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安海：民間陰陽

溫馨微語 2021-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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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城市里，“陰陽”這一職業(yè)可能已經(jīng)銷聲匿跡了，人們對它會感到非常陌生。而在塞北民間，“陰陽”卻依然廣泛地存在著。

這里所說的“陰陽”，其實就是指陰陽先生，是一些以主持喪葬禮儀為職業(yè)的人。因為他們從事的工作與生死有關(guān)，故被稱為陰陽先生。在中國歷史上，尤其是明清時期，“陰陽”是一種比較普遍的職業(yè)。我們在《紅樓夢》、《儒林外史》、《金瓶梅》等古典小說中都可以看到陰陽先生的身影?！肚灏揞愨n》載：“京師人家有喪，無論男女，必請陰陽生至，令書殃榜。此殃榜，蓋為將來尸柩出城時之證也?！边@說明在當時的京城，“陰陽”這一行業(yè)也是存在的。民間有陰陽先生，官府中也有，隸屬于欽天監(jiān)，只不過不叫陰陽先生，而稱為“天文生”，專為皇家占卜吉兇，勘察風水。

陰陽先生的工作有多種。其一是為喪家批寫“殃狀”。古人認為，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之后，魂魄隨之消散。其中七魄被稱為“殃”（又稱“煞氣”）。七魄先后離開人體的過程，被稱為“出殃”?！把辍庇蓄伾?，離開人體時有高度，也有方向。這都需要陰陽先生來推算，推算的結(jié)果與逝者的姓名、性別、年齡、死因、禁忌等一齊寫在一張黃表紙上，這就是“殃狀”。陰陽先生還擔著選擇墓地的職責。一般情況下，如果是老墳地，要相對簡單些，只是舉行一些簡單的儀式，若是扎新墳，則要復雜得多。另外，陰陽先生一般還兼著糊紙扎的活計，喪事中用的金童玉女、紙人紙馬紙車紙宅，以及紙掛子、紙幡子都由他們制做。

陰陽先生其實也都是當?shù)氐霓r(nóng)民，他們?nèi)绻驹诖蠼稚?，和普通的農(nóng)民毫無二致。許多陰陽先生，平時都種地為生，“陰陽”不過是他們謀生的活計之一罷了。一般情況下，陰陽都有自己的勢力范圍，常常是以鄉(xiāng)鎮(zhèn)為界限，各在各的地盤上干活，絕不東跑西串。所謂“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習俗。陰陽先生們熟知當?shù)氐娘L土人情，做起活計來便會得心應手，要他們到習俗不同的外鄉(xiāng)去，便是“外來的陰陽難念經(jīng)”了。

說起來，陰陽先生們干活都是有一套理論依據(jù)的。這些理論來自哪里呢？有些陰陽會對《易經(jīng)》、《八卦》有一些或深或淺的研讀，但絕大多數(shù)的陰陽，其理論只是來源于明柳鉁編撰的《三元總錄》。這是一部專門講人們的居住、婚姻和安葬的書，喪事禮儀的細節(jié)其中都有。當然，陰陽們不一定都通讀過這些書。在民間，有不少陰陽就是十足的文盲，自然不會去讀書的。他們的知識來自于家庭或者師徒間的口耳相傳。因此，雖然理論淵源相同，陰陽們因為研讀的深淺悟性的高低也是有水平高下之別的。有些陰陽，可能還會因為對這些理論研讀較深而兼一些相面、算命、看風水的活計。

在家鄉(xiāng)蔚州，陰陽這一職業(yè)竟然還與蔚州剪紙有著絲絲縷縷的關(guān)系。在馮驥才先生“常見的蔚縣剪紙藝人名錄”中，就有多人曾經(jīng)是陰陽先生。如南張莊的張道士，他是陰陽先生，為人們看風水、做紙扎，同時剪、染一些花樣子。當?shù)赜小巴跸壬嫎?，張道士剪紙、染色”之說，他因此成為蔚州點彩剪紙創(chuàng)始人之一。如蔚州城南關(guān)的呂會呂老協(xié)，也是陰陽先生，做紙扎也做窗花。南張莊早期的剪紙藝人周瑤、王老賞、周賜，都曾學藝于他。我想，或許正是因為陰陽們大都兼做紙扎，而紙扎其實就是一些包含有藝術(shù)因子的紙人紙馬什么的。這也才成為蔚州點彩剪紙的萌芽之一吧。

在我國民間傳統(tǒng)的習俗中，不僅重視生之禮，也重視喪之儀，認為生命與喪儀有著緊密的關(guān)系。陰陽先生這一職業(yè)正因這種風俗應運而生久久不絕。在古代民間，對墳地的選擇是相當重視的，在有些人看來，一家人的興旺發(fā)達與否總能與墳塋的好壞找到對應的關(guān)系。這其實只是人對自身命運難以把握時的一種迷信的認識。我們可以看看那些封建帝王，哪一個不是選擇好的龍脈來建造自己的陵園，以求千秋萬代為帝，但又有哪一個能避免改朝換代的悲劇呢？而在當代社會，陰陽先生雖然還在民間廣泛地存在著，但這更體現(xiàn)了百姓對生命對自然萬物的一種敬畏之情，過去那種極虔誠的迷信成分已經(jīng)并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