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楊石毅 整理:楊少華

冰 湖 血 戰(zhàn)

被60師擊斃的聯(lián)合國軍人

第四集

天雖然已經(jīng)黑盡，白茫茫的雪野卻給大地映照出明晰的輪廓。當炮彈的轟鳴轉(zhuǎn)變?yōu)榧ち业臉屄暤臅r候，通信班長楊錫林來到了二連的指揮所。

這是公路東側(cè)的一條自然溝，多半是由山水沖積而成。這里離壽志高他們的陣地約摸二百多公尺遠，是處比較隱蔽的地方。但是，敵人的迫擊炮和坦克炮，在雪地里已留下了頗為密集的足跡。楊錫林跳進溝去，喊了聲“報告”，連長陳善初和政指丁國田同時向他伸出了手。

“團長命令我們做好沖擊準備，聽到號音，你們就從這里直向公路，把敵人壓到溪溝那邊的狹窄地帶，再四面夾攻解決它?！睏铄a林說得很流利，咬字十分清楚，正是一個優(yōu)秀的通信員所應(yīng)該具備的。

陳善初到排里去了，丁國田習慣性地整了下挎著的皮包，說：“小紹興來傳達命令以后，我們就開了支委會，分了工，決定分兩路來出擊，一排由連長帶著，二排由我?guī)А！?/p>

“剛才小紹興回來說，壽志高副連長他們也打算反擊了，配合大部隊出擊。”楊錫林說。正說著，前面?zhèn)鱽硪魂囆蹓训臍⒙暎瑮铄a林把丁國田的手攥得緊緊的：

“副連長他們反擊去了，我去看看他們。”說完，拔腿就要跑。丁國田一把將他抓?。?/p>

“不許亂動，你到這里就得聽我指揮！”

楊錫林、丁國田扭捏了好一會兒，但是他們的注意力已經(jīng)被壽志高那邊吸引住了。盡管現(xiàn)在只能看到曳光彈穿來穿去和手榴彈爆炸的火光，他們?nèi)耘f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前方。

楊錫林有著通信員的職業(yè)習慣，他的眼睛在一個地方總停不了多久。當他的眼眸轉(zhuǎn)到溝坎上時，只見茫茫的夜空中映出一個黑影子。那人佇立著，頭高高昂起，手里捏著一把軍號，綢帶在沙沙地飄動，顯得多么雄壯，多么威武！只有從凸出來的嘴的輪廓上，能夠看出這還是個十足的小鬼呢。楊錫林心里一陣歡喜，叫道：“小陳，當心流彈打到你。”

那小陳只動了下身子，連頭也不轉(zhuǎn)一下，童聲童氣地昂然說：

“我在聽營部的號響呢。”

突然地，槍聲稀少了，一會兒連一點兒槍聲也沒有了。

“指導員，副連長那邊沒聲音了，咱們的號子也還沒響呢?！毙∷咎枂T說。我們的戰(zhàn)士就是這個樣，平時看上去差不多都只不過十六七歲，顯得十分稚嫩?？傻搅舜蛘虝r候，誰都會變得十分成熟，對于執(zhí)行首長指示和上級命令，總是那么嚴肅認真，不折不扣。

這一陣子顯得那么緊張，指導員丁國田極力想知道前方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他更需要拿出僅有的一點時間，去考慮如何打好出擊的一仗。

“指導員，敵人的汽車也發(fā)動起來了！”小司號員奶聲奶氣地咋呼。

還來不及考慮，遠遠就傳來了軍號聲，緊接著，軍號到處吹響了。站在溝坎上的小陳，也昂著頭，鼓著腮幫，認真地吹響了軍號。

軍號比子彈炮彈還厲害，敵人嚇掉了魂。但是敵人是迷信武器的，他們紛紛爬到汽車底下，坦克后面，用大小火器，胡亂地掃射著，想擋住我們。

楊錫林挑槍聲最密的地方鉆，提著卡賓快機，嘎嘎一陣風似的向前面沖過去。二連小司號員很機靈，他知道跟著楊錫林準不會錯，也背起軍號，拿著手榴彈，緊追慢趕地跟著，軍號不住地拍打他的屁股，也不覺痛。

指導員丁國田帶著二排，冒著密集的槍彈，猛虎一般地向敵人撲去。他端起犧牲同志的湯姆槍，使勁向敵人掃射著。就在這種情況下，丁國田也沒有忘了做政治工作，他不住地喊著口號鼓勵戰(zhàn)友們：

“同志們，堅決把敵人壓到公路西面去！”

