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心還活著

文字：七盞燈

圖片：網(wǎng)絡(luò)

記憶里的五月，天空是藍(lán)的，空氣是夾帶丁香的清香。黑白的板書，藍(lán)白的校服，朗朗的書聲，純純的笑臉。憂郁的眼里是藏不住的心事，聽首歌，讀首詩，然后一頭扎進(jìn)函數(shù)的懷抱。青春年代，每每想起，心總薇薇蕩漾。即使容顏遲暮，也愿不忘初心，永遠(yuǎn)年輕，永遠(yuǎn)熱淚盈眶。（編輯:涼西）

1

看書的時候心里猛然冒出了一句話:有些心還活著。自己都嚇了一跳。但，想想之后，又覺得挺有道理的。伸出手在有褶皺的床鋪上摸索著，想拿手機記錄下這一閃而過的瞬間想法。找尋，未果。這才反應(yīng)過來手機扔在下面的桌子上充著電。想把自己變成一只貓，握著貓爪，蜷縮在床上，面前是一本書，一本一輩子都讀不完的書?？磿臅r候，自己最容易投入，一字一句烙在神經(jīng)上，因此變得敏感，外界的一切走動，聲音概不過問，只想跟隨作者的文字去了解一下她過去走過的路，看過的風(fēng)景，遇到過的人。

想了解一個人，看她讀過的書，去過的地方，寫過的字，最好。一切干凈如風(fēng)。

有些時候突然明白，原來過去的種種不幸，悲戚荒涼，都是在為等待某種時刻，某種蓄勢待發(fā)的時刻。一個人，心路歷程的成長最過漫長，身體可以長到極限，但是，心沒有極限?？催^一個女孩寫過的日記，正值情竇初開的年紀(jì)。她在日記里記錄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她說自己的童年是灰色的，就算窗外萬紫千紅，燈紅酒綠，萬馬平川，自己的那顆心也是灰色的?；疑?，成了生命的底色。我不應(yīng)該說這樣的成長就是可悲的了，滿懷期待的東西不一定好。灰暗的季節(jié)一過，所有過往的記憶通過包裝存儲在心的深處，等待花開?；ㄒ婚_，所有的顏色也就開放了，心房一片黃昏般的溫暖。

“你一來，你哥就走了?！?/span>

小時候無意的一句話刺激了她很多年。一個人躲在黑暗里偷偷的流淚，夜色沉沉，萬籟俱寂。

她是卑微的，學(xué)習(xí)不好，留了兩級，同齡好友都升學(xué)了，她還在原地踏步走。有一個哥哥，哥哥從小學(xué)習(xí)就好。一日，去哥哥的學(xué)校，在哥哥的學(xué)校里轉(zhuǎn)了半天也沒尋到哥哥，哥哥長得好看，個子高。她只比哥哥小了一歲，卻生的矮小，皮膚也不光潔，鼻子上布滿了淡淡的雀斑。后來，哥哥的朋友告訴她，你一來，你哥就走了。這話她聽到了心里，傷心了很多年，她說像一根尖刺扎在心尖上了，怎么拔都拔不出來。一想起來，心就疼，眼淚就撲嗒撲嗒往下掉。

卑微隨時都在發(fā)生著，猶如毒蛇猛獸，有了利爪，爪撓著本就支離破碎的心臟，直到鮮血淋淋，直到不堪一擊。

上了初中，她自己沖破了枷鎖，不再害怕孤獨，不再脆弱，迷茫但又有力量。喜歡上了音樂，日日唱歌。她說她喜歡音樂十多年了，喜歡楊冪也十多年了。心不再被縛束，人就輕了起來。自己唱歌自己聽，還去某所二等高中參加了一場歌舞比塞，她是她們那個學(xué)校的代表之一。那天，我在臺下，她在臺上。我在黑壓力的一片人群里，她沒有看到我，我只記得她在舞臺上領(lǐng)著頭，身體輕盈，動作優(yōu)美，表現(xiàn)的得體自然。生命的爆發(fā)力在這一刻展現(xiàn)，同時展現(xiàn)的還有那肆意的青春。

2

初中時，換了不少同桌。同桌總是很高很漂亮。夏木是其中一個。但是夏木又和班里其他漂亮的女生不同，安安靜靜的，英語特別好，字也寫得漂亮。記得那時候大家身體剛發(fā)育，胸還沒有大到要穿上那個東西。帶著長長系帶的“小背心”在女孩子里特別受歡迎，記憶里粉紅，白色居多。有些女生天生像植物，散發(fā)出一種令人迷戀的氣息。我常常在吃飯或是下課的時候，看見那些嘻笑的少年們用手指去扯班里最受歡迎的女生的內(nèi)衣帶。嗔怒的表情，意味深長的笑容，扭動的屁股，然后結(jié)束。夏天，風(fēng)常常從窗戶里涌進(jìn)來，輕輕掀起書桌上亂亂的紙張。我喜歡風(fēng)里挾卷著樹木的香味。

