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明月共潮生》

        文/于學(xué)忠（遼寧蓋州）

    人生最愜意的旅行莫過于有陽光、海水和沙灘的地方，而最愜意的旅行方式是推開窗就可以看見世界，打開車門就可以和大自然對話。

    時近中秋，素月分輝，共此明月。邀幾位遠(yuǎn)方歸來的文友到北海國家級海洋公園看海、玩海、聽?！焙Ｔ谖倚睦?，就像大自然饋贈給蓋州這座城市的一頁日歷。每當(dāng)這頁日歷翻開，無論當(dāng)?shù)匕傩者€是外地游人，都有了從天南海北奔赴相聚的理由——這是一場等待了十八億年的美麗邂逅。

    ——題記

    我一生讀海、觀海、聽海、寫海，與大海結(jié)下不解之緣。

    讀海，可以上溯到80年代末我的中學(xué)時代。那時，在窮僻而閉塞的農(nóng)村，除了語文課本，不像現(xiàn)在的孩子那樣能讀到豐富多彩的課外書籍。即便如此，我還是在當(dāng)時的語文課本上，找到了一篇能影響我一輩子人生情趣與心靈格調(diào)的散文詩經(jīng)典名篇——那就是高爾基的《海燕》。“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fēng)卷集著烏云。在烏云和大海之間，海燕像黑色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一會兒翅膀碰著波浪，一會兒箭一般地直沖向烏云，它叫喊著，──就在這鳥兒勇敢的叫喊聲里，烏云聽出了歡樂。在這叫喊聲里──充滿著對暴風(fēng)雨的渴望！在這叫喊聲里，烏云聽出了憤怒的力量、熱情的火焰和勝利的信心”。正是因為這篇《海燕》，激起了我對煙波浩淼的大海的無限向往。

    最親是鄉(xiāng)音，最美是故鄉(xiāng)。作為一個地道的蓋州人，北海禪寺僅去過多次，而每一次都能讓我牢牢記住了它的每一處印記。尤其是臨海高高矗立的觀音像，巍峨壯觀。夕陽照在上面，黃昏的日光水波一樣，在觀音溫柔的面孔上蕩漾，叫人看了，從心底深處油然而生一種安定的感覺。

    登臨觀海，是一種享受，是一種沉醉后的深度追憶，更是對禪文化另一種角度的最佳詮釋。放眼望去，極目之處，山巒環(huán)抱，崖海相連，錯落有致。

    北海禪寺其規(guī)模宏偉、意義殊勝、佛理底蘊豐富；寺內(nèi)的祗桓閣、釋迦殿、文殊金殿、普賢銀殿、千人佛堂、大雄寶殿、觀音殿、地藏殿、天王殿、送子觀音殿、孔子殿、護法殿、龍王殿等，都在郁郁蒼蒼的山林中若隱若現(xiàn)……仰望藍(lán)天碧海，真可謂"讀不完的禪間事，閱不盡的海人生"。

    充滿神秘、變化無窮的大海與人類的歷史源遠(yuǎn)流長，既有寧靜的平和亦蘊藏著怒濤的澎湃。一般大多數(shù)寺剎處於深山密林中，但北海禪寺就如其名，是一座臨海而建的水上法堂。相傳，清康熙年間，蓋州卞氏家族卞永譽于一次去往南洋返還途中，忽遇狂風(fēng)暴雨，乘船迷失方向；此時，正在北海蓮花臺修行的北海觀世音菩薩在禪定時照見此船將覆。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渡人間苦厄，派遣小白龍將船引至岸邊，眾人得以幸免于難。卞氏家族感恩菩薩拔眾生之苦，慈悲無量，更為出海船只平安所慮，于海邊始建寺院，稱“北海寺”。

    據(jù)史料記載，北海禪寺始建于明末清初，距今已有近四百多年歷史。北海寺曾數(shù)次毀于戰(zhàn)火，后多次修建；文革時期又遭拆毀，后因各級政府對保護歷史文化遺產(chǎn)極為重視，于原址起建、興復(fù)，即為現(xiàn)在的“北海禪寺”。海上觀音意指居住于海上的大觀世音菩薩。佛經(jīng)說，觀世音菩薩常居在海岸孤絕處。觀世音菩薩變換33種化身以拯救眾生，（稱）重生如果稱念觀世音菩薩名號，既可解除一切災(zāi)害與苦難，有“鎮(zhèn)海寶剎”之譽。

