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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農(nóng)歷二月二十二，五十歲生日，中午酒后，晚上拎壺沖了好幾下）
今天是農(nóng)歷二月二十二，我2021年三個生日中的最后一個生日。似乎在我開始大張旗鼓過生日起，比較少見的農(nóng)歷生日在公歷生日之后的。上大學之前似乎沒有過過什么生日，也許一碗長壽面是有的，但我沒有清晰的記憶了。倒是記得客人來了家里煮碗面點心待客，而我們吃不到的垂涎欲滴。上大學的時候算過過生日，主要是幾個來往較多的中學校友和大學同鄉(xiāng)籍師弟師妹們一起玩，人不算多，也幾乎沒到外面吃飯，無非就是食堂打幾個菜湊在一起。當時我并沒有想到，這種聚會成了我維持了幾十年的最核心酒局的原型和源起，即使后來有師妹們遠走異國他鄉(xiāng)，也有兄弟很少再參加喝酒的情況。工作后，每年的過農(nóng)歷二月二十二，依然是跟從前一起喝酒鬧玩的兄弟妹妹們一聚的借口。不過變成了經(jīng)濟情況相對較好的同學買單，最初主要是打我的高中同學潘建岳的秋風。我后來回憶，我以囂張秋風帝之名聞名江湖同道，應(yīng)該也是源起于打建岳秋風，而這更早源自他還在清華讀書時。每年的農(nóng)歷二月二十二日，我正牌中的正牌生日，我和父母兄弟公認的我的生日。在我學會查詢?nèi)f年歷之前，在我查到我出生那年生日，亦即公歷是4月1日之前，這是我唯一記得的生日，也是我相當長時間唯一過的生日。即使這個生日，我也是很晚才記住，我一直記得的是，我同村赤卵兄弟朱文明生日7天之后，才輪到我的生日，我小時候一直很不服氣他比我高大的多，才差七天，個頭就差那么多。當然他們家條件好，營養(yǎng)好。自從學會了查萬年歷，我知道了我出生那一年的4月1日，跟農(nóng)歷二月二十二是同一天生日，我逐漸開始把4月1日當成自己的正牌生日。即使如此，農(nóng)歷二月二十二日，仍然是我一年中最為重要的生日，沒有之一。內(nèi)心深處，它依然是唯一的。托開放改革的蔭庇（必須強調(diào)這一點，沒有開放，連碗生日面恐也吃不上，更別說隆重過生日了），我后來的生日隆重了起來。所謂隆重，無非就是喝酒熱鬧，甚至后來一年常常過三個生日，身份證生日（身份證上寫的公歷2月22，這是法定生日，也是時代之疏失，我曾以《一個人到底能有幾個生日》為題談過這個話題）、公歷4月1日公歷正牌生日，農(nóng)歷二月二十二正牌生日（這一天對應(yīng)的公歷每年都不同）。每年的三個生日，我通常會分別跟三撥不同的人喝酒。比如身份證生日，過去多為跟舊部同事喝，目的非為生日，只是借生日的名義一聚，隱隱兼有團建之義。后來離開職場，這一天聚會依舊以舊部或舊同事為主。公歷4月1日，正牌生日，主要是跟舊同事或過去職場交往比較密切如今仍然不棄的故友們一聚。最主要的一場，是農(nóng)歷二月二十二，通常是跟我同鄉(xiāng)及前黃中學校友喝酒，那是代表故鄉(xiāng)，代表親情的酒。買單的，通常都是我那些托改革開放福，如今經(jīng)濟上比較寬裕的死黨兄弟，建岳，馬志良，徐衛(wèi)東，盛志峰等，我則復責招呼，這通常屬于一年中我最大的酒局。比如2017年農(nóng)歷二月二十日，本來茅臺邀請我參加他們的活動，但因奇葩理由不得前往，我頗為惱怒，中午清華北大一群后來熟悉喜歡我文字的老兄及故友約著喝了一場酒，我沒敢放開，大概4兩多茅臺加點紅酒，因為晚上才是我真正的主場，中午喝完，步行7公里，直接上了晚上的生日宴，兄弟準備的6瓶習酒外加學兵送我當生日禮物的兩瓶茅臺，全部干掉了，那晚上我狀態(tài)奇佳，酒后還是和兄弟一起坐地鐵回家的。這是壓抑了許久的釋放。作為一個受過現(xiàn)代教育的人，我其實并不在乎生日，更不在乎生日祝福和禮物。而是，遇上生日，則給了繁忙快節(jié)奏的城市生活一個放松的借口，喝酒放松，以歡慶生日的名義。要說吃喝，如今還有啥誰還沒吃喝過啊？關(guān)鍵在于和誰在一起吃喝，還有誰還愿意和你吃喝。比如說2020年前每年的農(nóng)歷生日，都是同鄉(xiāng)同學聚會一敘鄉(xiāng)誼的機會。雖然身在大都市，但心依舊還跳動著舊時代舊式的節(jié)奏，鄉(xiāng)土觀念重。