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卷宗Wallpaper（ID：wallpaper_china），作者：何競飛，編輯：翁家若，頭圖拍攝：Tom Blachford

東京銀座一隅，佇立著一座如同來自未來的建筑——“中銀膠囊大樓”（中銀膠囊塔，日語：中銀カプセルタワービル），這座飽受爭議的日本建筑“新陳代謝派”代表作正面臨著被拆解的命運。

中銀膠囊大樓，黑川紀章

“第一條，膠囊艙體是賽博格建筑?！薄诖o章，《膠囊艙體宣言》

本想在解體中再獲新生的建筑物，不曾想有朝一日會在解體中消亡。

這是已故日本建筑師黑川紀章（Kisho Kurokawa）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是世界上第一座膠囊艙體建筑，旨在讓建筑在膠囊艙體的替換中持續(xù)更新，不斷生長。然而因為建筑整體的設備結(jié)構(gòu)老化等問題，核心概念的膠囊艙體從未進行更換，在長達15年的重建與拆解的輿論拉鋸戰(zhàn)后，管理委員會終于宣布這座大樓將于明年三月被拆除。

中銀膠囊大樓，黑川紀章

Fading Landmark：在解體中再生，在解體中消亡

都市的高速發(fā)展原本就建立在建筑的新生與消亡之上，人們司空見慣施工現(xiàn)場的轟鳴與煙塵，然而日本民眾卻獨獨對這座建筑早已寄予了深厚情感。

黑川紀章的中銀膠囊大樓，建成于1972年，此時日本歷經(jīng)東京奧運會、大阪世博會，將將從戰(zhàn)敗陰霾中走出，并在池田勇人內(nèi)閣的“國民經(jīng)濟倍增計劃”與田中角榮內(nèi)閣的“列島改造計劃”下，步入經(jīng)濟騰飛的快車道，迅速崛起為資本主義陣營中的第二大經(jīng)濟體。這樣一座負載著日本戰(zhàn)后復興，技術(shù)狂想巔峰的建筑，凝聚著日本戰(zhàn)后人們對于未來的無限憧憬。

拆解消息一經(jīng)傳出，便引起軒然大波，一時間推特上涌現(xiàn)出無數(shù)民眾的哀嘆與悼念，轉(zhuǎn)移保存艙體、眾籌調(diào)研團隊、拍攝記錄短片、制作紀念周邊……

中銀膠囊大樓概念圖，黑川紀章

中銀膠囊大樓坐落于東京銀座一隅，由140個預制艙體組成

上圖來源：Flickr/Creative Commons，下圖攝影：Alberto Strada

推特上日本民眾的悼念推送

Goodbye to the Future，最先鋒，最先進

中銀膠囊大樓曾是它那個時代理念最先鋒、技術(shù)最先進的建筑。

一共由139個膠囊艙體和2個核心筒構(gòu)成，中央深色的核心筒如同生物體的脊髓，承擔著機電管道輸送和樓梯電梯的功能。在核心筒四周嵌入的膠囊艙體則如同生物的肢體，為上班族住戶提供起居功能，是生活所需的最小基本單位。膠囊艙體全部在工廠預制生產(chǎn)，每一個艙體僅靠四枚高張力螺釘?shù)姆绞桨惭b在混凝土核心筒上，這使得艙體只需在施工現(xiàn)場組裝，可以被替換。

艙體內(nèi)嵌空調(diào)/電視/電冰箱/電子計算機/書桌/床位/廁所，將生活基本需求極致壓縮在這4x2.5米的空間之內(nèi)，是工薪階層的最高標配。外部的圓形窗如同太空飛船的艙體，內(nèi)部硬朗的家具線條描繪出如同科幻電影般的未來感，這?曾一度是日本單身上班族夢寐以求的生活居所。

