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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文化部召開全國戲曲工作者會議。開會期間，舉辦過戲曲史料展覽，另外，按照清代宮中演戲時的情況，布置了故宮暢音閣戲臺原狀。當(dāng)時，除根據(jù)檔案記載以外，還訪問了曾在宮中被賞聽?wèi)虻妮d濤先生、曾在宮中當(dāng)差演戲的王瑤卿先生和清代末年在寧壽宮當(dāng)差的太監(jiān)耿進(jìn)喜，分別作了談話記錄。這里發(fā)表的是耿進(jìn)喜談話記錄。文中“問”為作者，“答”為耿進(jìn)喜。
——作者
一、暢音閣演戲
問：你是什么時候交進(jìn)的？
答：我是光緒二十年交進(jìn)的。我們那一撥總共留下四個小孩在太后宮當(dāng)散差。我們管那叫“在事兒上的”。我?guī)煾感绽?，是首領(lǐng)太監(jiān)。我跟他學(xué)規(guī)矩那年，才15歲，正在那時，成立普天同慶科班，太后派我跟楊隆壽學(xué)武戲，跟王桂官學(xué)小生，每年正月先在寧壽宮唱。過后在中南海唱，在萬壽山唱的時候頂多。
問：在寧壽宮暢音閣唱戲的時候，場面擺在什么地方？
答：場面在上場門東邊欄桿里頭，臺板外磚地上。臺衣沒掛過幾回，我就沒見掛過。這三間仙樓露出一間，那兩間門簾掛在前面，因為演《羅漢渡海》這類大切末戲，還得把那兩間仙樓卸下來，才能出切末呢。
問：暢音閣臺底下的井，演什么戲需要往上汲水?
答：就是南府的《羅漢渡海》用水。
問：怎么汲法?
答：用轆轤汲上來。場上吹著牌子，鰲魚推到臺口，人在魚肚子底下拿唧筒把水從魚嘴打出去。
問：水澆到哪里去?
答：都澆到院子里啦。好在院子里也沒人，潑點(diǎn)水也不礙事。冬令天不唱這戲。還有《地涌金蓮》，是從臺底下慢慢鉆出四朵大蓮花來，一朵蓮花坐著一尊菩薩，場上打著小鑼。這兩出戲就是這個臺跟萬壽山德和園和圓明園的同樂園能唱，別的臺都唱不了。
問：大點(diǎn)的戲臺底下都有井，全是為汲水嗎?
答：不一定汲水，也是為聚音。臺蓋上有天井，臺底下有水井，格外顯著音兒好聽。
問：掛牛角燈不掛?
答：萬壽月過年什么都掛，平常不掛。二十六年以后，就安電燈了，機(jī)器在北池子電燈局。
問：聽?wèi)虻臅r候是不是坐在閱是樓西間炕上?
答：對啦，老太后坐在炕上時候多，也有坐在凳兒上、椅子上的時候，也有遛遛達(dá)達(dá)站一會兒或是打后門出去遛個彎，或是睡會兒覺的時候，可是臺上老是照常唱，打早上唱到晚。晚上也有時候不唱戲。
問：皇后妃嬪們在什么地方聽?
答：皇后跟各宮主位們還有四格格、元大奶奶、各府里福晉們都在東邊拐角屋里，也有跟太后這兒站著的時候，也有隨便找地方坐會兒，只要太后瞧不見的地方哪兒都能坐著。夏天也有在廊檐下站著的時候。要是好戲一上來，那廊檐底下擠一大堆，媽媽女子的都在那兒聽。
問：皇上跟皇太后一塊兒來聽?wèi)騿?
答：打我當(dāng)差，就沒瞧見過皇上跟太后一塊聽?wèi)?，頂多來請個安，照個面就走。
問：光緒能唱不能? 聽說他會打鼓。
答：光緒爺不能唱，可是會場面，愛打《金山寺》，有時在中南海打著玩，可是不敢當(dāng)著太后。那當(dāng)兒同治爺敢跟太后上臉。我這是聽師父說的，那當(dāng)兒還沒我哪，說是同治爺能唱武生，可是沒嗓子，唱過《白水灘》，趕著沒外人的時候哄太后一樂。有一回在寧壽宮唱《黃鶴樓》，同治爺唱趙云，太監(jiān)高四唱劉備，趙云打躬參見主公，那個高四趕緊站起來打橫說“奴才不敢”。同治爺說：你這是唱什么戲呢，不許這樣，重新來!逗得太后直樂。
問：太后會唱嗎?