    “千古海蝕浪淘沙，一灣碧波泛天涯”。伴隨著海風(fēng)閉眼聆聽、冥想數(shù)億年前潮起潮落，但看眼前日積月累、滄海桑田巨變雕琢出來的痕跡點點，不由贊嘆大自然之神奇。這里的海蝕地貌是我國沿海少有的地質(zhì)遺跡，成為遼南著名濱海旅游景區(qū)，果然名不虛傳！每天都有絡(luò)繹不絕的游客和市民來這里觀光。早晨在這里鍛練身體，呼吸清新的海風(fēng)，還有海浪逐沙，傍晚在這里散步觀海景、拍晚霞看落日西沉是攝影愛好者的天堂，晚上休閑散步看大道上燈火倒映海里，這已成為市民及游客觀光游玩的好去處。

    中秋時光，靜坐觀海亭上，陣陣涼風(fēng)沁人心脾。遠(yuǎn)遠(yuǎn)望去，綠樹亭亭如蓋，宛如給觀海亭戴上了一頂綠色華冠。夕陽西下，萬物倒影映在海面上，“北海夕照”美景蔚為壯觀，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美！

    北海迷人，令人神往。我們曾經(jīng)議海明威《老人與?！返墓适拢搹木S熙《海中聽?！贰嘘P(guān)于文學(xué)原色的聯(lián)想：它時而瘋狂、時而絮語、時而暴逆、時而溫純、時而低吟、時而亢奮……從中，我聽到了大海深沉的呼吸，我感覺到了我認(rèn)識了海，并從大海中吸取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于是，我想起海子于1989年所寫的一首抒情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游世界。從明天起，關(guān)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海子，這個用心靈歌唱著的詩人，一直都在渴望傾聽遠(yuǎn)離塵囂的美麗回音。這正是我們向往對質(zhì)樸、單純而自由的人生境界的向往，對“永恒”、未知世界的探尋精神。

    落日余暉，晚霞紛呈，沙灘上海岸邊。年老的、年輕的相偎相依，怡心怡情激發(fā)的浪漫向往著美好……

    我們有關(guān)于海的話題，隨說就隨著靜靜的海風(fēng)遠(yuǎn)遠(yuǎn)的飄逝。婀娜多姿的霞光，便彌漫了大半個天空，那就是一天之中色彩最豐富的畫面。晚霞之美，令人動情、叫人心醉。

     晚霞燒紅了天，渲染得人間萬物大地風(fēng)景，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夕陽紅。

    疏落的星空，在揮灑著，遠(yuǎn)遠(yuǎn)的、靜靜的；夜晚的銀河也遠(yuǎn)遠(yuǎn)的、靜靜的。靜坐遠(yuǎn)望，夜幕罩海，暗影重合，波浪渺渺，海天迷離；望著望著，起伏的波濤一排排的自地平線的那一端，轟隆隆地奔流而來，又一排排的消失在沉睡的沙灘上。多半的時間，我們沉默不語，只是想專心傾聽著海濤拍岸益處的美妙的歌聲。那是一曲最深沉的大樂章，是乎世間任何樂器也無法模擬的、最諧和、最豐美的交響。

    大海波涌，潮動，浪卷，濤飛，跳躍著一串串顫抖的音符……這自然的節(jié)奏，這是多么怡然的夜晚！由于夜空到處布滿星辰，那深藍(lán)的海面都變得活躍起來，融入了一片優(yōu)游的星輝。此時，我們完全置身于夜海琴聲的誘惑之中；我們彼此微閉著眼睛，享受著夜海的溫純。冥想大海的湛藍(lán)，碧蔚，泛青，微黛，仿佛一切都蘊藏著絢麗的色彩。那水天一色，濃淡不同，明暗有序，輪廓分明的大海上，空氣、風(fēng)絮、嬌月、星辰……所有的一切，好像潮動一樣恬淡，好像浪卷一樣清新，好像濤飛一樣永無止境地流動。