上圖：膠囊艙體的軸測圖，黑川紀章；下圖：膠囊艙體的室內(nèi)圖，黑川紀章

膠囊艙體的室內(nèi)，Interior of the capsule | ? Noritaka Minami

The Metabolist Dream：新陳代謝派的狂想，將日本建筑推向世界最前沿

中銀膠囊大樓的宏大愿景是讓建筑承載時間，每25年進行一次的膠囊艙體更換，在維持核心筒水電傳輸?shù)然竟δ艿耐瑫r，讓膠囊艙體始終可以跟隨時代變化，更新?lián)Q代。

然而因為管道老化，漏水與管道破裂問題層出不窮，后期居住者無法使用熱水，不得不在一樓單獨設立公共澡堂。以及使用石棉等室內(nèi)污染材料的原因，使得艙體更換難度與成本急劇上升，維持大樓運營的管理資金也一度難以為繼，早在2006年時，重建與拆解的輿論爭議就已展開，最終拆解反對派向公眾募捐了200萬日元作為運營資金才得以讓中銀膠囊大樓延續(xù)。

后面這段時間中銀膠囊大樓向外部開放，藝術(shù)家駐地計劃，Airbnb住宿，畫廊等一系列文化活動試圖這座奄奄一息的大樓再獲生機，只要得以存在50年就可以被登錄為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免除拆解的命運。然而這段熱度也未能讓這座老舊的建筑挺過最后的期限，這次拆解的宣告似乎真的要為這座傳奇建筑的生涯畫上最終的句號。

點擊視頻播放： Nakagin Capsule Tower: Japanese Metabolist Landmark on the edge of Destruction，Michael Blackwood Productions

上圖：実測調(diào)査風景と実測図；下圖：埼玉県立近代美術(shù)館展出的膠囊艙體

廣島原子彈爆炸紀念館建設中，丹下健三

支撐在中銀膠囊大樓如同生物體的“脊髓-肢體”的構(gòu)造邏輯，持續(xù)更替生長的理念背后，是那個時代更為轟轟烈烈的建筑運動：新陳代謝派。

之后丹下健三受邀于MIT和哈佛大學講學，哈佛設計學院至今仍保留著一個以他命名的特殊教席——“丹下健三教授教席”，授予杰出講師。

在美國期間，丹下受到了最新的生物學思想“中樞脊髓+替換肢體”的影響，他將這個思想帶入建筑領(lǐng)域，迅速組織起周邊的朋友以及學生，以1960年在日本召開的“世界設計會議”為契機，成立了冠以生物學名詞的學派“新陳代謝派”（Matabolism），成員包括黒川紀章、菊竹清訓、大高正人、槙文彥等。

新陳代謝派大家聚會場景；下圖：中銀膠囊塔建設中

二戰(zhàn)后，面對經(jīng)濟高速發(fā)展以及巨大的人口壓力，都市迅速開始膨脹、擁擠。彼時一度盛行超大都市的構(gòu)想，新陳代謝派認為，在前工業(yè)時代的“機械原理”下追求形態(tài)與功能的靜態(tài)建筑難以負荷都市膨脹的壓力，生物原理下的更新與生長才足以支撐未來社會經(jīng)濟的前行。

于是新陳代謝派將核心筒視作建筑生長的軸心，四周艙體視作可被替換的肢體，試圖讓建筑都市如同生物體一樣新陳代謝，延綿不絕。新陳代謝派在1970年大阪世博會走向鼎盛，但也在這場盛會之后，成員之間對于建筑的理念也產(chǎn)生分歧，隨之解散。