答：唱，老太后可甚么都懂，甚么都會，昆腔、二黃全成。我剛學(xué)戲沒多少日子，有一回老太后問學(xué)會甚么戲了，我趕緊跪下回話：學(xué)了一段昆腔《占花魁》。老太后說：“唱給我聽聽?！蔽艺酒饋沓?，心里一陣亂，也忘了規(guī)矩，就站起了，聽見旁邊的太監(jiān)說：“謝恩?！蔽也畔肫饋?，磕過頭后站起來唱了一段。老太后還撥正了幾句。還有亂彈的《闡道除邪》里剝皮鬼唱的反調(diào)，就是老太后編的詞，足唱二刻多。有一個太監(jiān)嗓子好，能頂?shù)米 Ｍ鈱W(xué)就是陳德霖行。
二、樂壽堂傳膳
問：太后住樂壽堂的時候，早上起來都有什么事?
答：早上起來，茶房預(yù)備奶子，用過奶子就上乾清宮，也許是去養(yǎng)心殿見大人，回來就沒甚么事了，跟四格格說說話，有時在院子里遛達(dá)遛達(dá)，也有在養(yǎng)性殿門外頭遛遛的時候。
問：吃飯的時候甚么情形?
答：在樂壽堂住的時候，就在樂壽堂傳膳。堂屋中間現(xiàn)擺兩張圓桌，吃完就撤了。南北向擺，桌上再擺一張宴桌。擺膳的太監(jiān)打膳房捧著盒子來，盒子里盛著家伙，盒子外頭包著被窩。
問：什么樣被窩?
答：就是黃云緞的棉袱子，我們都管它叫被窩。
問：是把菜都擺齊了再吃，還是吃完一樣再上一樣?
答：都擺齊了，回太后說：“膳齊。”太后就入座了。
問：吃飯的時候，除了擺膳的太監(jiān)、聽差的太監(jiān)之外，還有別人沒有?
答：擺膳的太監(jiān)站在兩邊，還有殿上該班的四個太監(jiān)。有時候皇后主位們、四格格什么的趕上在這的時候，老太后要是說：“你們也在這兒吃得啦?！敝魑粋兙挖s緊磕頭謝恩，站在桌子旁邊吃。要是沒說，就退出去回東院（慶壽堂一帶座落）吃去。太后宮里也有他們的分例。
問：皇后住鐘粹宮的時候，也在東院吃飯嗎?
答：皇后跟別的主位們都在本宮吃飯。趕上老太后叫，或是這邊有事，就在這東院吃。四格格、元大奶奶她們就住慶壽堂后頭，吃飯也老在那兒。
問：太后入座之后怎么吃法呢?
答：老太后一入座，擺膳的太監(jiān)把一品一品的菜碗菜盤的銀蓋滿打開，看太后拿眼瞧哪品菜，就趕緊往跟前挪。
問：皇后在東院吃分例飯，也跟這擺膳的情形差不多嗎?
答：那就差多啦。皇后在老太后那兒，一來就不回宮了，就有太監(jiān)在東院給預(yù)備。
問：也叫傳膳嗎?
答：不叫傳膳擺膳，是太監(jiān)到膳房去說：“皇后用飯。”在東院頂前頭屋里炕桌上或是八仙桌一個人吃，有太監(jiān)伺候著。
問：寧壽宮的膳房在哪一所?
答：寧壽門東邊路南路東的群房，就是壽膳房。門堂東邊是餑餑局、烙燒餅、炸油炸鬼甚么，都在那兒。西邊是司房、藥房。
問：阿哥所外面的西大房名稱是御茶膳房，是不是御茶膳？
答：御膳房在養(yǎng)心殿南邊，皇上到哪兒，御膳房廚役跟到哪兒。壽膳房也是一樣。太后在中南海，壽膳房一窩人連我們也全跟著，就?？醇业?。老太后上頤和園，全跟著上園子。這阿哥所外頭的西大房是御茶膳房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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