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人首領(lǐng)阿提拉

阿提拉在羅馬宮廷生活的日子里，匈人部落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劇烈變化。公元432年，匈人部落在盧嘉的努力下重新整合在了一起完成了統(tǒng)一，他本人也成為了匈奴的首領(lǐng)，即單于。可惜盧嘉在完成統(tǒng)一大業(yè)后不久就突然去世，單于之位便空懸了出來。

與此同時，阿提拉奉命趕回匈人部落，與其兄長布萊達一同分享了單于的權(quán)力，二人對匈人實行共治?；蛟S是在羅馬宮廷的生活改變了阿提拉，在他返回部落后不久就謀害了布萊達，成為匈人唯一的首領(lǐng)。在布萊達遇害之前，二人曾經(jīng)與拜占庭帝國締結(jié)過一個盟約，被視為匈人脫離羅馬帝國的控制并逐漸崛起的轉(zhuǎn)折點。對此，英國諾丁漢大學(xué)古典文學(xué)教授E.A. Thompson（E.A.湯普森）在《Attila》（阿提拉）一文中曾經(jīng)提到：

'The empire that Attila and his elder brother Bleda inherited seems to have stretched from the Alps and the Baltic in the west to somewhere near the Caspian Sea in the east. Their first known action on becoming joint rulers was the negotiation of a peace treaty with the Eastern Roman Empire, which was concluded at the city of Margus···the Romans undertook to double the subsidies they had been paying to the Huns and in the future to pay 700 pounds of gold each year.'

（譯文：阿提拉和他的哥哥布萊達繼承的帝國似乎已經(jīng)從西部的阿爾卑斯山和波羅的海延伸到東部靠近里海的地方。他們成為聯(lián)合統(tǒng)治者的第一個已知行動是與東羅馬帝國談判締結(jié)一項和平條約···羅馬人承諾將向匈奴人支付的補貼增加一倍，并在未來每年支付700英鎊的黃金。）

阿提拉即位之初，勢力范圍就已經(jīng)抵達了阿爾卑斯山

從上述材料可以看出，阿提拉布萊達繼承權(quán)利之時，匈人的勢力就已經(jīng)得到了成倍的擴大。不僅治下的領(lǐng)土面積非?？捎^，想來軍事力量也一定不會太差，否則也不會讓拜占庭帝國皇帝同意與其簽訂條約。

在筆者看來，布萊達之死是匈人歷史發(fā)展進程和阿提拉人生歷程的一個重要轉(zhuǎn)折點。因為自此之后，阿提拉就修改了匈人對羅馬帝國的外交政策。其中以對拜占庭帝國的外交政策最為激進，常常與其發(fā)生矛盾沖突。從這里開始，阿提拉的野心就逐漸浮露出水面了。

拜占庭帝國的象征雙頭鷹

對于西羅馬帝國，阿提拉一直與其保持著較為穩(wěn)定的和平關(guān)系，但阿提拉不可能不覬覦西羅馬帝國的土地和財富。從當時的時代背景來看，阿提拉的力量依舊非常弱小。即便西羅馬帝國和拜占庭帝國自分裂之后就一蹶不振，但依舊能夠?qū)ζ湫纬山^對的壓制力。所以阿提拉才會先行穩(wěn)定住和西羅馬帝國之間的外交關(guān)系，以便尋求更多與拜占庭帝國對抗的機會。

與阿提拉締結(jié)和約的拜占庭帝國皇帝狄奧多西二世

進攻拜占庭帝國，獲得大量利益

拜占庭帝國皇帝與阿提拉和布萊達簽訂條約這件事，在當時并非是一件'稀罕事'。自從羅馬帝國分裂以來，東西兩大帝國就常常遭受周邊地區(qū)蠻族的侵襲，國家安全時刻受到威脅。對此拜占庭的做法是'花錢消災(zāi)'，即承諾每年給予周邊的侵略者們足額的財富，換取他們與帝國的停戰(zhàn)。當然，如果匈人的力量不足以撼動拜占庭帝國的話，那么帝國皇帝又為什么要與其簽訂這項條約呢？

阿提拉與拜占庭帝國就是在如今塞爾維亞境內(nèi)締結(jié)的合約

不過這次拜占庭人的打算落空了，阿提拉并不滿足每年得到的那一部分'貢金'，他所想要的是整個拜占庭帝國的財富。與此同時，拜占庭帝國的皇帝狄奧多西二世也并沒有放松警惕。為了以防萬一，他一直在積極發(fā)展帝國的軍事力量，這不僅能夠幫助拜占庭人防御匈人的突然襲擊，還能夠有效抵抗其他蠻族的侵略。公元440年，阿提拉撕毀先前的和約，放縱軍隊對帝國的邊境城市進行劫掠。拜占庭曾經(jīng)嘗試過與其調(diào)解，最終還是無果而終。由此可見，阿提拉已經(jīng)做好了進攻拜占庭帝國的準備。

