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一首詩、一種觀點

都是出自靈魂、來源于生活的一種聲音

詩之勤正是有這種聲音的地方

雙搶，是90后的孩子無法想象的崢嶸歲月

文‖祝欣詩勤

雙搶，對于我們60后、70后這個年齡的人來說，倍感親切，那是起早摸黑、緊張、高強度、透支體力的一種體力勞動！

在改革開放之初，農(nóng)村呈現(xiàn)一種欣欣向榮的景象，全家大小齊上陣！讓人心悸、讓人難忘、讓人敬畏，它的艱辛、它的苦澀，讓我們在以后的成長路上懂得隱忍、無畏與堅強！是現(xiàn)在90以后幸福的孩子無法想象和理解的崢嶸歲月。

雙搶，是南方農(nóng)村特有的現(xiàn)象，水稻早晚兩季，陽歷七月早稻收，隨即插上晚稻，要搶在立秋前將晚稻秧苗插下去，晚了，收成將減少，這時間要控制在二十天左右，搶收搶種，就叫雙搶！

那是在天還朦朦亮，在爸媽的呼喚聲中醒來，經(jīng)常是揉著睡意的眼睛，不情愿的從蚊帳中起來，快速到土茅房方便完，就洗臉，喝粥，聽著的安排，打著赤腳就走向了水田中！

早上清涼，是拔秧的好時機，空氣清新，田埂上小草上的露珠也在微笑著，晶瑩剔透，滴落在行走于田埂上人們的腳背上，透著一股沁心的涼意。

唉，早上真好，真是種享受，該拔秧了，我彎下腰把秧苗小把小把的從秧田里拔出來，湊成一束，“哐當(dāng)哐當(dāng)”洗去根部的泥，抽出幾根扎秧草，打個活結(jié)，就隨手就丟在身后。

拔了不一會兒，秧把越來越多，象一個個士兵，整齊地站著，這時可有討厭的爬蟲來了，叮上了小腿，吸著血，聽到一個女生大叫，一臉驚悚，螞蟥??！螞蟥啊！

到了日上三竿，我們肚子開始叫了，也腰酸背疼，哦！該回家吃早飯了，上了岸，看到吸附在小腿肚的螞蟥，滾圓滾圓，一頭粘連在腿肉里，還在使勁地吸，多么可惡的形象，就拽了下來。

我們的家鄉(xiāng)是屬丘陵地帶，螞蟥就喜歡這樣的環(huán)境，靠山有陰，在陰涼的水中，多以血為生，在這個好的時候有那么多且好血液，當(dāng)然不能錯過。

有的人讓它咬了，會發(fā)炎，有疤痕，難受死了，而且螞蟥的生命力特別強，是很難死亡，我找了一根細(xì)枝，插進螞蟥體內(nèi)，隨著滴落的鮮血，螞蟥皮被整個翻轉(zhuǎn)了，丟在石頭上，讓火辣的太陽爆曬、爆曬，曬死它！

我家五口人，四畝多地，共七塊田，今天該收稻子了，根據(jù)稻子的成熟度，爸爸安排了這坵田早熟早割，爭取收到最高產(chǎn)量。

割稻，要有力氣，手要快，就是割稻的好手，也要講究方法，拿一把錚亮的鐮刀順著水稻倒伏的方向?qū)⑵涓顢?，然后堆成兩把一堆，方便到時脫粒，有時，一不小心就受了傷，那在田野里捂著手的小伙伴們，急急匆匆、滿臉痛苦的樣子，鐮刀割了！

打稻機，從腳踩機、柴油機、電動機的更新?lián)Q代，經(jīng)歷了好長時間，不過我們孩子們的工作沒變，抱稻鋪，對，抱稻鋪，裸著上身，穿個褲衩，把一把把稻谷從泥田里抱起來，深一腳淺一腳來來回回，遞給大人。

臨近中午時，驕陽噴火，打稻機發(fā)出嗡嗡嗡嗡的聲音，知了也在盡情嘶鳴，傾訴著夏日的炎熱，兩種聲音在原野上空自由交織，鼓舞著農(nóng)民，堅持一會，堅持一會，再堅持一會！

已經(jīng)干了兩、三個多小時，天氣太熱了，我們歇一下，喝點茶水、或稀飯、或西瓜、或香瓜，打打牙尖，滿身泥巴猶如泥猴，顧不上喝水，噗通一下就跳進池塘，??！多么幸福的事！

塘里的水表層是熱的，潛到水底，才會感受到絲絲清涼，那是一種沁心涼爽，久潛一下，就久潛一下，卻要上來換氣，絲絲清涼，再喝上這清涼的茶水，于我們說真是太愜意了。

繼而發(fā)現(xiàn)胳膊上、胸脯上發(fā)現(xiàn)一條條被稻草劃掃的紅痕，汗水流過，一陣一陣刺啦啦的疼，這時爸爸又喊道: 下田啦，下田，加把勁，打完這塊田，就回家吃午飯，唉，繼續(xù)收割稻子吧！

轟隆隆的齒輪聲，嘩啦啦的脫谷聲，大收割場面，大人們一只腳用力支撐著軀體，一只腳用力踩著打稻機腳踏板，雙手緊緊握住稻把，摁在滾輪上用力地轉(zhuǎn)動著。

打稻機打完周邊的稻把，我們就要在泥巴田里疾馳從越來越遠(yuǎn)的地方將稻把抱回來，實在遠(yuǎn)了，就拉動打稻機再開始，稻把在大人們手的晃動起伏中，谷粒快速地離開了稻草，鉆入打稻機的斗中，漸漸地打稻機倉的谷子就滿了，得刨出來，用竹鑿咀把谷子裝出來放到谷籮里，一擔(dān)一擔(dān)，金黃金黃的，放在田里用稻草墊起來，爸爸就一步一步地?fù)?dān)回家，我們就割禾。

