背倫理——例如,著名生物學家詹姆斯·沃森和馬克斯·佩魯茨(Max Perutz)等人后來警告說,體外受精可能會產生帶有嚴重出生缺陷的嬰兒(原注:當你認識到在動物實驗中,體外受精技術并沒有產生帶有嚴重出生缺陷的動物幼崽后,事實就變得更加清楚了:這些恐懼沒有科學依據(jù))——英國醫(yī)學研究委員會也拒絕資助他的研究,愛德華茲仍在1969 年與他的學生巴里·巴維斯特(Barry Bavister)以及婦科醫(yī)生帕特里克·斯特普托(Patrick Steptoe)合作,在《自然》雜志上發(fā)表了一篇論文,詳細描述了人類精子在體外進入卵子的過程。他們寫道:“人的受精卵也許可以用于治療某些不孕不育?!钡诙辏瑦鄣氯A茲、斯特普托和他們的臨床助理瓊·珀迪(Jean Purdy)發(fā)表了人類受精胚胎發(fā)育到 16 細胞期時的照片。到 1971 年時,他們已經能夠把人類胚胎在體外培養(yǎng)到囊胚期。 斯特普托通曉將胚胎重新植入子宮的外科技能,而且這些研究人員也很清楚,就算這個手術有很大的不確定性甚至很危險,也不會缺少志愿者。 受精那一刻?精子即將進入卵子丨圖片來源:圖庫 Science Photo Library 但這些培養(yǎng)皿中人類胚胎的照片有著更深層次的意義:我們第一次能夠看到生命之旅的起點。在此之前,我們只能把生命的開始追溯到一個像小人一樣的組織塊,組織中已經形成了一個蝦一樣的頭部。 要想從發(fā)育的角度思考人類自身,我們首先需要有目睹發(fā)育過程的能力?!拔覀兘裉焖務摰呐咛ナ且粋€相對較新的概念,”林恩·摩根說,“一百年前,大多數(shù)美國人可能都無法想象出人類胚胎的形象?!蹦Ω赋觯行┪幕⒉话炎匀涣鳟a的胚胎視為真正的人,也不認為它們具有與人相同的道德地位。(原注:在有的文化中,即使是新生的嬰兒也不一定被認為完全是人。這是因為嬰兒的死亡率在 20 世紀以前非常高,這種高死亡率可能使人們與新生的嬰兒間形成了一定的心理距離。)目前,許多“反墮胎”團體會通過生物醫(yī)學技術獲取一些影像,并用這些影像來論證他們的觀點。他們用子宮內的胎兒來代表胚胎,以此暗示從受孕的那一刻起,胚胎就已經是一個人了。 根據(jù)科學史家尼克·霍普伍德(Nick Hopwood)的觀點,“人類發(fā)育”這個概念是主動構建出來的,而不只是被揭示的“關于生命的事實”。據(jù)他介紹,這一構建過程始于 19 世紀末的胚胎學。那時的生物學家和內科醫(yī)生認為,胚胎的形成是一個錯綜復雜但又平平無奇的生物學過程。他們還認為,胚胎形成所引發(fā)的道德問題可以通過更科學的認知得到澄清甚至解決。 我們現(xiàn)在知道情況并非如此。事實上,情況正好相反。我們很難搞清楚如何理解體外受精揭示的個體發(fā)育過程。我們需要何種想象力才會把啼哭的嬰兒和一小團細胞聯(lián)系起來?畢竟,這些細胞充其量只是像一堆肥皂泡罷了。 我們試圖用一個詞語把化學實驗室中一種常見的器件——也是體外受精的舞臺——與母體孕育的神圣結晶聯(lián)系起來。這個詞語就是“試管嬰兒”。 試管從未參與體外受精,其作用純粹是象征性的?!霸嚬軏雰骸?這個詞最早出現(xiàn)于 20 世紀初,當時公眾對生物學的理解還很粗淺。對他們來說,用化學方法創(chuàng)造生命聽起來完全可行,甚至即將成為現(xiàn)實。在那樣的時代,我們今天所說的體外受精——在體外進行精卵結合,或許還讓受精卵繼續(xù)在體外生長——是一項壯舉,看起來與上帝創(chuàng)造生命相差無幾。 長期以來,被放置在玻璃容器里的孩子一直是人類對生命和死亡想象的一部分。幾個世紀以來,死胎、流產和畸形的嬰兒尸體一直被保存在瓶瓶罐罐里。正如蘇珊·梅里爾·斯奎爾記述的那樣,一個生物不僅死后被存放在瓶子里,而且實際上是在玻璃做的人造環(huán)境中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這種景象至少可以追溯到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那時的煉金術士和神秘主義者聲稱能在實驗室里制造出小人,甚至還提供了制作配方。