以至于我過去和老鄉(xiāng)同學吃飯，老戴都覺得不可思議：你們總是那幾個“蟊賊”聚一起喝酒，有意思么？朱學東，你進城這么些年，怎么還像個農(nóng)民啊？老戴是漁民家庭出身，漁民只有海是故鄉(xiāng)，不像安土重遷的農(nóng)民，鄉(xiāng)土意識重。柳宗元《聞黃鸝》詩云：“鄉(xiāng)禽何事亦來此，令我生心憶桑梓?！兵B雀尚如此，何況人乎！ 當然，我們無疑將是最后一批如此重視鄉(xiāng)土意識同鄉(xiāng)觀念的人。而聚在一起，誰也不裝，不談生意不談?wù)尾粠蝿?wù)，沒有富貴貧窮之別，沒有階級階層鴻溝，只有同學鄉(xiāng)誼，放松著胡聊海喝，本身就是意義。想想，這樣一個沒有功利心的酒局，其中不乏已經(jīng)富貴或者時間金貴之人，竟能維持幾十年，沒有共同認同的東西，豈能做到！我最好的兄弟，都是我的酒肉朋友（老戴是唯一的例外）。我曾經(jīng)說，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真淡如水了，還有人味么？人味，很大程度上就是煙火味，就是酒肉味。連吃喝都不愿意和你一起的人，除非有另外特別的交流渠道，盡量遠離吧。某種意義上，過去借生日歡聚，可能不自覺也有矜夸的成分。我后來研究鄉(xiāng)村年晝飯，豁然開朗，覺得生日吃喝某種意義上也是農(nóng)耕文明的余緒——在鄉(xiāng)村，逢年過節(jié)請客，不僅為饕餮，更有炫耀，不是炫耀財大氣粗，而是炫耀人丁興旺，家族力大。當然也是一種力量的檢閱，和警告。畢竟，在農(nóng)耕時代，人多就是力量大，這也是舊時家庭，家族、宗族的勢力盤踞一方的隱秘邏輯。當然，我的生日酒局沒有這么復雜，只是大家一起開心而已，只關(guān)乎情義。2019年的農(nóng)歷二月二十二，建岳有商務(wù)應(yīng)酬，提前結(jié)束后帶著一位上市公司的美女過來，美女是人大師妹，過去有過一面之緣，建岳笑著說：學東你可以了，都這樣落魄潦倒了，兄弟們還這么捧你場。某某（師妹）聽說今晚你生日，一定要來。我是無論如何也要盡力趕來的。美女師妹如今是一家著名上市公司董事長。（2020年3月15日，農(nóng)歷二月二十二，在揚中緊挨武進的地方吃河豚，楊葵兄從宜興趕過來的）疫情改變了許多陳例，后疫情時代，生日酒局恐也會有新的改變。2020年我農(nóng)歷生日，因疫困守故鄉(xiāng)，回不得北京，死黨兄弟們?nèi)缋像R困在美國，學兵困在香港，北京的例行酒局終于散了。好在故鄉(xiāng)正是油菜花開時，故鄉(xiāng)的友人不喝酒的張駿兄，在我生日那天，邀請了故鄉(xiāng)的一些好友，加上困在宜興的楊葵，一起到揚中西來鎮(zhèn)吃了河豚，那一天是公歷3月15日。而晚上，恰建岳返常，他又拉我一起喝酒，只能說是巧合。那一天，我還為自己準備了一篇生日自壽文，《“我把偶然的命運視作常規(guī)……”》。今年的三個生日，我都沒準備搞酒，不過，法定生日2月22日，恰好成都友人來，建光組局，我打了秋風；4月1日正牌公歷生日，我本想休整，恰老兄弟進京，他夫人也是當日生日，原本準備兩人小酌的，被他的朋友拉去打了秋風，都跟往常不同。而今年的農(nóng)歷二月二十二，我實在是覺得搞不動了，畢竟連續(xù)不斷地酒局征戰(zhàn)，此后馬上又是連續(xù)酒戰(zhàn)，公歷農(nóng)歷又挨得如此近，鐵人也疲憊了，連通常充滿豪情的第三篇自壽文都實在寫不動了，只能寫篇這樣口水，聊作紀念。臨近清明，又各不方便。故舊們，建岳應(yīng)該回常州，懷福老馬志峰本來就在常州，老徐在安徽，而學兵還困守在港。所以，偃旗息鼓，一碗面條，休養(yǎng)生息，將是給自己最好的生日禮物。我知道，今天，農(nóng)歷二月二十二，在故鄉(xiāng)，母親也會組織故鄉(xiāng)的親人吃面條的。這是母親當家后一直堅持的做法，哪怕如今不當家了。感謝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時代，我不僅能吃上長壽的面條，還能放肆饕餮，只要自己愿意。更有這么多不離不棄的酒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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