新陳代謝派是歷史的絕唱，是現(xiàn)代建筑史上最后一場集聚在單一宗旨下的建筑運動，也將日本建筑推向了世界的最前沿。

黑川紀章的建筑節(jié)點

實現(xiàn)新陳代謝理念的山梨文化會館，上圖攝于1966年，下圖攝于1997年

在那個信息技術(shù)尚未成熟的年代，一切表達皆需要通過物質(zhì)外化，建筑則是最集成式的表達，負載著時代中最高精尖技術(shù)，最激進的想象。

在10年的發(fā)展進程中，新陳代謝派曾涌現(xiàn)出無數(shù)令人瞠目的未來暢想，東京計劃1960（丹下健三）、海上城市（菊竹清訓）、Helix計劃（黑川紀章）。然而新陳代謝派宏大構(gòu)想之下，唯一真實實現(xiàn)了更替與增建理念的是丹下建三的山梨文化會館，從1966年竣工時的1.8萬平方米，擴展到現(xiàn)在的2.1萬平方米，至今仍在使用。然而其它新陳代謝派的建筑大多早已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之中。

Metabolism Manifesto，膠囊艙體宣言，進化中的建筑

同為新陳代謝派，菊竹清訓執(zhí)著于讓建筑脫離土地，或橫架于空中或漂游于海上（例，空中住宅、海上都市）；槙文彥致力于在都市規(guī)劃中利用單體建筑增建實現(xiàn)區(qū)域更新（例，代官山集合住宅）。

黑川紀章則是充分吸收丹下建三的生物體理念，以生物形態(tài)為根基，利用“預制膠囊艙體”實現(xiàn)建筑的快速搭建與更替，開發(fā)出了一系列至今也十分先進的構(gòu)法/機械節(jié)點/施工流程。

由上至下：東京計劃1960（丹下健三）、海上城市（菊?清訓）、Helix 計劃（黑川紀章）

在1970年世博會上，他發(fā)表了“膠囊艙體宣言”，將自己的實踐凝練為以下八條：

第一條，膠囊艙體是賽博格建筑；

第二條，膠囊艙體是為智人（Homo Sapiens）的住所；

第三條，膠囊艙體以“多樣性的社會”為志向；

第四條，膠囊艙體以創(chuàng)立“以個體為中心的新家庭”為目標；

第五條，膠囊艙體保有作為故鄉(xiāng)的超級城市；

第六條，膠囊艙體是信息社會中的反饋裝置；

第七條，膠囊艙體是預制建筑，工業(yè)化建筑的究極形態(tài)；

第?條，膠囊艙體拒絕統(tǒng)一性，體系化的思想。

《黑川紀章的作品》書籍封面

中銀膠囊大樓艙體內(nèi)部細節(jié)，攝影：Alberto Strada

也正是在這宣言之后，1972年，中銀膠囊大樓如同劃時代一般，將黑川紀章構(gòu)想的預制膠囊艙體建筑以最完美的形態(tài)呈現(xiàn)在了世人面前。二戰(zhàn)后由“控制論”推行的工業(yè)進程，概念核心即是反饋機制，在輸入外部條件后根據(jù)環(huán)境的反饋，不斷優(yōu)化結(jié)果。

然而建筑的靜態(tài)形式讓其除了以拆解自身的方式反饋環(huán)境之外，沒有其他任何途徑可以讓建筑得以優(yōu)化，這也正是雖然同為某種意義上的機械體，建筑與機械的構(gòu)件系統(tǒng)相比的劣勢，于是建筑一再落后于工業(yè)發(fā)展的腳步，黑川紀章的預制膠囊艙體實際上實現(xiàn)的控制論的反饋機制，讓建筑可以不斷因外部條件變化，優(yōu)化艙體，實現(xiàn)建筑中的進化。

在如今的人工智能浪潮中，所謂的智能建筑，也仍未能脫離這個預制模塊，替換更新的核心概念，可見黑川紀章構(gòu)想的超前。

中銀膠囊大樓建造場景；上圖：(Project Japan， pg. 238) "Metamorphosis of Tokyo" - 1966 illustration representing Metabolist renewal

黑川紀章的裝配式建筑；下圖：Kisho Kurokawa， Capsule Village， 1972

然而或許黑川的理念已然超越時代所承受的極限，建筑雖然以最直觀的形態(tài)出現(xiàn)在人們眼前，但是得以推動時代進步，遠不是單純的建筑理念可以實現(xiàn)的結(jié)果。預制建筑時至今日，在世界大多數(shù)地區(qū)都未能廣泛普及，這是由于早期材料施工成本（預制裝配建筑建造成本高于傳統(tǒng)現(xiàn)澆建筑），后期運營管理，再到更新時的施工成本周期，以及住戶安排調(diào)整等問題。

