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從軍》（1）

      “我跟楊老板前后合作過兩次；這次在桐馨社，我們倆都是搭班性質(zhì)。我搭的時間很短，除了我在那里排過兩出新戲——《木蘭從軍》和《春秋配》——之外，別的事情也想不出有什么可說的。我先來說排演《木蘭從軍》的經(jīng)過吧：

      “（一）排演的動機(jī)；我演《木蘭從軍》的動機(jī)有兩點（1）在這以前，我已經(jīng)陸續(xù)演出了好些新戲，前面也曾分別介紹過了。我總覺得這些戲的情節(jié)，雖說多少含有一點醒世的意義，但是在大體上講，套來套去，總離不了家庭瑣碎、男女私情，這一套老的故事。木蘭是一位古代傳說中的女英雄，我想如果把她那種尚武的精神和用行動來表現(xiàn)的愛國思想在臺上活生生地搬演出來，這對當(dāng)時的社會，不敢說一定能起多大的作用，總該是有益無損的。（2）那時我正跟朱四爺（素云）學(xué)了一出《轅門射戟》，常常在家里連唱帶做的練著玩，興趣十分濃厚。木蘭不是要改扮男裝的嗎？我就利用這一點，可以拿小生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觀眾的眼前。這又是我在臺上的一種新的嘗試了。正巧教育研究會編訂了一個《花木蘭》的劇本，我們把它重新加以整理，在適合舞臺上種種技巧的原則之下，加強(qiáng)了不少抵抗侵略的氣氛。同時也把戲名改為《木蘭從軍》。王大爺（瑤卿）也曾演過頭、二本《花木蘭》，分兩天演完。我只看過他的頭本，這里面的臺詞、場子和各種穿插，跟我改編的本子是不一樣的。

      “（二）故事的根據(jù)：這樁英雄故事，早就很普遍的傳播在民間了。你要查它的出處，古樂府有一首《木蘭辭》，就是它惟一的根據(jù)。這首詞里描寫那些有關(guān)人物，真稱得起是'情文并茂，聲容宛在’?？上ё髡邲]有把他的名姓留下來，我們至今還只能說它是無名氏的佳作。

      “（三）故事的考證：木蘭辭里描寫的人物，并不算少，卻只留下了一個主角——木蘭——的名字。至于她的姓氏、籍貫和故事發(fā)生的時代，都沒有交代清楚。經(jīng)過好些人考證的結(jié)果，又弄得各執(zhí)一詞，無所適從。姓氏方面，就有姓朱、姓魏、姓花三種不同的說法。籍貫方面更是傳說紛紜，有七種不同的考證：（1）湖北的黃州黃岡，（2）河南的光州光山，（3）直隸的保定，（4）安徽的亳州，（5）河南的歸德商丘，（6）甘肅的涼州武威，（7）陜西的延安。時代方面也有梁、北魏、隋三種不同的推測。以上這些說法，其實都不足為憑的。根本木蘭的名字，別的書上，全不提起，是很難考證的。我在改編劇本的時候，對于以上三個問題，是這樣解決的：（1）民間的習(xí)慣上大家叫她花木蘭，我們?nèi)耘f采用'花’姓。（2）地理上陜西位于西北，距離胡人較近，我們就采用延安府。（3）時代是用的北魏。因為何承天做的《姓苑》里面，已經(jīng)提到木蘭。何承天是隋唐以前人，所以無論如何木蘭總不會是隋時人了。還有《木蘭辭》的詩句里用了兩個'可汗’，有些人，就說木蘭是個蒙古人，這種推測之辭，是不足為據(jù)的。原辭里還連用了兩個'天子’，蒙古人難道有這種稱呼的嗎？我不是因為這段故事轟轟烈烈的有面子，硬要把她拉到漢人的身上來。根據(jù)前人的考證和民間的流傳，一千多年來，早就認(rèn)為她是中國古代女英雄了。所以我們編劇的時候，盡可以把'可汗’一層不提，決不能標(biāo)新立異地改為蒙古人的故事。

      “（四）劇情的提要：突厥作亂，入寇中原。魏主派賀廷玉為帥，四路征兵，準(zhǔn)備抵抗。陜西延安府的尚義村，有位老者名叫花弧，幼年也是行伍出身，后來解甲歸田，務(wù)農(nóng)為生。娶妻安氏，生下一男二女。第二個女兒名喚木蘭，嫻熟武藝，勤于紡織。有一天花弧大病初愈，正與家人閑話，忽然奉到征兵的命令。這位老者愛國心切，即刻就要登程，木蘭想到父親的病剛好，恐怕受不了這場辛苦。就向花弧表示，愿意替父從軍。當(dāng)時就遭遇到她的母親和姊姊的阻止，說她是個女子，哪能上陣打仗。她就舉出幾位古代女子帶兵殺敵的故事，說服了大家，立刻置辦鞍馬，穿了花弧當(dāng)年的舊軍裝，扮成一個軍人的模樣。花弧還教了她許多軍營中的規(guī)矩，就此辭別爹娘姊弟，連夜登程。一路之上，風(fēng)餐露宿，戴月披星，離了黃河，直奔賀廷玉的大營而來。中途碰見幾位也是去投軍的同鄉(xiāng)們，她又用正義來鼓勵他們。說話之間，忽聽金鼓齊鳴，情知前方正與敵人交戰(zhàn)，大家就此催馬加鞭迎上前去。突厥王的大兵越過邊界，攻打頭關(guān)來了。賀廷玉先到關(guān)上，察看敵情以后，就派張、李二將前去迎敵，敗陣而歸。賀元帥親自上陣，也被番將戰(zhàn)敗，跌下馬來。正在危急之際，木蘭一馬趕到，奮勇打退番兵，救回了賀元帥。

      “兩軍相持了十二年，突厥王因為勞師在外，久而無功，意欲退回他的本土，再圖后舉。有一個部將獻(xiàn)策，何不乘敵不備，前去偷營劫寨。大家同意了就照計而行。此時木蘭已授職將軍，奉命巡營了哨。忽見飛鳥自北而來，她預(yù)料番兵必有夜襲的陰謀，即刻回營報告賀元帥。元帥聽得這個情報，急忙調(diào)集眾將，就在營外四面埋伏。等那突厥王領(lǐng)兵夜襲，撲了一座空營。伏兵四起，殺得他們大敗而歸，從此不敢再來侵犯中國的邊界了。

       “賀元帥班師還朝，帶了木蘭面奏魏主，少不得要有一番封賞的。木蘭堅辭不受尚書郎，一定要回家侍奉雙親。她說：'我的從軍，原為保衛(wèi)國家，絕不是為了貪功受賞而來的?！褐骺此o意堅決，只得依她?！盎ɑ÷犝f番兵敗退，大軍奏凱還朝，計算他的女兒也快回來了。他把這消息告訴家里的人，讓他們快快打掃木蘭住的屋子。自己走到大路邊上等候。木蘭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位老者，坐在道旁，好像是她的父親。下馬認(rèn)明白了，父女重逢，悲喜交集?；丶乙娺^母親和姊姊、弟弟，大家都不相認(rèn)了。 

      “賀廷玉奉命押解金銀彩緞來到尚義村，慰勞花將軍?；ɑ≈坏脝境瞿咎m。此時這位平亂有功的花將軍，已經(jīng)脫去戰(zhàn)時袍，穿上舊時裝。賀廷玉看見是個女子，大吃一驚。后經(jīng)木蘭說明原委，才揭穿這十二年的改裝秘密。用喜劇的形式，結(jié)束全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