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吸復(fù)吸吸，

煙霾蓋瘴氣。

有苦乃自釀，

害人尤害己。

潔齒成黑牙，

身如吸塵器。

自當(dāng)斷舍離，

愛惜千金體。

????開頭這首被自己私自拔高為“藏頭詩”的順口溜，我想已十分鮮明地表明了拙文的寫作動機(jī)了：即乃欲以一已之遭遇現(xiàn)身說法，告誡那些已在河邊徘徊但尚未濕腳的煙民和準(zhǔn)煙民們——“吸煙有害，潔身自愛”，從拒抽第一支做起，遠(yuǎn)離煙害。千萬不要貿(mào)然開戒，惹火燒身，糊里糊涂趟了渾水、上了賊船。因為上船容易下船難。一朝上癮，一生夢魘！——題記

?? ?? 我是在二十來歲時開始上的賊船。因未來岳父是老煙槍。為投其所好、討其歡心，我每次去未婚妻家，別的禮數(shù)可以“弱智”、可以“健忘”，唯有煙火不能裝孬，不可摳門。否則，拿什么奉獻(xiàn)給他——我的“丈人”？不過，開始的時候，我只是不失時機(jī)地偶爾向岳父大人獻(xiàn)獻(xiàn)小殷勤，從沒想過自己也會去染指。但不料岳父乃慷慨豪爽之人，又忒注重禮尚往來、投桃報李，亦或許“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有心要栽培我吧！我每每“進(jìn)貢”他的時候，若只作壁上觀，他則必會從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支來回饋我。而且還一而再、再而三，熱情洋溢地極力勸導(dǎo)我：十個男人九個抽。小來來，沒關(guān)系的。人常說盛情難卻，何況丈人大人如此抬愛，我也就半推半就地笑納了。同時，我們那個年代，求人辦事，同人交往，小白棍就是名片夾、介紹信、見面禮、通行證、潤滑劑、萬金油。神通廣大、暢通無阻。這就好比行走江湖的第三條腿，不管你是不是“癮君”，不管要辦大事小事，都必須用它鳴鑼開道。否則，口說無“憑”，寸步難行。就算暫時無求于人或啥事沒有，亦當(dāng)放長線，釣大魚，居安思危、有備無患。而一味奉獻(xiàn)，既有師出無名的生硬之感，又難免有“己所不欲反施于人”之嫌，不大好交待。就這樣，常在河邊走，不知不覺就下水了。而且，一抽就是幾十年。

?? ?? 哦，對了！忘了告訴大家，我父親也是一名資深級煙民。且長期保持“飯后一支、睡前一支、半夜一支，起床前一支”的戰(zhàn)斗傳統(tǒng)，數(shù)十年如一日，初心不改。哪怕支氣管、哮喘病一起來襲，咳嗽得再厲害，亦一樣能夠堅守陣地，“輕傷”不下火線。不過，讓人奇怪的是，雖然臥室里經(jīng)常是“烽”煙四起，“嗆”聲大作，但父母之間始終卻相安無事，起碼母親從未公開進(jìn)行過干預(yù)。或許是說了無用、不如不說，亦或是早已麻木、習(xí)以為常了吧。只是在實在忍無可忍的時候，才會以一種幽默的方式調(diào)侃一下：“喝了一生酒，丟了一生丑；抽了一生煙，燒了一生手；討了一生飯，打了一生狗！”母親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掛著笑，口氣顯得異常的淡定！

?? ??對于母親的這段脫口秀——類似俏皮話的一番“感言”，我以為恰好反映了她對父親抽煙，一直持的是反對的態(tài)度。雖然母親說話時完全用的是戲謔的口吻，但給人感覺卻真的好比“笑里”藏了一把刀、頗具殺傷力。不說它本身的意思有多尖刻，只從它把貪杯、嗜抽者與討飯的等量齊觀、一塊排隊，就足令癮君子們丟份與難堪了。而且，隨著煙齡和煙癮的增加，我對“吃了一生煙，燒了一生手”有了更為深切的體驗和認(rèn)知。一個“抽”字豈止一個“燒手”了得，簡直就是大把燒錢乃至惹火燒身啊。就說燒錢吧，盡管自己平日抽的都是比較廉價的平民牌，但經(jīng)年累計起來，不說是燒掉了一幢別墅，大概也抵得上半邊小洋樓了。這且不說，對身體健康造成的影響更是有著一言難盡的切膚之痛。

