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愚的疫情（續(xù)三）

余途

玫瑰

   老愚看著手機里的藍色妖姬，寫道：“2020年2月14日，愛情辜負了玫瑰。”

郵輪

    老愚這些日子特別關(guān)注鉆石公主郵輪。倒不是有家人朋友遠親近鄰在船上，是因為他坐過郵輪，因為郵輪上漂著的是人。

    在老愚的認知里，郵輪是移動的快樂島。一段特意選擇的時間，經(jīng)短暫的海上生活帶來舒適安逸輕松的度假體驗。可是由于旅客感染新冠而使整船人困在海上的鉆石公主號，一下改變了郵輪的形象，由天上人間變?yōu)槿碎g地獄。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每個人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下一個被感染的人，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走下郵輪，這種集體未知著實讓人揪心。

    老愚想起泰坦尼克號，想起奧斯維辛集中營，不禁后背發(fā)涼，人們會因為傳染病眼看著一船人在海上囚禁逝去嗎？老愚起先不明白為什么不能讓他們就地下船檢查隔離治療，后來聽說是目的地國醫(yī)療資源也有限，接待不了這么多人。

    老愚一直替船上的人擔憂，在那些鴿子窩一樣的船艙里，傳染病會不會不斷地傳染下去？他們還有活著的希望嗎？以前多見人和人之間友愛互助的文字，現(xiàn)在看來，當病毒有可能威脅自己的時候，病毒攜帶者就成了敵人；當大多數(shù)人有可能被小部分攜帶病毒的人攻擊的時候，小部分人就有可能被大多數(shù)人犧牲掉。老愚老了老了卻明白了這個看似新奇卻很古老的人生法則。

    在老愚的那次郵輪之行，他看到用餐時間蜂蛹的人群擁擠在餐廳時，就無中生有地想過一個問題：“萬一這大船在海上遇險，能有人救嗎？”現(xiàn)在他成了鉆石公主號遇難的看客。

    作為漂泊者，老愚知道每次出行都可能有風險，但他總希望不是這一次；他知道人生總會有生死，但他希望不要生不如死。他的愿望這樣簡單又那么復(fù)雜：活著不要如死一樣絕望。

    老愚的人生的大船還且漂呢，應(yīng)該不會因為公主絕望。本是同一條大船上的人，千萬不要錯上一條孤舟。

口罩

    老愚見到解除隔離的鄰居滕博士。

    他戴著一個口罩。

    他也戴著一個口罩。

發(fā)燒

    老愚的哥們兒發(fā)燒了，開始37.5度，后來節(jié)節(jié)攀升。大家緊張起來。這是什么日子，敢發(fā)燒！別是感染病毒了吧？老愚一個勁問他：“咳嗽嗎？頭疼嗎？呼吸困難嗎？渾身疼嗎？”好像得到的回答都是肯定的。這下氣氛更緊張了，老愚不停地問：“你都去過哪兒??？接觸過誰啊？”好像回答中的內(nèi)容判斷不出什么。老愚趕緊把他接觸過的人前前后后一大串都打了電話，結(jié)果，只有這哥們兒一個人發(fā)燒。老愚不放心，咋呼他：“你這王老五是不是一人出去干什么壞事，那個人你不敢說?。?/span>”哥們兒根本不搭理他。老愚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要他馬上去醫(yī)院查個踏實，這哥們兒就是不去，瞧把老愚急得，直對他嚷：“你要不去我可報警了?。?/span>”這當然只是個廢話，沒人當真。不過，別說那哥們兒不當回事，他不緊張是瞎說，在燒到粥都喝不下去的時候，他給老愚發(fā)了一條信息：“我要是真的中招走了，你可得幫我照顧好我媽！”老愚百感交集。可過了三天，他退燒了，沒事人似的了。是什么藥那么管用？老愚對他說：“肯定是你媽不愿意讓我照顧她才留你活著。”

目標

     《人生與財經(jīng)》女記者采訪老愚：“您今年的人生和財經(jīng)目標是什么？”老愚斬釘截鐵地說：“活著。”記者接著問：“怎樣實現(xiàn)活著這個目標呢？”老愚毫不猶豫地說：“宅著。”記者追問：“通過宅著實現(xiàn)活著目標后最想對自己說的一句話是什么？”老愚躊躇滿志地回答：“想不到我真能活下來，活著真好！”不過，老愚眼下最苦悶的是，截止到目前，并沒有一個女記者采訪他，他只能焦慮不安地在心中盤算他的目標。

20200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