我常常是冷漠的，初一的時候剪了和男生一樣短的頭發(fā)，覺得自己笑的不好看，又自卑，因此話少。又很無趣，不會開玩笑。下課的時候會在本子上寫丑小鴨變成白天鵝這樣的事情，唉，有多自卑呢，只有自己知道。覺得自己像一只丑小鴨，和一群鮮活的人被教室箍住，失去自由。要是再碰上幾個脾氣壞的老師，真是悲苦極了。現(xiàn)在回想到年少時的自己，可笑，但又很可愛。

夏木就不屬于我所說的天生像植物一樣的女生。這樣好看的女生，有男生喜歡是很正常的。我沒認(rèn)識夏木的時候，就聽其他女生說有很多男生給夏木寫信，夏木收到的信和天上的繁星一樣多。有個同班男生，數(shù)學(xué)成績很好，是數(shù)學(xué)課代表。夏木在隔壁班當(dāng)著語文課代表。男生家就住在學(xué)校附近，母親在家里專管幫學(xué)生照看自行車，一周要收一塊錢的存車費。我常把自行車存放到他家里，趕著車去他家時，他母親就倚在門邊團(tuán)毛線，花花綠綠的毛線。四四方方的空院子里停滿了一張張整整齊齊的自行車。有時車多的放不下，還會放到他家堂屋里。我每次周末從他家里出來時，都看到他在一間小屋里和他的弟弟在玩電腦游戲。我們幾乎沒有說過話，我這樣普通的人很容易被人忽略掉，是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喜歡夏木的這個男生并不好看，戴著一副酒瓶底厚的黑色邊框眼睛，臉上是大顆大顆的青春痘，嘴巴長得也很大。他就這樣認(rèn)真的喜歡著夏木，從春季喜歡到冬季。夏木摟著一摞作業(yè)本從班里的窗前經(jīng)過時，他總是癡癡的看著人家很久，窗外都看不到人了，他還在看，同時臉上泛起歡喜的微笑。直到等到夏木從辦公室里出來，重新經(jīng)過教室的窗戶。我那時想，我要是夏木，我就不會喜歡他。事實上，夏木從未喜歡過他，甚至對他的死纏爛打有幾分厭惡的情緒。

唉，年少時的情感多么真摯又多么幼稚。

又想起班里另一對小情侶，女方喜歡了男方很久。班里同學(xué)全都知道了這件事。班主任也曉得了，于是把他們的座位調(diào)開了，彼此連成了一條對角線。有天下課，他們倆站在教室的窗戶前，男生們壞壞的笑，發(fā)出怪異的聲音。大概是女生提出來的，要男生吻她一下。兩人便臉貼著窗戶，用一本大書擋住。班里又是一陣哄亂。一切都那么小心的進(jìn)行著，事后，我見那女生羞澀的低下了頭，臉上泛起兩片紅暈。以為可以這樣單純下去了，后來不知道怎么了，兩個人分了手。

初三，和夏木成了同桌。我早就了解了夏木的一些事情，那些美好，多么好哇。夏木說，喜歡他的男生沒有一個長得好看的，她說她喜歡好看的男生。夏木的話語，竟讓我有幾分羨慕。晚自習(xí)的時候，一上數(shù)學(xué)課，我就容易犯困，常盯著窗外看個半天，湛藍(lán)色的天空，銀河瀉影，遠(yuǎn)處燃起幾堆篝火。我看了幾個月這樣的夜晚時，夏木戀愛了，和學(xué)校里的一個男生。我特別佩服夏木的這一點，既使談戀愛，也不會影響學(xué)習(xí)。夏木常和我說她的愛情，她什么都告訴我，從她的臉上，我知道了愛情會讓人保持著甜蜜的微笑。我和夏木成了好朋友，她什么都告訴我，我也什么都告訴她。

有一天，夏木偷偷的告訴我，他吻了她。我聽著很激動，讓夏木給我講。夏木并不害羞，說那是一個月清風(fēng)高的夜晚，他拉著她的手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然后，他一低頭，吻上了她薄涼的嘴唇。我問夏木喜歡他嗎。夏木說喜歡。晚霞在窗外變幻著，有蟲子在愉快的鳴叫，待霞光褪盡，最后一抹色彩淡去，厚重的夜色就悄悄的來臨了。要是被自己喜歡的男生吻了，會是一種什么感覺呢？那個夏天在記憶里遠(yuǎn)去，夏木和我也自然而然的分開了。我們最后在彼此的世界里越走越遠(yuǎn)，直到消失在人潮里。