在《浮士德》中,歌德就描述了此類生物是如何產生的,并闡明了應該以何種道德依據(jù)來評價這些小人。 體外細胞培養(yǎng)改變了這種敘事模式,并給我們帶來了試管嬰兒。在1924 年出版的《代達羅斯,或科學與未來》一書中,J. B. S. 霍爾丹描述了體外發(fā)育(ectogenesis),或者說體外妊娠的前景。 霍爾丹認為,這種(假想的)技術能給人類帶來福祉。這種技術可以支持女性的解放——霍爾丹原則上是歡迎的——和優(yōu)生的社會工程,以保持人類的活力。霍爾丹和朱利安·赫胥黎擔心,隨著女性的發(fā)展機遇日益增多,受教育程度和智力水平較高的女性將更不愿意生兒育女,因為她們會發(fā)現(xiàn)生活并不只是家務勞作。但由于缺乏機遇,“低等階層”的人會繼續(xù)繁衍后代,(霍爾丹擔心)人類的基因庫會一代不如一代。正如《代達羅斯,或科學與未來》中的敘述者從21 世紀的未來視角出發(fā)所解釋的那樣: 利用體外發(fā)育,可以在可控的實驗室環(huán)境中人為制造人,這種可能發(fā)生的情況在兩次世界大戰(zhàn)之間的時期引發(fā)了對控制人口數(shù)量以及文明衰落的擔憂。 霍爾丹從來沒指望過所有人都會接受他對未來的這種展望?!皬你@木取火到翱翔藍天,沒有一項偉大的發(fā)明不曾被視為對某些神祇的侮辱,”他寫道,“但如果說所有物理學和化學發(fā)明都在褻瀆神明的話,那么每一項生物學發(fā)明甚至都可以說是變態(tài)和墮落的?!被魻柕ず芮宄?,有些人會把體外發(fā)育以及在實驗室里操縱受孕的相關技術視作“不得體和非自然的”,事實確實如此。1938 年,受史澄威斯組織培養(yǎng)研究的啟發(fā),諾拉·伯克在《珍聞》雜志上發(fā)表了一篇反應過激的文章(見第 215 頁)。她在文章中提到了“化學嬰兒”(chemical baby),并問道:“這些究竟是什么生物?”這篇文章的標題——“你會愛一個化學嬰兒嗎?”——在讀者中引發(fā)了作者希望看到的排斥反應。 但創(chuàng)造“試管嬰兒”這個詞的似乎不是別人,正是托馬斯·史澄威斯自己。在他1926 年有關組織培養(yǎng)的講座中,史澄威斯說:“由此可見,'試管嬰兒’的想法并非天方夜譚。” “試管嬰兒”是一個比霍爾丹的“體外發(fā)育”更能引起共鳴的詞,后者聽起來更像是科學術語。任何人都能領會“試管嬰兒”這個詞的個中含義,并產生復雜的情緒:既驚訝又興奮,還可能感到恐懼。它是現(xiàn)代性本身的象征:用科學控制生命的時代中人類的象征。 簡而言之,“試管嬰兒”是合乎時宜的正確措辭。一個人竟然可以是一種奇妙技術的產物,這幾乎是工業(yè)化大規(guī)模生產的必然結果。畢竟,工業(yè)化大規(guī)模生產似乎在流水線上生產著人們生活中的一切, 是標準化、經過測試并且商品化的過程。 但更貼近史澄威斯“試管嬰兒”的也許是“機器人”這一概念。這個概念最初是由捷克作家卡雷爾·恰佩克在 1921 年的劇作《羅素姆萬能機器人》中提出的。R.U.R. 是一家公司名稱的縮寫,這家公司叫“羅素姆萬能機器人”(Rossum’s Universal Robots)。雖然恰佩克所說的機器人(這個詞在捷克語中的意思是“勞動者”)會讓人聯(lián)想到金屬和電線組成的人形機器― 就像撕掉人造皮膚的“終結者”一樣——但羅素姆機器人并非如此:它們是由柔軟的皮肉制成的。 在這部劇作中,R.U.R. 公司的總經理哈里·多明(Harry Domin)解釋說,這些機器人的發(fā)明者是羅素姆,他的發(fā)明源自實驗時的一些發(fā)現(xiàn)。他當時在試管中進行化學實驗,試圖創(chuàng)造一種有生命的物質。羅素姆是一名海洋生物學家,他在試管中創(chuàng)造出了一種新形式的“原生質”。從化學的角度看,這種原生質比細胞內的原生質簡單得多?!