?? ?? 比如，干嘔哮喘、指黑牙黃、胸口憋悶、嗓子疼癢，整日里制造噪音等。記得有段時間，晚上經(jīng)常做同一個夢。夢見自己喉嚨里長出了許多觸須，就像牛筋似的剪不斷、理還亂，扯不清，讓人既狼狽又難受，情形十分可怖。雖說醒來知是虛驚一場，但明顯是身體發(fā)出了警報，不得不因此而有所收斂。不僅如此，狀態(tài)嚴(yán)峻時，則更是“咳”不容緩、苦不堪“煙”了。無奈，只能惶惶如病毒攜帶者，躲進(jìn)小樓成一統(tǒng)，遠(yuǎn)離故人與社交。不敢參加聚會，不敢與人交談，不敢與人近距離接觸。加之渾身煙草味，一嘴尼古丁。雖不至于像老伴抨擊的那樣——“一堆臭狗屎，到哪都熏人”。但總感覺自己到哪都不會受人待見。這種心理，或許正如母親所說的那樣：“燒三個香，放九個屁，人家不說自己也不過意”吧！

?? ?? 同時，因抽煙而捅婁子、出洋相亦是層見疊出、囧事不斷。不是今天把垃圾桶報廢了，就是明天讓新衣服掛彩了，不然就是將沙發(fā)、紗窗、馬桶毀容了。故而經(jīng)常被家人的口誅“鼻發(fā)”（注：鼻發(fā)，指聞到焦糊味）。而更讓人無語的是，為了不多的社交和不大的面子，而又不至于“老鼠吃大麥——糟蹋糧食”，我還不得不一顆紅心、兩手準(zhǔn)備，拉大旗作虎皮，打腫臉充胖子。因為現(xiàn)在的煙民大多口味升級，而自己平常抽的，檔次卻比較低，根本拿不出手。因此，一般外出時，我都不忘在口袋里揣上兩種牌子的煙。一為“我”字牌，一為“他”字牌。只是兩種煙揣身上，一不留神，難免穿幫露餡。讓自己尷尬不說，還有可能被人誤會，以為我是那種看碟下菜，兩眼看人的人，從而質(zhì)疑我的人品。你說冤不冤！

?? ?? 因深受其害，不止一次動過戒煙的念頭。但晚上剛下了決心，早上就忍不住了。上周才信誓旦旦表了態(tài)，甚至還鄭重其事主動要求家人和朋友進(jìn)行監(jiān)督，然而堅持不到三天，便開始后悔了。只有一次，大約將近有兩個月時間，沒有抽過一根。但那是發(fā)生在健康狀況已經(jīng)降到冰點的時候。以后身體稍微好點，又死灰復(fù)燃了。無奈，只好把戒煙的宏愿降格為控?zé)熁颉盁o痛戒煙”。諸如，只抽高檔煙，以抽到自己心疼手抖腿抽筋為止。一支煙分兩次抽，以減少用量。拿零食作替代品，以轉(zhuǎn)移興趣等。但正如老伴揶揄的那樣：“這些都是假藥?。]把你醫(yī)消，反把你醫(yī)腫了。你看這些日子里，你貢獻(xiàn)的大煙盒、花生殼、瓜子皮，恐怕都能裝好幾桶（即垃圾桶）了。結(jié)果，煙八袋成了煙八戒，磨牙棒（即香煙）沒扔掉，口味倒更高了，還多了個吃零食的本事?！?/p>

?? ?? 不過，我私下認(rèn)為老伴的說法有些危言聳聽，或者說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有水分，起碼后面多記了個零。因為，上述這些辦法，雖然不能斬草除根、永絕后患。但平心而論，也不是一點效果都沒有。起碼讓我的煙癮得到了控制。而且，自打?qū)O子出生以后，我更是創(chuàng)下了歷史新低。兩三天一包，消量與需求均大大縮水。因而中毒不算很深。當(dāng)然，因為長期與之親密接觸，既在生理上也在感情上產(chǎn)生了某種依戀。就像相處多年的老友，雖然發(fā)現(xiàn)他有種種的不是，但要想一下子把他拉黑或與之?dāng)嘟?，不僅有可能會引起一系列不良反應(yīng)，更會有一種茫然若失之感，況且這么多年過去了，眼看已過了花甲之年，因而也就想順其自然，不再刻意為難自己了。只是，最后我還要鄭重聲明一下：盡管感情上一直難以割舍、恨不得與之廝守終生，但理智上我仍然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與之好解好散、平靜分手。因為這既是對他人好，也是對自己好！就目前來說，我能做到的，只能是不停地給自己上發(fā)條、敲警鐘、守好關(guān)，把好度，在不斷縮減煙量的同時、將煙害降低到最小的程度。以防一不小心突破上限、觸碰底線、撞了暗礁、徹底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