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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最近去了一趟長蟲山,下山時已近黃昏,斜陽的余光捅破云層,殺氣騰騰,藏刀般鋒利。 想起來N年前,一個妙人跟我說,登山如品酒,若非性情中人,不便同行。那時年少,不能深味,只覺得他矯情。 總是這樣。非得趟過一些人間的齷齪與美麗,非得見識一些生命的盛大與無常,才勉強(qiáng)能聞到日常的酒香。 《儒林外史》中,杜慎卿感慨南京石頭城,說“菜傭酒保都有六朝煙水氣”。呵呵,就為這句,敬杜先生一杯。話比酒溫柔。 “長蟲山”?誰起的名?該打屁股。 02 佛學(xué)家對于“實相”的貪婪,螃蟹一樣的蠻橫。實在不如古龍來得讓人稱心如意,陸小鳳,楚留香,三少爺,李尋歡,誰會稀罕“實相”? 想不起來是誰說過:若深情不能對等,愿愛得更多的人是我。不敢深想啊,林間霧濃,別叨擾假裝禪定的白鴿。 03 一不小心就會知道,宇宙并沒有老莊說的那么大。相反,人間世,是人的感知和念想在決定。三歲時稀罕得不得了的那塊餅,跟三十歲時顧盼自雄的那個名,哪個更大? “實相”大約不會像星辰一樣閃爍在夜空,沉潛于心,即見三千大千世界。 慢行在泥濘的山道,很快大汗淋漓,胸囗涌過眾生的問候,諸多深埋的情緒次第盛開水落石出。 好好寫一行字,會不會比周游世界更簡單? 人夢寐以求的,或許正是“夢寐”本身。 04 寫文章,還是得用稿紙。 看多了電腦屏幕,總感覺像個謊言。打出來的字,呆頭呆腦,不見生機(jī),砧板大小的閃亮,常常玷污了來之不易的光明。 05 有一間空房,除陽臺可種花,什么也不需要。一只筆,幾頁稿,隨身走,不占地方。來了朋友,無論男女,席地而坐,暢所欲言。如此活著,甚好。 06 山以為它對人沒有要求,人也會如此待它。 可是人不這么想,人會不依不饒整出很多名堂。 人總是永遠(yuǎn)有退路,厭倦了,轉(zhuǎn)身向別處,像遺棄一個玩偶。 山于是學(xué)會了耐心與包容。深情涼薄,都得面對。 07 風(fēng)是歲月稍縱即逝的暮鼓晨鐘,之所以能夠如此驚心動魄,是因為風(fēng)和流光的神通過于相似,它們長于通輯人,人卻一輩子看不清它們的模樣。 又或許,可怕的不是無形的風(fēng)和流光,可眷念的是有恨有愛的人或塵世。 08 坐在亂石鉆空的山麓,遙想當(dāng)年的巨浪滔天,依稀可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老人一往無前駛向深海的獨(dú)木孤舟。 既然這一生放縱不羈渴望自由,那顆海闊天空的心,怎么改變? 09 一個小孩站在山頂喊,哇,我看見了全世界。那神情,比孔丘豪邁。 或許,人類的童年是白云深處的神仙,山峰的童年是神秘莫測的海洋。 那么,人投死生來去于滄海桑田的大夢之中,有什么高低長短今生來世可資計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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