    睜開眼睛，遠(yuǎn)處的海面上，若隱若現(xiàn)有幾個發(fā)亮的東西，如同“螢火蟲”般散發(fā)著柔光，翩翩舞動。那輕快的“螢火蟲”在海面上飛來飛去，一會兒聚攏在一起，一會兒又分散開來，亮點隱隱約約地映著海面飄舞，像夜空的星光閃爍而迷人。

    其實，哪里是什么螢火蟲呀，那分明是漁船上的航燈！仿佛高高舉著徹夜不息的光明，照臨四周深不可測的陰影，使蒼茫的海域不再沉寂，在黑夜中用心激起大海之戀的情絮。漁民們借著航燈的光亮，在深海中撒網(wǎng)，撲撈……當(dāng)他們滿載收獲返航的時候，他們的心情該是多么歡暢和喜悅?。〔徽缫购綗粢粯觾A瀉出狂喜般的熱情，感染著每一個夜空中觀潮者的心聲。

    當(dāng)那海面上的漁火竟然變得越來越大的時候，而夜海的琴聲卻久久地在心中縈繞﹑回蕩著；此時，有一種難以言傳的平靜觸入我的靈魂，覺得整個的身心都已融化在那足以忘掉一切的安逸和清閑的境界之中了。

    月朗晴空，海風(fēng)輕拂，波濤涌動，海的聲音開始真正沉雄的時候，在這里過夜的游客和我的同伴都各自悄然入睡。多么怡然的夜晚，這自然宏偉的節(jié)奏！這風(fēng)，這月，這聲音，一切幾乎使我難以安眠。

    此時，我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月光照耀的海岸，領(lǐng)略這一份靜穆悠遠(yuǎn)的心境，與那些浪花、漁火、星辰、礁石、沙灘、貝殼和魚兒一起呼吸這片北海之夜的芬芳。不遠(yuǎn)處那急管繁弦般的濤聲和懸浮在海面上閃爍的星月，漁火，構(gòu)成了動與靜互相和諧的氛圍，將生命與智慧譜成了樂曲，正如美麗或憂愁的心結(jié)將青春的歲月譜成樂曲一樣，令人顫栗地愉悅。我知道，這就是際遇和境界了，所有的際遇和境界都必須用心靈默默地體驗和感受。

    因此，我想起，在人的一生中，會有許許多多的際遇和境界，都是如此地令人難以忘懷。

    比如童年。那是含苞未放一樣的年華，詩一樣、夢一樣的年華，但也似水一樣的年華，那樣輕，悠悠的，無法琢磨地流逝著。好像曇花一現(xiàn)，短短的一瞬，就永遠(yuǎn)地流失了！那時候，我們不知道什么叫做際遇和境界，如今知道了，可是金色童年的歲月卻已經(jīng)不在，因此我們更加茫然，而茫然的情緒也是一種幻失幻得的境界。

    人生的境界如此美麗，正如彩虹、流星以及曇花，即使流逝，我們也一樣熱愛，珍惜生命；即使有過惆悵和迷離，我們也深戀這個精彩的世界。因為有感悟，我們才會去追求完美；因為有完美，我們才才會把握這有限的年華。我們渴求友誼，如同冬日里渴求那束溫暖的陽光；我們渴望成功，如同渴望秋日那片豐碩的果實；我們離不開奮斗，如同離不開夏日那種清爽的空氣；我們追求理想，如同追求春日里那綠色蓬勃的生機……面對漫長而短暫的人生只旅，如同面對春華秋實，我們無須抱怨，我們無怨無悔；我們應(yīng)該感謝生命，感謝生命賜予我們一次生存的機會；我們應(yīng)該珍惜，讓我們攜手走過四季，走過昨天，擁抱今天，向往明天。于是，明白了彩虹為什么完美，只因為它閃耀著誘人的色彩，隱藏著青春的內(nèi)涵；于是，明白了流星為什么美麗，只因為它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留下任何痕跡；于是，明白了曇花為什么醉人，只因為它悄然即逝，沒有長久的赫然存在和永無休止的艷冠群芳。