而這些實際問題未能在中銀膠囊大樓項目中跟進并且摸索出完整的開發(fā)運營模式，這也間接導致曾經(jīng)為工業(yè)時代為追求極度效率而生的中銀膠囊大樓，最終除了時代情懷，在當下任何社會經(jīng)濟效率的指標面前都陷入了難以為繼的窘境。

曾被丹下建三邀請加入新陳代謝派，卻婉拒的日本建筑師磯崎新曾說：“新陳代謝派是幼稚的進步主義”，一如其他所有的歷史變革，偉大的建筑運動實驗也有著其無法擺脫的局限性。

點擊視頻播放：  黑川紀章2：中銀膠囊塔（Kisho Kurokawa Pt. 2: Nakagin Capsule Tower），來源：Tokyo Art Beat；上圖：1969年，黑川紀章與 Odakyu Drive-In Restaurant 建筑模型。

Media Architect，媒體建筑師，及其時代

參加新陳代謝派時，黑川紀章年僅26歲，其實是最年少，卻又最早熟的成員，曾代表日本參加當時的世界建筑學生會議，年少成名，有著無可比擬的個人魅力。建筑師磯崎新曾稱他是：日本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媒體建筑師”，曾作為模特屢次出現(xiàn)在時尚雜志封面，半只腳踏入演藝圈，迎娶知名女藝人為妻，無數(shù)媒體都是他的擁躉，一時間風光無兩，在黑川眼中，唯一能和他相匹敵的只有后來在自衛(wèi)隊前發(fā)表檄文并切腹，并一生充滿戲劇色彩的作家三島由紀夫。

黑川紀章在媒體的烘托之下也因緣巧合與政界建立了聯(lián)系。任何經(jīng)濟體的崛起都離不開基礎(chǔ)設施的大規(guī)模開發(fā)，正是這樣的時代，出現(xiàn)了時任日本首相田中角榮，在他的“列島改造計劃”的指導下，全日本上下大興土木，修建車站機場/鋪設高速公路以及新干線鐵道線路。

田中是一位癡迷于建筑的政治家，在戰(zhàn)前已經(jīng)是小有名氣的地產(chǎn)開發(fā)商，制定了日本一級建筑師的考試制度，并自己考取了一級建筑師的稱號。然而對于專職建筑師，始終難以接受一位政界人物對建筑指?畫腳。

當時風頭正勁的黑川紀章在電視節(jié)目中不留情面地批評了田中角榮的基建理念，也正是以此為契機，田中角榮邀請黑川一起出演NHK的電視政論節(jié)目，節(jié)目中相談甚歡，黑川也并由此依托政界關(guān)系，成立政府智庫“社會工學研究所”，為大藏省、防衛(wèi)省、厚生勞動省提供基礎(chǔ)研究，并得益于政府紅利，在海外尤其是中國展開了一系列建筑項目。

上圖：時尚雜志封面里的黑川紀章；中圖：在電視節(jié)目中辯論的黑川紀章與田中角榮；下圖（從左至右）：社會工學研究所給通產(chǎn)省、經(jīng)濟計劃廳、大藏省制作的分析報告

“靠近權(quán)力時，便有擁有權(quán)力的錯覺”，這句話也正映襯了黑川紀章與政界的跌宕起伏的關(guān)系。東京曾于2007年申辦2016年夏季奧運會，黑川紀章與時任東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私交甚篤，然而黑川沒有料想到好友石原慎太郎繞過自己，啟用當時知名度最高的日本建筑師安藤忠雄為申奧委員會理事，并任命他為體育館的設計師。黑川紀章以此強烈反對東京申辦奧運會的計劃，也對安藤忠雄是否能獨自展開奧運會設計方案的個人能力產(chǎn)生強烈質(zhì)疑。