敖酉聛硭冒堰@些生命從試管里弄出來?!倍嗝髡f。 利用這種人造生命,R.U.R. 公司制造出了一種像面團一樣的東西,這些“面團”可以被塑造成器官。“那里有制造肝臟、大腦等器官的大缸,”多明說,“那邊是裝配室,所有東西都是在那里組裝起來的?!? 這種生產流程有賴于亨利·福特的自動化生產模式,但顯而易見的是,制造技術是由卡雷爾和史澄威斯等人開創(chuàng)的組織和器官培養(yǎng)技術。 恰佩克作品中反映出的那種恐慌情緒——對以工業(yè)自動化規(guī)模制造同質化的人的恐慌——也驅使大衛(wèi)·H. 凱勒(David H. Keller)創(chuàng)作了一篇題為《一次生物實驗》(“A Biological Experiment”)的故事,發(fā)表在 1928 年的一期《驚奇故事》雜志上。這則故事預測,未來的社會將充滿反烏托邦色彩:性行為將被禁止;嬰兒是根據(jù)標準化的規(guī)格,通過輻射處理在工廠的大缸中制造出來,并派發(fā)給取得了必要政府許可的夫婦的。 當然,反烏托邦的故事總是比烏托邦的故事更博眼球。一如既往,這些“化學嬰兒”的故事往往以人造人征服人類結尾,這一點值得注意。《羅素姆萬能機器人》為十惡不赦的機器人反擊并征服人類的故事建立了一個模板。時至今日,這種模板仍在被沿用,比如連續(xù)劇《西部世界》中的情節(jié)以及電影《終結者》中的天網系統(tǒng)??苹米髌凡辉趺疵鑼懳菑牡臋C器人,其中的假設不言自明:人為制造出來的人天生缺乏道德,因此冷酷無情。在諾拉·伯克的筆下,“化學嬰兒”被毫無緣由地描述為“沒有性別、沒有靈魂的化學生物”,最終可能“征服真正的人類”,并導致“人類的滅亡”。但在 1938 年的英國,這種恐懼從何而來,也許不難理解。“如何制造一個人”從來不是一個單純的科學問題,而是一個深刻且無法回避的社會政治問題。 “試管嬰兒”這種形象的說法并不局限于《驚奇故事》雜志,也很適合出現(xiàn)在“陽春白雪”的《自然》雜志上。這個詞語的起源表明,當媒體和大眾文化攜手用聳人聽聞的口號和影像詆毀科學時,認為(許多科學家就是這樣認為的)科學只需要兩耳不聞窗外事地埋頭苦干是極為錯誤的。事實是,科學創(chuàng)新中“專業(yè)化”和“大眾化”的兩面是共同發(fā)展的?;裟取べM爾曾致力于推廣和傳播史澄威斯實驗室的研究(這種熱情很大程度上是希望為這些研究贏得支持和經費),但在看到關于這些研究聳人聽聞的新聞頭條和科幻故事后,這種熱情最終煙消云散了。1935 年,有傳言說史澄威斯實驗室計劃制造試管嬰兒,費爾立刻警醒過來,堅持認為科學家在介紹組織培養(yǎng)時只應該將其描述為“一種有價值的技術,有其獨特的優(yōu)勢,也有其局限性”。但這并沒有阻止《每日快報》(Daily Express)在第二年撰文稱,在史澄威斯實驗室,“鮮活的組織在體外生長和發(fā)育,與在完整的活體動物身體里一模一樣”。正如歷史學家鄧肯·威爾遜指出的那樣,雖然費爾本人樂于傳播史澄威斯實驗室的研究成果,但被描述為創(chuàng)造沒有靈魂的化學嬰兒“顯然不是她想要的宣傳效果”。 有人可能會認為,事實被扭曲和夸張是源于費爾。但她給科學家們的建議——他們應該談談自己所做的研究,并努力引起聽眾的共鳴——并沒有錯。問題的關鍵是,科學家們必須認識到,他們的描述和比喻一旦說出來,其影響力就不再是他們能掌控的了,因此最好謹言慎行。這種沖突如今在遺傳學和基因組學的討論中尤為明顯??茖W家們對公眾把這類學科簡單地理解為基因決定論感到憤慨,但公眾很容易用“當初是你們這么說的”來反駁。 Philip Ball,科學作家、英國皇家化學會會士、歐盟委員會合成生物學專家團成員,《自然》(Nature)雜志顧問編輯,曾在該雜志擔任編輯20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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