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看到落淚，因為我想到父親，最后一次：為了有座兒，妹夫送我到10里外的車站去坐車，車開回來路過村口，我猜想父親一定等在那里。果然，一個瘦削的耄耋老人，巴巴地站在村口的草叢中，望著我的車呼嘯著從他眼前馳過——那是父親最后一次目送我。

目  送

所謂父母子女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她）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zhuǎn)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訴：不必追。

有一種思念，痛到不敢觸碰；有一種訣別，轉(zhuǎn)身即是永遠。溫暖的陪伴，遠勝萬語千言，目送你遠去，且將背影深藏。

讀書的時候，每年過年過節(jié)都會去姥姥家看望她，走的時候，姥姥和大姨總會到門口目送我們離開。工作之后，姥姥已經(jīng)是古稀老人，回家看望她時，我們走的時候，姥姥總是抹眼淚目送我們離開，由于年輕，不懂得什么是生死離別。1998年的春節(jié)，姥姥最后一次拄著拐棍目送我們離開，之后不久，疼我愛我的姥姥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我們再也見不到那個和藹可親操著一口河南話的山東老人——我的姥姥。

20多年后，父母親年邁，每次回家父母都會在家門口目送我們，直到我們的身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范圍之內(nèi)。父親目送我的最后一次，是在2011年的9月份。他老人家得肺氣腫和哮喘十多年，那一天我記得很清楚，父親把我們送到大門口，他說：“想坐我們的車到村口?！蔽覀冎溃赣H一是想坐一坐我們新買的車，二是想多看一看我們的背影。他坐車到村口，在一個石頭上坐下，目送我們遠行，直到我們的車影消失在他的視線范圍以外。從此以后，父親再也沒能走到大門口目送我們遠行。2012年的正月初二，父親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母親最后目送我們遠行，是在2018年的6月份的一天。因為兒子結(jié)婚的日子快要到了，我買了件新衣服回家給媽媽，想讓她老人家穿得漂漂亮亮的，參加她最最疼愛的也是唯一的外孫子的婚禮。清晰地記得，媽媽拄著拐棍，站在我家（我出生和長大的地方永遠都是我的家）大門口，母親就像一座明燈照亮我一路前行。

我以為這樣的目送場景還會持續(xù)許多年，沒曾想，就在我兒子結(jié)婚9天后，我最最親愛的母親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此時的我，叫天天不應，哭地地不靈。

母親離開我們已經(jīng)兩年多了，每逢清明節(jié)、七月十五、十月初一我給父母掃墓時，離開墓地的那一刻，依稀感覺父母在看著我們遠行。

再后來和以后，身后再也沒有目送我的眼睛。倒是我自己，轉(zhuǎn)換了角色，變成當年的父母，一遍遍目送我的孩子遠行到離開我的視線。

寫于2020年12月17日。

作者：芳芳

◆芳芳：織補毛衣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