上圖：中日青年交流中心，黑川紀章，李宗澤；下圖：2016年東京奧運會場館方案，安藤忠雄

然而在與好友石原慎太郎數(shù)次商討無果的情況下，黑川紀章抱著對依附政治人物的強烈不安感，終于意識到自我掌握政治權(quán)力的重要性，決定要親身參與選舉，在媒體前列數(shù)好友石原慎太郎的三條罪狀“無視議會，任人唯親，魯莽申奧”，宣告與其私交終結(jié)。

隨后毅然決然成立新黨派“共生新黨”，參加2007年東京都知事競選，然而政治操作的復雜程度以及分寸把握遠非建筑可比，最終黑川以票選的第三的成績惜敗，不甘如此的黑川稍作調(diào)整便再次出擊，同年參加競爭更為激烈的參議院議員競選，也幾乎是意料之中，再次落敗。黑川想要東山再起，但命運這次不再眷顧，2個月之后黑川紀章便因病發(fā)去世，令人唏噓。

直至死后，他的妻子若尾文子才公開黑川紀章其實于2年前早已身患胰腺癌。中銀膠囊大樓拆解前最后一次黑川紀章這個名字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是因為他去世之后，事務所于2016年因資金鏈斷裂宣布破產(chǎn)。這樣一位一生傳奇的建筑師的故事也就在此告一段落。

黑川紀章的葬禮上，磯崎新致悼詞

上圖：黑川紀章在東京都廳下的競選演說中；下圖：競選時的膠囊艙體式的游街車。

建筑是建筑師永駐的靈魂，逝去的黑川紀章至少有佇立在世的建筑作品替他表達曾有的意志，然而如今中銀膠囊大樓面臨的命運，也標志著一個終將逝去的時代，在這泡沫經(jīng)濟破碎疲軟的三十年中，已難見上個昭和時代曾有的奮起與意氣風發(fā)。回溯過往，中銀膠囊大樓曾頻繁出現(xiàn)在好萊塢影視劇、國際時尚雜志、電視廣告、MTV等媒體中，已然成為在國際上具有日本識別度的象征物。新陳代謝派中也只有黑川紀章，可以將國際影響力延續(xù)至今。

日本普通民眾、東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日本建筑學會、日本建筑師聯(lián)合會、日本建筑家協(xié)會、甚至日本通信公司巨頭Docomo都曾奮力挽留這座建筑，為挽留逝去的時代，挽留消散的精神。對于中銀膠囊大樓的哀悼不僅僅是為保存建筑這么簡單，但其命運似乎就是黑川紀章人生的寫照，在出發(fā)時讓他們躊躇滿志、生生不息的因素，也導致了最終如此令人惋惜不已的，幾乎已成的定局。

中銀膠囊大樓艙體外觀；下圖：(Project Japan， pg. 406) Nagakin Capsule Tower (1972)， Tokyo

本文參考文獻：

1，レム コールハース，「プロジェクト?ジャパン メタボリズムは語る」， 平凡社， 2012  

2，?束はじめ，「メタボリズム?ネクサス」， オーム社， 

2011 3，?束はじめ， 吉松秀樹「メタボリズム―1960年代 日本の建築アヴァンギャルド」， INAX， 1997  

4，黒川紀章，「メタボリズムの発想」， ??出版， 1972 

5，黒川紀章，「ホモ?モーベンス―都市と人間の未來」， 中央公論社， 1969  

6，「メタボリズムの未來都市展──戦後日本?今甦る復興の夢とビジョン」， 新建築社， 2011

7，Koolhaas， Rem， Hans Ulrich. Obrist， Kayoko Ota， and James Westcott. Project Japan: Metabolism Talks. K?ln: Taschen， GmbH， 2011. Print.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卷宗Wallpaper（ID：wallpaper_china），作者：何競飛，編輯：翁家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