拜占庭重騎兵

很快，原本屬于拜占庭控制的色雷斯地區(qū)和多瑙河沿岸就被匈人所占領(lǐng)。此時拜占庭的主力部隊尚且還在北非地區(qū)與汪達爾人糾纏，這也間接為阿提拉入侵至帝國腹地提供了便利。當阿提拉對帝國宣戰(zhàn)一年后，帝國皇帝才把主力部隊調(diào)回防御本土。

當?shù)蹏婈牭闹髁ν瓿刹渴鹬螅偃巳肭值哪_步才被遏制?；蛟S是阿提拉沒有意識到拜占庭還藏有這樣一支驍勇善戰(zhàn)的部隊，所以攻擊才會受挫。后來的事實證明，拜占庭的主力部隊依舊不是匈人的敵手，沒過多久帝國首都君士坦丁堡就面臨著被攻陷的危險。

君士坦丁堡地理位置圖

此時君士坦丁堡周邊的城市和要塞都已經(jīng)被阿提拉所攻陷，從各地趕來支援的援兵也都被殲滅在了君士坦丁堡的城墻之下。如果不是君士坦丁堡擁有天然的地理優(yōu)勢和后期人工強化過的城墻，拜占庭帝國的歷史或許將會至此結(jié)束。

不久，狄奧多西二世開城乞降，雙方達成了新的停戰(zhàn)合約。對此，湖南師范大學(xué)歷史系教授莫任南在《冒頓和阿提拉的歷史作用和影響》一文中曾經(jīng)提到：

'阿提拉善于團結(jié)部眾，重用人才。其身邊重臣，不僅多匈奴人，還有羅馬人，東哥德人，吉皮底人。阿提拉作戰(zhàn)勇猛···他揮兵南侵，威逼東羅馬年貢黃金700磅···深入到達達尼爾海峽和北希臘的溫泉關(guān)，搗毀城鎮(zhèn)七十余座，迫使東羅馬獻出黃金6000磅，并規(guī)定以后年貢黃金數(shù)額增至2100磅···'

阿提拉的帳下明顯還有羅馬人的存在

上述材料明顯指出了阿提拉進攻拜占庭帝國所獲得的利益，但實際獲得的應(yīng)當比這更多。在向君士坦丁堡進攻之前，匈人的部隊已經(jīng)對沿途的城市和村莊進行了大規(guī)模洗劫，所獲得的戰(zhàn)利品也頗為可觀。

這份城下之盟和約的簽訂，對于匈人和拜占庭人雙方的影響都是巨大的。阿提拉在與狄奧多西二世簽訂這份和約后，等同于每年都擁有了固定的收入來源，這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匈人沒有固定經(jīng)濟來源以供發(fā)展的弊端。即便貢金的數(shù)量還略有不足，但至少聊勝于無。

對于拜占庭來說，這份和約的簽訂無疑對帝國產(chǎn)生了大量的負面影響。首先，帝國皇帝必須花費大量的財富來贖回在戰(zhàn)爭中成為匈人俘虜?shù)氖勘?。其次，他還需要每年支付給阿提拉一定數(shù)額的貢金，這對于帝國財政來說都是非常沉重的負擔。此時的拜占庭正處于頹勢期內(nèi)，所以這份費用對帝國的影響要遠遠大于強盛時期。

阿提拉入侵后，拜占庭帝國的疆域圖

調(diào)轉(zhuǎn)槍頭進攻西羅馬帝國

公元450年，阿提拉終于準備對西羅馬帝國下手了。這一年他向帝國皇帝提出，愿意幫助其對抗西哥特王國。西哥特人和匈人算得上是老對手了，早在公元4世紀初期時，匈人就將西哥特人趕出了原本的領(lǐng)地，自己則占領(lǐng)了西哥特人的地盤。

西哥特人也曾經(jīng)入侵過羅馬帝國

不過，西羅馬帝國皇帝對此卻不以為然，他認為與匈人結(jié)盟無疑是引狼入室，所以暫時沒有給予相應(yīng)的回復(fù)。到這個時間節(jié)點為止，雙方之間的關(guān)系一直都非常和睦，并沒有發(fā)生什么沖突，但是突然發(fā)生的一個變故直接導(dǎo)致了雙方關(guān)系的破裂。

這一年，帝國皇帝的妹妹霍諾利亞主動提出要嫁給阿提拉，并得到了阿提拉的同意。但阿提拉還向帝國皇帝索要了半個西羅馬帝國，這是帝國皇帝無論如何都不能夠接受的，這次事件無疑成為了阿提拉揮兵攻打西羅馬帝國的導(dǎo)火索。

西羅馬帝國疆域圖

公元451年，阿提拉舉兵攻入西羅馬帝國境內(nèi)，目標直指如今法國高盧地區(qū)。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斗爭多年的西哥特人和西羅馬人在這一時刻走到了一起，雙方締結(jié)了軍事同盟，以求一同抵抗阿提拉的入侵。

