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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了不起的作品就像奢侈品，很多人都知道它，但只有極少數(shù)人能真正親近它。 作家身心如底片，總攤在文字中任人翻閱。張愛玲稱為了寫《色戒》，幾乎耗盡了自己的精力和情感，定然有她心底的東西。 舊時迷信傳說中，被老虎咬死的人變成鬼，又去引導(dǎo)老虎吃人，這種鬼叫倀。為虎作倀就是充當爪牙，助紂為虐的意思。  《色戒》劇照 《色戒》中王佳芝是虞姬愛霸王，還是為虎作倀？ 好像都不是，在王佳芝眼中，鴿子蛋的鉆戒不重要，易先生的社會背景和身份也不重要，她也不要什么天下霸業(yè)，愛，就是不問值得不值不得。 張愛玲于是借著王佳芝的故事，把如何對胡蘭成漢奸身份的問題，給了個交代。明知胡蘭成亦人亦鬼，可從小缺愛的她，卻放不下自己手里的風月寶鑒。 癡心女子古來多，理智往往在情感面前敗下陣來。人說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即便渾身鎧甲的女金剛，也有內(nèi)心之柔弱處。舊書《十二寡婦征西》，楊門女將們在戰(zhàn)場上，個個巾幗不讓須眉，對方一出美男，立馬就手下留情假裝敗下陣來，連帶著人也給拐跑了。連威風凜凜的穆桂英也不例外，就有了一出著名的京戲《穆柯寨》。 戲文里是非正義對女人來說，通常大不過情感。有一句外國老詩：少女捫心站在岸邊，心里夢想著海盜。同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易先生不是這樣的絕情漢，她也不會愛他。  霸王別姬 《水滸傳》中一丈青扈三娘，心甘情愿地嫁給有滅族深仇的梁山強盜王英，不怒不怨，也就不奇怪了。 從中國歷史根源上看，婚姻為女人最終出路，"三從四德"之"出嫁從夫"之說，或是俗話所說"女生外相"的由來。 有人說女人容易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因過于感性。他們認為當外科主刀醫(yī)生的女性少，不是技術(shù)不行，也非膽小暈血，而是她們比較容易受情緒影響的緣故，下不了手。 女子骨子里渴望被愛，因為夏娃是亞當?shù)囊桓吖牵?/p>  《色戒》劇照 更因人性是有弱點的，不僅是虛榮心。 人說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即便渾身鎧甲的女金剛，也有內(nèi)心之柔弱處。 王佳芝獨立冷靜大膽，刺殺明知要冒的風險極大，王佳芝卻從未退縮害怕過，在一群同學(xué)中鶴立雞群。 這美人局兩年前在香港已經(jīng)發(fā)動了，布置得這樣周密。她明知“今天不成功，以后也許不會再有機會了”，卻在除奸行動中，放走了殺人越貨壞事做盡的男人。  《色戒》劇照 雖然她見了汪政府官太太的衣服，用金鎖鏈作大衣扣子，十分張揚地招搖過市，她也為手上的翡翠戒指，感覺相形見絀。 但王佳芝并非為浮華心動，而是以為，舍得為自己花錢的男人是真愛。僅僅一段話，就完成了王佳芝最后變節(jié)的心理描述，她見易先生：
不免想起《射雕英雄傳》里，氣質(zhì)若如蘭的穆念慈，就像她在楊康臨終前跟他說的，她是甘心被他欺騙的。其實和王佳芝一樣有著雷同的命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穆念慈 王佳芝未能代表正義消滅邪魔，功虧一簣在于情動，都只為風月情濃。 應(yīng)該有的，盡管張愛玲頗為含蓄，如《紅樓夢》講賈寶玉在秦可卿房中午睡時，偏偏反復(fù)寫了廊下的貓兒狗兒在打架。 她也寫了什么幾茶杯配一個茶壺論的老學(xué)究（辜鴻銘）的之說，讓男人動心要養(yǎng)胃啥的，讓王佳芝動情的的點睛之筆在于，"每次都像洗了個熱水澡”，自是酣暢淋漓。 相比張愛玲其他小說，已算非常的直白。正像她手稿上的字，柔弱無骨，輕描淡寫間直抵人心深處。看似一瞬間的心軟，其實心早已淪陷了。  《色戒》劇照 郎情妾意，魚歡水躍的感覺是真愛，一晌貪歡，佳芝貪的是那短暫的一點點溫存，不過難得心無旁騖之時的坦誠。 所以《色戒》中，才有個這樣的王佳芝，美麗大方從不乏追求者，偏偏對易先生這樣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動了情，跌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從小說的名稱《色戒》來分析，危險的感情是色字頭上一把刀，故應(yīng)戒之。書中男女色之，就是美好溫暖 ，危險的感情 ；若戒之，就是殘忍寒冷 ，孤獨的安全。世人如何取舍，往往盡在一念之間了。  《色戒》劇照 由于張愛玲和胡蘭成兩人間十五歲的年齡差距，和已有妻室的事實，時人并不看好才女的婚事。更因他漢奸身份，她名聲也蒙塵。 只是當時已惘然，她忘了17歲時，張愛玲翻譯賈寶玉話說，“最痛恨的事情，就是一個天才的女人突然結(jié)了婚”。而1944年和他結(jié)婚前后，正是張愛玲的創(chuàng)作高峰期。
終究是孽緣錯愛，男人感情中的涼薄，遠勝奮不顧身的女人。 情場浪子總是實在誘惑太多，顧不過來，一個眼不見，就會丟在腦后。新鮮勁一過不拿她當樁事了，愛誰不如愛自己命要緊。他從來沒真愛過，只有自私的占有。  張愛玲 在胡蘭成作為漢奸逃亡期間，張愛玲曾千里迢迢去溫州尋他，怕他過得不好。原本以為他見了她會欣喜，想不到卻看到讓她難堪的一幕，胡蘭成已另和新歡同居，心里眼里都不再有她了。 失望之余無奈離開后，張愛玲仍資助過胡蘭成多次，直到兩年后，寄出30萬元稿費及書信，才正式宣告橋歸橋，路歸路，從此蕭郎是路人。  《色戒》劇照 而易先生自以為佳芝和別的女人樣，權(quán)勢才是他讓她們喜歡的春藥，并未上心。她不去找他，他甚至于可以一次都不來。不是他不懂，不感動，但對有性命之虞的感情，不如當作游戲，絕不動真心。 想不到她卻是真愛他的，想做他生平第一個紅顏知己。如虞姬臨難求霸王賜寶劍自刎，給其出逃生的機會，讓他僥幸撿了條命。 只希望王佳芝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冷酷無情的魔頭想：得一知己，死而無憾。他覺得她的影子會永遠依傍他，安慰他。 而對張愛玲和王佳芝來說，即便是亂世危情，只因觀君心竊慕，無端動柔腸——愛，就是不問值得不值得。  章子怡 在電影《色戒》選角的過程中，李安曾坦言：
可謂一語中的。張愛玲笑而不語，王佳芝哭了。 一場幽夢同誰近，千古情人獨爾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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