“同志們，為七、八班犧牲的同志報仇！”

“為祖國增光，為朝鮮人民立功的時候到了！”

子彈飛梭似地從身旁掠過，跑在他旁邊的通信員，一面向敵人掃射，一面保護著指導員，時不時把指導員拖向一旁。這時，丁國田的湯姆槍里子彈沒有了，他剛要蹲下身去換彈夾，一顆子彈打穿了他的腹部，血嘩嘩地流淌出來，他一頭倒在通信員的懷里。

通信員剛要替丁國田包扎，只見一股敵人潮水般涌了過來，丁國田從昏迷中驚醒，咬緊牙關(guān)，從通信員的懷里掙扎起來，艱難而毅然地喊道：“同志們，跟我沖！”

敵人在這壯烈的吼聲前驚散了，一個個抱頭鼠竄地往回跑，這位年輕的黨的政治工作者也因流血過多而倒下了。這時，南面、北面的槍聲都在激烈地吼叫著，敵人已開始潰散。通信員撿起丁國田的湯姆槍，含著淚喊道：

“同志們，為指導員報仇，沖啊！”

二排的戰(zhàn)士們心中燃起憤怒的火焰，踏著指導員的血跡，迅速向潰散的敵人沖殺過去……

暗淡的月色透過彌漫的硝煙，照亮了戰(zhàn)士們前進的道路?，F(xiàn)在，總攻開始了，上空回旋著稠密的槍炮聲，一束束拖著紅線的曳光彈劃破黑暗，在夜色中編織出一幅耀眼壯麗的畫卷。

敵人潰退了，龜縮到公路兩側(cè)，河坎一線。他們用幾輛汽車作活動碉堡，仍舊在跟我們頑抗。

楊錫林和小司號員踏過敵人的尸體，靈活地避開密集的槍彈，跳躍著沖向敵人。小司號員也揀了支卡賓槍，跟著楊錫林射擊。

“小陳，揍那個帶手槍的?！睏铄a林用敏銳的目光搜尋著獵物，不斷地給小司號員指示著目標。

現(xiàn)在，他倆正在追逐一個美國軍官，那個軍官狡猾地躲閃著，用手槍逼迫掉頭回竄的敵人向前阻擊，而自己卻想蹲到坦克后面去。

“對準腦袋，打！”楊錫林呼叫著，嘟嘟一串子彈出了槍膛，那個鬼子，應(yīng)聲而倒。

楊錫林興奮地推了小陳一下，說：“小鬼！你揍倒了一個！”

小陳不好意思地說：“那是你揍倒的，我的槍法太嫩！”

“別泄氣，跟我來！”楊錫林又要沖上去，忽聽得側(cè)前方有人向他說話：“楊班長，抓到個活的！”

一聽抓到個活的，楊錫林當即跑上前去。借著敵人汽車里射出來的燈光，楊錫林看見二排長朱大榮，肩背上仰扛著一個穿得脹鼓鼓的敵人，猛看上去像背著一條大黑豬，那賊還真像豬似的在嗚嗚地喘叫著呢。

“重得像死豬一樣。來，幫我抬抬！”朱大榮說。

那鬼子穿一身墨綠色卡其外套，腦袋裹在風兜里，穿著高幫皮鞋的腿直挺挺吊在那里，像死了一樣。楊錫林走上前去，解開敵人的外衣拴扣，看了一下，忽然跳起來說：

“乖乖，給你逮到大家伙啦，還是個中校哩?！?/p>

“??！”朱大榮急忙跟楊錫林把肩上的鬼子放下來，驚訝地說，“怪不得他是坐在小車子里的。大腿負傷不算重，可你看裝得那熊樣！”這時敵人動彈了一下，像是能聽懂中國話。

楊錫林打發(fā)小陳去找連長，一面跟朱大榮說：

“來，咱們背他到營部去?！?/p>

這時，敵人在我強大攻勢下，已經(jīng)潰不成軍，被我火力分割成好幾個零零亂亂的團團，龜縮在公路西側(cè)，河床一線。敵方戰(zhàn)場上一片混亂，越發(fā)顯現(xiàn)出他們的狼狽相。

印著白星星的汽車亮著眼睛，歪倒在公路上、水溝邊，罐頭盒子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映照出橫七豎八的敵人尸體。這一切又籠罩在硝煙的藍光里，顯得很美！

軍號又響起了，敵人縮成一堆在顫抖，我們的戰(zhàn)士對他們形成了嚴密的包圍，正準備一舉殲滅殘敵。

（第四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