有趣的是，統(tǒng)領(lǐng)西羅馬大軍的主將正是當年被送到匈人中擔當人質(zhì)的拉維斯·埃蒂烏斯，雙方列陣于沙隆地區(qū)，戰(zhàn)火一觸即發(fā)。這真可謂是冤家路窄，二人都對對方的戰(zhàn)法和指揮習(xí)慣都了如指掌，拉維斯·埃蒂烏斯無疑是阿提拉崛起以來遇到的最為強勁的對手。阿提拉同樣意識到了這一點，據(jù)說他在戰(zhàn)前就已經(jīng)做好了戰(zhàn)敗的打算。

沙隆之戰(zhàn)中的匈人軍隊

這場戰(zhàn)役進行的異常慘烈，雙方都付出了血的代價。雖然最終西羅馬帝國獲得了勝利，但與其協(xié)同作戰(zhàn)的西哥特人首領(lǐng)狄奧多里克卻不幸陣亡。原本拉維斯·埃蒂烏斯已經(jīng)對阿提拉的匈人軍隊完成了合圍，但在最后時刻還是選擇了撤軍后退。對此，馬里斯特學(xué)院哲學(xué)教授Joshua J. Mark（約書亞·J·馬克）在《Article》（條約）一文中提到了沙隆之戰(zhàn)對當時的局勢產(chǎn)生的影響：

'The event is significant for a number of reasons, not the least of which is that it stopped the Hunnic invasion of Europe and so preserved the culture. The battle was also the first time European forces were able to defeat the Hun army and keep them from their objective. Although he would regroup and invade Italy the following year, Attila's aura of invincibility evaporated after Chalons, and he would actually concede and withdraw from Italy the following year. '

（譯文：這一事件之所以意義重大，有很多原因，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它阻止了匈奴人入侵歐洲，從而保存了文化。這場戰(zhàn)斗也是歐洲軍隊第一次能夠擊敗匈奴軍，并使他們遠離目標。盡管第二年他會重新集結(jié)并入侵意大利，但阿提拉的無敵光環(huán)在查倫人之后消失了，他實際上會在第二年認輸并撤出意大利。）

阿提拉帝國疆域圖

后世普遍認為，拉維斯·埃蒂烏斯是故意留給了阿提拉一線生機，為的就是保障西羅馬帝國能夠在混亂的局面中生存下去。此時能夠威脅帝國的力量只有兩股，其一為西哥特人，其二為匈人。在匈人崛起之前，西羅馬帝國一直遭受著西哥特人的威脅。如果不是阿提拉崛起的速度過快，且在短時間內(nèi)就擊敗了強大的拜占庭帝國，西哥特人也絕對不會與西羅馬帝國結(jié)成同盟。

無論是西哥特人還是匈人，此時都處于崛起的階段，而西羅馬帝國則早已經(jīng)日暮西山。因此，拉維斯·埃蒂烏斯才會竭力維持三足鼎立的局面，盡可能延長帝國的國祚。當然，拉維斯·埃蒂烏斯的打算最終還是落空了，阿提拉并沒有放棄對西羅馬帝國的征伐，而是將目標放在了其他地區(qū)。很快，帝國的其他地區(qū)又被匈人所攻陷。不過僅僅過了幾年，阿提拉就突然暴死，匈人的侵略計劃也就至此宣告終結(jié)了。

阿提拉戎裝雕塑

結(jié)語

阿提拉的崛起，對于當時的西方世界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首先，阿提拉對拜占庭帝國的進攻和對君士坦丁堡的圍困，直接加速了帝國的滅亡。同時因其消滅了大量的帝國軍隊，導(dǎo)致帝國在防御其他蠻族入侵時變得更加無力，帝國利益在此后的時日里一直在逐漸流失。不僅如此，因拜占庭帝國需要每年繳納給阿提拉足夠的貢金，且帝國財政早已經(jīng)無法支撐這樣的龐大開支，所以只能通過對搜刮民脂民膏的方式來湊齊，這也激起了帝國的內(nèi)部的矛盾。

反觀西羅馬帝國，也并沒有比拜占庭帝國好到哪里去。雖然拉維斯·埃蒂烏斯曾率軍予以匈人重創(chuàng)，但在此后與阿提拉的博弈中卻并沒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接連戰(zhàn)敗于匈人的軍隊，且丟失了大量的城池和土地。如果不是阿提拉突然死去，或許軍事力量本就羸弱不堪的西羅馬帝國所面臨的結(jié)果會比拜占庭帝國更加糟糕。

毋庸置疑的是，阿提拉所建立起來的阿提拉帝國，已經(jīng)讓周邊的西羅馬帝國和東羅馬帝國感到恐懼?？上У氖?，在阿提拉死后不久，阿提拉帝國就開始迅速瓦解。他的帝國被各個軍閥分割成多個小塊，相互之間不斷攻伐，嚴重消耗了帝國的國力。這一點，與當年亞歷山大帝國的遭遇幾乎如出一轍。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曾經(jīng)被阿提拉所統(tǒng)治的各個民族開始反抗匈人的統(tǒng)治，最終徹底顛覆了帝國的根基，阿提拉帝國隨之走向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