    讀海、觀海，當(dāng)然少不了寫海。我寫海的散文詩都是有感而發(fā)的。白天，點點漁帆，是藍(lán)色樂章上的優(yōu)美音符，多么令人舒暢。夜晚，漁火，是構(gòu)思宏偉詩篇時閃耀的靈感，多么令人神往。大海是一部有生命的書，一部永遠(yuǎn)也寫不完、讀不完的書。

    感悟和渴求是一種境界，追求和珍惜是一種境界，這個大海和諧的交響更是一種境界。生命有限，一去不能復(fù)返。人生有潮起，有潮落，充滿著澎湃的活力，這就是境界。

    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祥和的海岸，我想起一位畫家所說：大海濃淡不同，明暗有序，輪廓分明，湛藍(lán)，碧蔚，泛青，微黛，仿佛一切都蘊藏著絢麗的色彩，散發(fā)著誘惑的氣息，這就是境界；而且，是它所獨有色彩，曾以童話般的底色留在我的心里。我又想起一位音樂家所描述：大海波涌，潮動，浪卷，濤飛，跳躍著一串串顫抖的音符……這自然的節(jié)奏，這多么怡然的夜晚！這就是境界了。也許，從大海中，水手揣摩出遼闊，詩人捕捉到澎湃，政治家體味著蒼茫，哲理家領(lǐng)悟到了深邃，歷史學(xué)家洞察了悠遠(yuǎn)，改革者探索了潮汛……但卻，我想這就是他們所機遇感悟到的一種境界，一直默默地豐富著富有自己的閱歷，完善著自己的性格。

    海上明月共潮生！境界其實只屬于敏感的心靈，它是一種存在，但是更多的是一種體驗，它被人創(chuàng)造亦創(chuàng)造了人生。無論平凡、超越；無論一帆風(fēng)順或是坎坷，境界有如月光、花香以及清新的空氣，浸染、彌漫在人生的旅途中。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早在古代時就有人發(fā)表出了如此感嘆，或許見過了巫山滄海，便驚覺傳奇是個何般滋味。

    于是，我想起曾經(jīng)觀蘇州靈巖山上有這樣一幅出名的對聯(lián)，云“觀大海者難為水，悟自心時不見山”。似乎這山山水水都與佛法相依，眾人皆知佛法難參，或許當(dāng)你參透了山水法則，也就明白了何為觀大海者難為水，悟自心時不見山。此時，我們就坐在布滿波濤拍岸的一塊碩大的巖石上，頭頂星月的光輝，四周閃爍映著光芒；我的心，漸漸變得透明，仿佛融入那片乳白色的光流里去了。

    放眼望去，大海的遼闊壯美，大海的浩瀚深邃。這里的海蝕地貌形成于18億年前，是海水運動對陸地侵蝕所最終形成的。億萬年以來，岸基巖石被風(fēng)吹浪打，在大自然的精雕細(xì)琢下，逐漸形成了奇特的自然奇觀——各種海蝕岸、海蝕洞、海蝕柱，千姿百態(tài)，構(gòu)成了“大象歸山”、“圣士觀潮”、“金龜出?！?、“龍床御榻”等栩栩如生的海上景觀；佛有廟宇，龍有宮殿，北海有龍，宮在海中。北?！褒垖m一條街”，這幅畫卷增添了靈動的氣息，可謂是絕妙的點睛之筆。天籟和聲演奏成一節(jié)深澈透明的音符，我感受到對岸離我們很近，仿佛伸手可及；此時的境界，一生只中，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永恒的一切事物，美好的一切事物，如此地令我欣慰。

    圓月之下，情愫共融?！按航彼B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粗嬅胬锏拇蟪?，和友人一起觀海聽濤，這大概就是幸福的模樣。唯愿家國安好，天下太平！”好想去北海，等待那一場美麗的邂逅——這是一場等待了十八億年的美麗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