為了獎勵我們的勤勞，爸爸清早天未亮就到集市上買來了很豐盛伙食，什么雞塊、紅燒肉、紅燒魚、荷包蛋等等，還有家養(yǎng)的小公雞，過年過節(jié)還沒有這么豐盛，這個時候給我們吃，因雙搶消耗的體力大，是該讓大家補補身子。

那時候大家都窮，才剛剛接通電，家里還沒有電風(fēng)扇，我們一個個都是滿頭大汗，扇著草扇子，但看到家前禾堂上的谷子開心地笑著，今年還好，收成可以。

突然，天空咔啦傳來一聲巨響，六月的天娃兒的臉，說變就變，暴雨即將呼嘯而至，我們得快把攤曬在禾堂上的稻谷收起來，否則雨把稻子淋濕了，就會發(fā)芽、發(fā)霉，那就浪費了！

這時，大屋場上熙熙攘攘起來，全村男女老少全部出動，即便你家沒有曬稻，也趕過來幫忙，各種工具將稻谷團成一堆，用大塑料薄膜蓋上，壓上石頭、稻草防止被風(fēng)吹開進水。

大家火急火燎，沒有半點松懈，自家稻子蓋好了，還要幫助其他人蓋，也有的來不及收，稻谷被淋雨了，如果碰上持續(xù)陰雨天，這可就麻煩了，得收到大廳里讓它自然風(fēng)干。

淋雨的稻子交不了公糧，糧站收稻員拿根空心的鐵釬子插進麻袋，又抽出來，望著送糧人可憐巴巴地眼神，捏起幾粒稻谷丟進嘴里，一咬，白眼一翻，這個不行，快拉回去曬！

“冰棒冰棒，香蕉冰棒，冰棒冰棒，豆沙冰棒”，一聲聲吆喝伴著自行車鈴鐺聲，中午將我們吵醒，賣冰棒的來了，大人為了鼓勵我們好好干活，拿出了零錢給我們來解解饞。

五分錢一根的冰棒，太令人回味，我小心翼翼地剝開冰棒紙，不忘將粘在紙上的碎冰舔到口里，一股甜絲絲的霧氣夾雜著絲絲涼意鉆入鼻孔中，就迫不及待狠狠咬上一大口！

冰棒含在嘴里，緩緩化掉，一點一點咽下肚，就半支冰棒下肚頓覺通體舒暢極了，那時覺得更覺神奇的是，冰棒放在鐵搪瓷缸里，過一會兒瓷缸外面就慢慢變潮變濕了。

終于，雨后的涼爽經(jīng)不住太陽的熱烈，半下午就息風(fēng)了，整個原野又像大蒸籠一樣悶熱起來，田里插秧的人們已個個汗流浹背，草帽下的汗水順著額頭流到眼里，一陣陣刺辣的痛！

插秧是個辛苦活，要將手里的秧苗掐分成一撮撮，快速地插進滾燙的泥巴里，一排六兜，一排又一排，弓著腰有序的往后到退，這樣一棵棵秧苗就慢慢將水汪汪一片的水田變得郁郁蔥蔥。

插秧還是個技術(shù)活，既不能插深，也不能插淺，還要插正，插不好就不能成活，回頭還要補棵，所以一般都不讓我們插，一般只能抬抬苗，把秧苗往大人身后傳。

插秧前得把田整好，犁田陣陣，呵斥牛兒的聲音，還有為田間放好水，有時還得吵架，田里的炊煙，一同放飛于田野上空，火紅的太陽也漸漸落下，黃昏時也透出了些許溫柔！

天色漸黛，池塘邊上擠滿了人，洗腳的、洗農(nóng)具的、牽牛喝水的等，還有小伙伴們在池塘中肆意嬉笑打鬧，表演仰浮，肚皮朝上，稱之為漂尸，不會擔(dān)心溺水，因為水性很好。

雙搶的早上、晚上是干活最佳的時段，比較涼爽，在火燒云的映射下，經(jīng)歷一天的勞作，體力消耗無幾了，可還有許多農(nóng)活未完，不得不在蚊子的陪伴下，繼續(xù)奮力搶收搶種！

現(xiàn)如今，農(nóng)業(yè)機械化程度越來越高，雙搶的味道逐漸在消失，伴隨著我到18歲，已融入血液與骨頭里的記憶，鐫刻在我的心靈深處，刻骨銘心、五味雜陳，讓人想笑，想哭！

雙搶，這種勞動重體力活早已離我遠(yuǎn)去，現(xiàn)在回憶起來還是讓我感到懼怕，又感到敬畏，其中的艱辛與苦澀，是現(xiàn)在整天拿著手機，上著wifi，吹著空調(diào)，玩著游戲，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耍小性子的小孩，頂撞父母，不用考慮錢是怎么來的，這環(huán)境中的小孩，是難以理解、難以明白！

雙搶，一段溶入我們骨髓的記憶，一種讓我們心悸的記憶，一段讓我們在艱難中歷練經(jīng)歷，一段讓我們快速成長經(jīng)歷，一段讓我們無限回味的記憶，是90以后的孩子無法想象的崢嶸歲月！

書于江南古鎮(zhèn)大浦.2019.8.1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