后來她怎么樣，我并不知道。可我那個時候喜歡聽林俊杰的歌，現(xiàn)在也還在聽，大概是為了回味那個有趣的夏季吧。

3

我抬起頭，看到了天空中飄浮著大朵大朵的云。這是我最喜歡看到的風(fēng)景。

我一直都是個拘束的女孩，生活總是讓我感到尷尬和緊張。就以這最后一個尷尬場景來做為我初中生活的一段獨白吧，因為最終時間會拉著我跑向終點。

是個畢業(yè)季。我去辦公室找班主任核對自己的個人信息。天氣很熱，我有點緊張，手心里不停的出汗。班主任是個女的，不高興時總愛皺起眉頭。進(jìn)了辦公室，風(fēng)扇在頭頂轉(zhuǎn)動著扇葉，一堆椅子靠著辦公桌摞在一起。我從兩堆學(xué)生信息表里努力尋找自己的那一份，和班主任離得這么近，心里壓力很大，更重要的是她教我數(shù)學(xué)。我翻找了其中一份，半天，仍然沒有找到自己的。正要伸手往另一堆白紙里翻找時，她呵止我，扔下一句:那里會有嗎？聲音里極度的不耐煩。我趕緊縮回手，賊一樣，心頭一緊，汗出的更多了。耳根發(fā)熱，臉發(fā)燙。緊張的氣氛。簽了自己的名字，準(zhǔn)備出去，又碰掉了一只椅子，安靜到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的辦公室頓時一陣鏗鏗鏘鏘，坐椅砸到了地面，好在沒有砸到女老師的腳。平息這一切，我逃犯一樣跑掉了。

回到座位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想起生活中多多少少這樣的尷尬場面，有幾分難過。好在后來的自己，對待這樣的事情，再也不看得那么重要了，或許，這就是成長吧。

4

再說說高中時期的那段青春吧，曾在文字里多次提起，不厭其煩的說。

高三，走進(jìn)燈光煞白的教室，總是一顆顆低埋在試題里的頭顱。我內(nèi)心抵觸高考，不信以后的命運就由這一紙試卷決定了，向往自由。其實一顆心早已疲憊不堪，口頭上的不相信高考決定命運，行動上還是在努力做題。困頓，如一頭野獸，等待救贖。成績一向很差，心里壓力很大，努力似乎看不到任何希望，未來的路好像很灰暗，內(nèi)心幾近奔潰，找不到答案。因和一男生觀點不同，對方成績優(yōu)異，正值年輕，對人生抱負(fù)熱血沸騰，因此看不起學(xué)習(xí)差的人，覺得那樣的人都是頹喪的，不識時務(wù)。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懣，和他大吵一架，替自己討個說法，于是不歡而散，再沒有說過話。

我坐在一堆試卷旁邊，看著潔白的天花板，希望時間快一點，又慢一點?？煲稽c，可以能夠早日找到自由，像出籠之鳥。慢一點，不希望有些人就此在自己的生活里消失。對待友情，我總是認(rèn)真又笨拙。和檀關(guān)系很好，成雙成對，上廁所都一起。高三，大家都拼命奔跑，生怕落后別人，然后被無情淘汰。從前，檀經(jīng)常和自己擠一個被窩里，說到深夜才意猶未盡的睡去。高三以后，這樣的畫面便很少了。夜里，下了自習(xí)，大家洗好后都盡快爬到自己的床上，打開手電筒，鋪開小桌子，開始做題。我常常做不進(jìn)去，有幾分厭倦的情緒，捧著高爾基的書在讀。檀會善意的提醒我，要我好好做題，不應(yīng)該看閑書。大家的話少之又少，那段時間對自己來說也很苦悶。宿舍里有藝術(shù)生，其中一個姑娘常常開著臺燈畫畫到大家都睡去了，高考結(jié)束，再見到她的時候知道她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學(xué)校。有時候和檀意見不和，也會有幾場不甚愉快的交談。第二天上課，語文老師穿了一件長長的紅色大衣，我立即想起了書里的那句話:像一朵紅云一樣走來走去。我在心里這樣打著比方。

常常在別人的作文里讀到幾句引用某個作家的話，覺得特別喜歡，抄在本子上，每日早上背誦。

最后一學(xué)期，調(diào)了座位。和檀多年的同桌關(guān)系解散。其實我舍不得她的，嘴上又沒法說，心里黯然神傷。我以為檀會和我一樣，不舍，但是她說了句，不想坐這了，趕緊把我調(diào)開吧。心硬生生的疼痛。

是分開了，也很少在一起，似乎要永遠(yuǎn)的發(fā)狠下去，面對不久后的高考。后來也很少結(jié)伴去廁所。一個人，多了份單薄無助，好像一切本該這樣。

終于畢業(yè)，很平靜。畢業(yè)前，同班有男生和女生表白，一束鮮紅的花，定格在那個夜晚，好想他們就這樣一直浪漫下去，可是沒有。高考結(jié)束，聽著音樂一個人坐車回去，臨走前，又爬了常走的樓梯，看了看曾經(jīng)很多人在一起的教室。空蕩蕩的教室，一只只噴了紅漆的木桌子排列還算整齊，門窗緊閉。熟悉的人一下子消失了。駐足停留了一會，最后悄悄的離開了，黃昏在身后燃盡，夜色漸漸湮沒自己。

5

直至很多年過去，好友還在聯(lián)系，不曾遠(yuǎn)去，感情依舊。有些心還活著，洗凈鉛華，給你剛剛好的溫度。和光陰有一場邂逅，希望一抬頭，仍能看見天空中飄浮著大朵大朵的云。

與同頻的人，一起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